[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一家一夫一妻
清岁垂首拱手道:“在下清岁。”
陈建贞思考半响而点头:“原来如此。”他道罢靠回榻上,合上眼:“你二人且听江乌的指示。”
想来江乌是站在前边那位,陈建贞的手下。
随歌姬口中轻柔之曲段段飘来,陈建贞身体不一会便放松瘫软于内榻中。骁梓见状撑开衣兜,偷摸摸将手伸到桌上,一点一点刮着桌上的蜜饯,扫进兜里。
他对着清岁挤眉弄眼,示意他一起。
清岁轻摇头,他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绿色衣裳的舞姬,发觉她目光频频向一处望去。他随舞姬目光看向一旁——酒楼一隅,身着常服的几个男人互相劝着酒。
他们始终沉浸于谈话中,似乎并未发觉舞姬的目光,许是舞姬弄舞时,须看着客官。
待一舞闭,舞姬退场,江乌回头对二人招手道:“走。”
二人跟着江乌走出酒楼而后拐进巷子内,二话不说便翻上酒楼后院的墙头,借力跳上屋脊,随后便见方才台上的舞姬从底下走出来,向着兰房去。
江乌嘱咐骁梓:“你且在此处等候陈大人,若我二人未归,你便与陈大人道‘照常’。”他说罢,对清岁招手,“随我来。”
清岁跟着江乌跳下屋檐,压低身体踩着墙头疾步追着舞姬去,二人于舞姬歇脚的兰房处跳下,一股浓烈的花香猝然窜进鼻腔,清岁被逼得侧头息气才憋住喷嚏。
他跟着江乌蹲伏贴紧墙身,于窗侧隐处听声。
在房内舞姬们家长里短的谈话中,江乌听见了关键信息。
“羽儿姐姐,今日又这般早归家呢?”
“家里有人等,就不跟姐妹们耍去啦,冬日天黑得快,你们可要早些回家——”
“撤。”随江乌一声令下,清岁立马翻墙而出,窗扇在下一瞬被支起。
“羽儿姐姐怎的了?”
羽京撑着杆子往外瞧了两眼,转头笑道:“许是酒楼的猫儿又跑这来了。”
院墙外,江乌赞道:“你身手不错。”
清岁拱手道:“您谬赞。”
“若秋决处都如你这般,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番——”江乌背手走着,停顿一瞬改口道:“我随便说说,你也随意听听。”
清岁明白道:“是。”
酒楼内,偏角的酒桌散场,陈建贞跟着睁开双眼,坐起身时没有丝毫睡眼朦胧之态,他灌了口茶,低首跟随在陈朦环身后走出酒楼。
早在屋檐上等候的骁梓见陈建贞出来,悄然落到他身旁,欲张口时,陈建贞抬手阻拦道:“我知。”
二人一路随着陈朦环穿过平昭街,经过拱桥进入东兴码头一侧的小林子里。
陈朦环一眼便瞧见了扬树下的羽京,他赶忙碎步跑去,一把将人拉到怀里。
“小羽,久等了。”
头顶的枝叶突然一颤,在落叶飘扬间,原以为是上天赠与浪漫的相见礼,谁曾想陈朦环突然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
他一个鲤鱼打挺没打起来,腚重重砸在土上,双手撑着地似乎没反应过来,“谁!!”
清岁双脚落地,拍了拍手上的树皮屑,目光转到羽京脸上。
“啊——”羽京被他的凶神吓倒在地,向陈朦环爬去。
陈建贞于一旁树干后走出来,躲在另一侧的江乌连忙走上去,跟着陈建贞边走边为他披上逖拿使的披肩。
“秋事堂抓拿犯人。”陈建贞亮出腰间牌子道,“泰安寺二督主陈朦环,年前与泰安寺大督主之女结亲,今日与酒楼舞姬私会被抓现行,本逖拿使以违反夫妻钢德之罪逮捕你。”
清岁才明了,他今日做的是何事。
皇帝继位后颁布的第一条律法,便是一家一夫一妻制。当下京城臣民已成家的需得立刻遣散侧室,未成家的臣民便严令未来只许娶一妻不许纳妾,随后陛下又重新编排了夫妻钢德,规范了夫妻之间要遵守何德行,其中便有必须对彼此忠心这一条,若发现何人敢违反此令,与夫或妻之外的人有染,立刻杀头处置。
此杀头罪罚甚至比某些贪污罪行还严重,可见陛下对夫妻之间不守道之事多憎恨。而一家一夫一妻自始至终由明礼监管着,当年在明礼监的棍棒之下,户部上下抢着时日,不过半年便将栖金城内所有户籍重新编排好,肃清了臣民家中全部侧室。
羽京吓白了脸,小声啼哭扯着呆若木鸡的陈朦环道:“官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陈朦环见逖拿使的牌子,眼中没了光,被抓了个现行算板上钉钉了,他无力反驳,只环住陈建贞德的大腿,双手合十祈求道:“求大人回去时可否从小巷中走。”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若真怕丢脸还要做这般偷鸡摸狗之事!”江乌一脚将人踹倒,甩出麻绳利落将他五花大绑,随即将绳头递到清岁手中。
“官人!”羽京惶恐随着陈朦环倒下,担心问:“官人没事吧?”
