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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环蛇与山蝰
其次,她最近频繁出入保安部,每次都是笑容甜美地问:“晚上几点巡查呀?”
“啊?门禁卡刷不了B区?为什么呀?”“哎呀,监控死角会不会有小偷呀?”——听着像个迷路的小学生,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在精准试探系统漏洞,堪比黑客社的入门面试题。
一个普通学生,关心这些干嘛?难道她的职业规划是毕业后转行当医院特工,专破医疗阴谋案?
周品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近乎愉悦的笑容,像是发现了一只误入棋局的野生狐狸。“有意思。”他低声说,“这不是普通的实习生,这是自带背景音乐进场的主角模板。”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窗外夕阳的光,也映出了他眼底那一抹危险的兴味:“同类的气息?不,更像是同行撞衫——而且都穿了防弹衣。”
这个叶馨蒙,恐怕不只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学生。她背后是谁?军方情报组派来的卧底?某个秘密项目的测试体?还是……某位退休特工的女儿,回来替父报仇顺便考执业医师资格证?
不管怎样,她来了,而且已经开始动了。
而医院本身,早就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净土了。护工接连死亡,死因看似意外,手法却干净利落,像是有人用手术刀切蛋糕一样精准。尤其是第三起,尸体被发现时姿势诡异,右手还指向通风管道——要不是现场没留下血书写着“真相在夹层”,差点以为是在拍推理综艺。
至于保安主管坤泰,那个总爱笑呵呵说自己“就是个看大门的”大叔,最近也开始频繁加班,手机从不离身,走路时总习惯性扫视四周,警惕得像个随时准备拔枪的特警。
周品孝眯起眼睛:这年头,连看门大爷都开始练反侦察技能了?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轻声笑着,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点评今晚餐厅的烤猪颈肉,“圣保罗医院,表面上是三级甲等,实际上怕不是改名叫‘圣保罗国际谍战训练基地’更合适。”
他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当个冷静的旁观者了。以前他是“山蝰”——代号冷酷,行动隐秘,擅长潜伏与等待。但现在,叶馨蒙这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狐狸已经搅乱了棋盘,甚至还顺手把棋子摆成了笑脸图案。
他必须主动出击。
信息,是这场游戏的核心货币。谁能掌握更多线索,谁就能引导局势走向。而叶馨蒙,这个戴着复古金镯、说话甜得像糖水、行动却犀利如刀的女孩,无疑是目前最值得关注的变量。
也许……还能拿来当棋子用用?
当然,前提是别被她反过来利用。
毕竟,谁知道她是不是也在心里默默给周品孝贴标签:“目标人物A:疑似幕后BOSS,建议优先策反或黑进电脑查他体检报告”。
冲突已经公开化,叶馨蒙的调查受到了明面上的限制——比如突然被通知“实习评估需额外提交三份思想汇报”,或是“近期不宜接触敏感区域”。这些手段看似温和,实则步步紧逼,相当于告诉你“你可以跑,但我们会给你修一条全是减速带的跑道”。
但无论是她还是周品孝都心知肚明:这层平静的表象,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广告插播时间。
水面之下,暗流汹涌得像是海底火锅店开业第一天。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在钢丝上跳舞还得边跳边微笑应对观众提问:“请问您今天表演的是什么高难度动作?”
叶馨蒙得更小心,因为她现在不仅要在谜团中找答案,还得避开那些突然出现的“行政流程”陷阱;
周品孝也不能再悠哉游哉,因为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按规矩出牌的学生,而是一个可能随时掏出隐藏任务卡的角色。
而这所表面宁静的医院,早已成为多方势力角力的隐形战场。每个人的笑容背后,可能都藏着一把没开刃的刀——或者一本写了十年的复仇日记。
“山蝰”决定深入游戏,不是因为热血上头,而是因为他嗅到了权力重新洗牌的味道。
而叶馨蒙,也不会轻易退场。她或许知道,也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正站在一场巨大风暴的风眼边缘。
但她一定明白一件事:
在这座医院里,最危险的从来不是病人,而是那些看起来最正常的人。
比如每天对你微笑的院长,比如总给你塞糖果的护士长,比如那个说“我只是个普通保安”的大叔……
甚至,比如一面镜子。
因为有些真相,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而有些对决,根本不需要枪声响起。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次沉默,或是一句看似无意的问候:“叶同学,今天怎么又来问监控的事?是不是……对我们的安保体系特别感兴趣啊?”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齐声默念:
——游戏,正式开始。
周品孝的明面警告,像极了电视剧里反派大佬在开场五分钟就甩出的“你最好别惹我”经典台词——语气沉稳、眼神锐利、气场全开,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一把手术刀开始心理解剖。可问题是,叶馨蒙不是那种被一句恐吓就吓得抱头鼠窜的小透明实习生,她更像是那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悬疑剧还敢吐槽“这凶手太不专业了”的狠角色。
