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心尖
韩峥云从宫里出来正赶上刑部换值,迎面走来一人冲他拱手行礼。韩峥云认得他,正是上回因东珠入刑部受审时的员外郎。
国殇在一旁提醒:“他就是刑部员外郎,许荣辉。”
这下不想问也……人来都来了。
“许大人……”韩峥云回礼,“大人可有事要与我说。”
许荣辉从容道:“我自是无事,只是韩大人没什么想问吗?”
“……请。”
韩峥云将他请至一旁胡同内:“峥云想知道韩老将军当年奉旨运粮的诸多细节。”
许荣辉文弱书生一个,说话却像把斧头:“你不信韩老将军会害聂家?”
“员外郎只需告知真实情况即可,韩某只信证据……拜托。”
“当年路遇走蛟,取道还是改道便犯了难。搬离碎石土木预计要两日;绕道平川驿,却要三日。”
许荣辉话不说满,只留韩峥云自己思索。
韩昰最终选择了绕道平川驿,或许在路上他心生悔意,紧赶慢赶,仅两日便抵达旸州,但祸事还是发生了。
“呵,当日老忠武侯急于出兵究竟是……”
韩峥云咬牙切齿地吞下后半句。
他越界了。
许荣辉当没看到他的失态,微笑宽慰道:“这些都整理成案宗上报过了,韩大人若是不放心,随时来刑部调阅便是。”
这话的意思便是,这些案宗惠帝当年就审阅过且默许了。
可笑半月前连大理寺的门都进不去,现在也是能随时调阅刑部卷宗了。
别了许荣辉,韩峥云就在街上瞎逛。他不许人跟着,连国殇都被赶着驾车回府了。
暴雨袭来,街上人群速作鸟兽散,两侧的纸灯笼也被扑灭不少。
韩峥云只好找个屋檐躲雨。
衣服冷湿黏腻地贴在身上,心口刚愈合的疮疤仍隐隐作痛。韩峥云靠着柱子坐下,肠肚传来的抗议声才让他意识到一整天都没吃饭。
街对面已关门的包子铺,此刻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棵稻草。
韩峥云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起来,像一只没人要的狗。
去他的李璁,去他的肖临,去他的肖家钱家韩家聂家!
他骂着骂着就数落到了聂扶清头上,犹豫间,有一黑影落下,一抬头,忠武侯府的老管家打着伞寻到他了。
韩峥云立刻闭了嘴。
“哎呦韩大人啊,怎得自己坐在这儿哭啊?身上可是落了什么伤?侯爷让老奴找您回去,这雨下得大,可给您找到了!”
老管家拿出帕子来,给他擦擦脸上的泪。韩峥云这个时候要面子了,嘴硬说都是雨淋的,才不是泪。
韩峥云回到忠武侯府时发觉晋通也在,正与聂扶清手谈。
聂扶清瞥到这只可怜巴巴的落水狗,心里顿生烦躁,将棋子向前一推便开始耍赖:“不下了,你赶紧走吧。”
晋通冲着被毁坏的棋局干瞪眼,也兴致缺缺地将指尖玉子扔回奁中:“哎呦,刚刚是谁说的若今夜雨大,住下也罢。现在雨势依旧,人一来,便要轰我走了?师兄,你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师兄?那晋通不就成他师叔了?
韩峥云吹胡子瞪眼地看向聂扶清,无奈聂扶清视他为无物。
聂扶清阴阳道:“整日这家住一晚那家待几天,怎么不见你跑去钱扬那儿喝几杯!”
晋通也功力不弱:“是,不像师兄你顾家,这前脚湖岸高阁刚烧了,后脚就在这棵小树上吊死了。来日自挂东南枝,可别怪做师弟的不救啊。”
两人你来我往戳了这么几刀才算顺气。
晋通一走,韩峥云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是你师弟?还有钱扬,不是钱酬的儿子吗?”
聂扶清一把抓过玉子,故意黑白一搀堆作一团:“本侯游学多年,师弟师侄遍天下。至于钱扬,他这个庶子自小不讨喜,不是早和钱家断了关系么,晋不通和他有点过节。”
韩峥云点点头,正想着今天的事该如何坦白呢,目光被聂扶清衣领半掩的痕迹所吸引,再看手腕紫青一圈指印,俨然一副受了虐待的模样。
我的老天,他就露着这些印子在皇宫走了一圈,又跟晋通待了那么久,藏都不藏的?