江乌转头便将羽京双手也绑起来。
“求您放过羽京吧!她什么也不知道啊!”
“知不知道都得到堂里再说!”江乌又给了陈朦环腚上一脚,催着人站起来:“走!”
清岁则拉着陈朦环,骁梓则拉着羽京,跟在陈建贞身后,他们虽口中骂着陈朦环的请求,但在回明礼监时还是绕开了大街,走着小巷回。
一齐人到明礼监时,太阳即要落山,金色的光辉笼着明礼监的匾额,更显威严。
下值的官吏进进出出,赶着日落归家,清岁转头看着落日,心里估算着天暗的时辰。
走进内院,巧遇少主于中堂走出,陈建贞停步,作礼:“明礼少主。”
清岁闻声回头看见人,眼中顿时暗下,他攥紧手中的麻绳,弯腰跟着江乌一齐作礼。
那是仇人之子,郄懐机。
郄懐机扬起的脸,笑得儒雅,语气带着对下属的关怀道:“辛苦了,陈大人快些忙去吧,许能赶着天光退值。”
陈建贞办事果然利落,到了堂里就立刻叫来手下将犯人关押,即刻便给清岁二人递过绿色的迁差票。
迁差票算这一天劳动的工钱,待月末去秋事堂里领俸禄时,给办事的看了迁差票上的颜色,就能领上这份钱了。
能领多少,看便是你从自己的差位上被借走了多九,若被借走半日便是最便宜的淡粉色,若在一到三日之内便是绿色,超过三日到四日之内便是红色,够两日饭钱,若是超过四日,是拿不到迁差票的,堂里还会将你的腰牌没收,因为规定到堂内别处打小工是不能超过四日的。
清岁出了明礼监,想来今日当真是骁梓口里的好差事。
骁梓往口里扔着蜜饯,悠哉游哉走着,见清岁快步绕过自己,他连忙追上去问:“你可是饿了?”
清岁摇头,“家中有人等。”
骁梓惊讶道:“你结亲了?是哪家的女子?”
“在下尚未与人婚配。”清岁停顿半响道:“是狗,养了条大狗,尚不会自己吃饭,这一日不吃,该饿肚子了。”
骁梓听罢觉得此事不小,连忙赶着一道:“那是得快些。”
他们还得回秋决处挂牌给登记的记好今日上值呢。
二人拐回秋决处,大门竟然是开着的,与早晨一般里面堆满了人,可这一次众人见清岁的眼神却不是早晨那般的单纯好奇,而是带着戏虐的探究。
骁梓跨进去问:“怎的这是?”
这才看清门后一道黑着脸的指挥使。
“做什么去了?”房作礼越过骁梓走到清岁身前问。
清岁蹙眉道:“今日明礼监来借人,大人您指名让在下去。”
“我何时说过这般话?”
清岁看向骁梓,从他的目光中移向纸堆前的凌志。
他心下明了,这是被人摆了一道。
骁梓显然也明白了其中的弯绕,他沉默从清岁身边走进人群里。
房作礼呵斥道:“你才来秋决处一日,便敢越过本使,私自接揽迁差之事!虽你是陛下亲自提点进的咱处里,却也不能这般心高气傲,不将我秋决处放在眼里!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没规矩,成何体统!”他怒罢转头向一旁的登记道:“吴奇,搁了他的牌子。”
清岁摘下腰牌,递给吴奇。
房作礼见他还算识相,指着大门赶人:“待你想明白了我秋决处不是你儿戏的地方再回来!”
清岁并未出声,或许早有预感罢,他只是沉眸看了一眼房作礼,抬脚跨过门槛,门上的匾额却突然掉落,擦过他的肩角“啪”一声拍在地上。
他抬头看天,要黑下了,回去晚了祈安又得站在窗前吹冷风,他想着加快了步伐。
一个时辰前,客栈
在清岁住的房内,窗扇上突然立起了一道道黑影,来人伸手欲抬窗。
“喂,在这呢。”祈安蹲在屋檐上,对着下边几颗头喊了一声。
黑衣人齐齐抬起头,祈安的脸怼进视野中,他们脸上露出错愕,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转而见祈安转身,其中一黑衣人招手示意身后得同伴一同追上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