肚里翻滚半天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聂扶清随意扔着棋子玩,话里难藏不平之意:“哼,还回来做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是分得清孰近孰远么?不是放虎归山不可取么?怎么,不怕我吃了你。”
几颗棋子滚到韩峥云脚边,他弯腰拾起给聂扶清送回去,想着该如何解释,心慌得很,砰砰直跳。
聂扶清已经竖起耳朵等着情话了。
结果酥掉骨头的情话没等来,这铁疙瘩摇摇晃晃,咚得一声砸进了他怀里。
吓得聂扶清冲屋外喊破了喉咙:“宵练,宵练!叫大夫!快叫大夫!”
韩峥云很出息地饥厥了过去,意识清醒后人已经躺在床上,聂扶清舀着糖水往他嘴里送。
他扭扭身子,双手环过聂扶清的腰抱住,将头趴在聂扶清腿上还蹭了蹭。
“让他们都走……”韩峥云小声道。
大夫婢子都退出了房间,聂扶清将碗勺放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耳朵:“不晕了?”
韩峥云抱得更紧了:“我,我有事与你说……”
聂扶清没回他。
他将脸深深埋进属于聂扶清的味道之中,却如何也缓解不了心中的忐忑:“我……石守真这个坏老头,他说聂老将军在旸州出事,韩家也有份……还有惠帝这个坏老头,你都知道了,可那真的都只是应付他的违心之论!”
韩峥云直起身子,竖起三指就要发誓:“我韩啸对天发誓,从未将聂扶清当作外族,而是放在心尖儿上的想要过一辈子的人!”
聂扶清愣住了,红到几乎滴血的耳垂表明着他的窘态:“那老头就是蔫坏。当时我就在里间,他故意让我听到你俩的对话,好让我心生怨怼,继续对你下手。”
“那……你还会再捅我一刀吗?”
韩峥云快要哭出来了,聂扶清心里发慌,他也没想到给孩子留下这么大的阴影:“哎呦,不会的不会的……喝汤喝汤……”
韩峥云扣住他的手腕:“我不要用勺子。”
“那你直接对嘴喝。”聂扶清将碗递他面前。
韩峥云抓着他的手将甜汤送入口中,又把人拉过来,嘴对嘴送入聂扶清口中,缠绵悱恻,缱绻旖旎。
“唔……”聂扶清挣扎不过,伸手捶打他的肩膀。
韩峥云温柔摩挲着那带有紫青印子的手腕:“一会儿找些药来,我给你揉揉。”
外头的雨还在下,照这势头是要过夜了。
屋里,只塌边点着一根蜡。
聂扶清支着身子侧躺,静看韩峥云给他揉手腕子上的伤。
火辣辣的,有点疼,但他喜欢,不觉笑出了声。
“笑什么。”
韩峥云不敢去看他,只是低头仔细揉着伤。
那中衣太薄,各处斑驳肿痕一览无余地暴露在韩峥云眼前,诉说着前夜的疯狂。
偏偏聂扶清还要故意勾他:“你是不是很想看我的眼睛?”
韩峥云深呼一口气,坦白道:“想啊,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但你不让我知道肯定有你的道理,我不会强求。
“转过来,腰上的伤也要处理。”
聂扶清嗔怒道:“痒……”
韩峥云将人翻过来,轻薄的中衣往上推,露出一截白嫩的细腰,几个指印如梅花瓣般散落雪地。
“自讨苦吃有意思么?”聂扶清闭上眼惬意地享受着,“我可没要你忍着……”
韩峥云严肃道:“身体要紧。”
聂扶清不知轻重地笑道:“乡下有句话叫,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看来少年郎也不过如此……”
很难想象这种糙话能从聂扶清的嘴中吐出……
韩峥云迅速打断他:“我是指你的身体。你也不想哪日从床上晕过去,醒来后听着我与大夫沟通病情吧?”
聂扶清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韩峥云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哦,那看来是我这方薄田满足不了你这头正值壮年的牛咯。”
韩峥云浑身热得发烫,喉结上下滚动:“别,别再勾我了……”
窗外雨打芭蕉,帐内爱人在怀,一夜好梦。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