所以,当周医生那句“好奇心会害死猫”轻飘飘地落下时,叶馨蒙非但没退,反而在心里默默记下:好家伙,这是主动递剧本啊!既然你要演高深莫测的“山蝰”,那我就陪你跳一支探戈——还是带电的那种。
回避?那是普通人的选择。而她,决定正面刚,只不过方式稍微……艺术一点。毕竟,硬碰硬容易骨折,但若能假装成一条同样有毒却更年轻的“小蛇”,说不定还能从老江湖嘴里套出点干货来。于是,一场名为“谁比谁更能装”的危险共舞,悄然拉开序幕。
她要的,是一个既安全又私密、既能避开监控又能避开保洁阿姨突击打扫的场所。不能是咖啡厅(人多嘴杂),不能是办公室(太正式像审讯),更不能是天台(虽然很有电影感,但万一真被推下去呢)。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医院图书馆最深处的珍本古籍阅览室——一个连Wi-Fi信号都懒得爬这么远的地方。
这里简直是为秘密会晤量身定制的天然布景:高耸的橡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哨兵,空气中漂浮着百年纸张与皮革装订混合的独特香气,像是知识和阴谋共同发酵的味道。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监控摄像头早在十年前就因“预算不足”而停摆,至今未修。换句话说,在这个角落,法律和科技双双选择了罢工。
时机也得讲究。周末傍晚,闭馆前半小时,人流稀少到可以用“孤寂”来形容。更重要的是,据她多日观察,周品孝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逢此时,必来翻阅外文医学期刊,尤其是那些封面写着“Toxicology Advances”之类、普通人看了会犯困的专业刊物。看来这位“山蝰”不仅擅长操控人心,还对毒理学情有独钟,真是人设统一,细节满分。
叶馨蒙提前二十分钟入场,选了一本厚得足以当防身武器的《东南亚草本毒素图谱》,端坐在他常坐位置附近,姿态优雅得像个正在准备写论文的优等生。实际上,她在心里反复排练开场白,紧张得差点把书拿反了。
果然,脚步声响起。周品孝来了,手里抱着几本英文期刊,步伐稳健如主刀医生走进手术室。当他看到叶馨蒙的身影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一瞬间,仿佛时间暂停,连空气都屏住了呼吸。当然,也可能只是他鞋底沾了块口香糖。
她抬起头,目光迎上他的视线。这一次,她没有低头、没有结巴、没有露出“老师您好我就是路过”的无辜脸。相反,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甚至还带着一丝“咱俩谁也不用装”的默契。如果说以前她是学生模式,现在直接切换成了“潜在合伙人”状态。
周品孝嘴角轻轻一抽,那不是笑,也不是怒,而是一种“哦,你终于按剧本走了”的了然。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对面坐下,翻开期刊,动作流畅得像在拍广告。两人之间隔着一张老旧的阅读桌,气氛却比ICU的心电监护仪还紧张。
沙沙的翻页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乐,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堪比一部无声惊悚片。然后,叶馨蒙合上那本重达五斤的毒物百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耳语炸弹:
“周医生,”她说,“关于您之前的提醒,我仔细思考过了。”
周品孝眼皮都没抬:“哦?思考出什么结果了?”
“我觉得您说得对,”她缓缓道,“好奇心确实危险。”顿了顿,补上一句,“但有时候,无知带来的风险,可能更大——比如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本月特别关注名单’。”
这话听起来像学术讨论,实则暗藏玄机。周品孝终于抬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X光般穿透而来,带着审视,还有那么一点点“这小姑娘有点意思”的微妙兴趣。
“所以?”他问,语气依旧平稳,仿佛在查房时询问病史。
“所以,”叶馨蒙不慌不忙,“或许在某些情况下,有限的信息共享,比盲目的各自为战,更能规避风险。”她故意把“共享”两个字咬得很轻,像是在递一张看不见的名片,“毕竟,合作才能共赢,内耗只会两败俱伤,对吧?”
周品孝身体微微后仰,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标准的“我在评估你价值”姿势。他脸上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血的冷静——就像一条蛇盯着一只自称也会蜕皮的老鼠。
“共享?”他慢悠悠地问,“和谁共享?共享什么?”
“和可能拥有共同利益的人。”她答得滴水不漏,“比如,都希望医院继续保持‘表面和谐’的人。至于内容……”她压低声音,“一些关于近期‘异常事件’的观察。比如说,为什么某些护工突然离职,某些病人恰好在关键检查前去世,某些记录莫名丢失……”
她没提谋杀,但他懂;她没点名,但他知道她知道。
周品孝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规律得像心跳监测仪。他在判断她是不是在bluff(虚张声势),也在掂量她到底掌握了多少底牌。
终于,他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讲解病理切片:“目标的选择,往往取决于他们是否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或者……阻碍了某些道路。”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关键在于,他们看到了什么,又阻碍了谁。”
这是试探,也是钓鱼。叶馨蒙心领神会,立刻接钩:“道路或许只有一条,”她说,“但清理障碍的方式,却暴露了清道夫的习惯和……所属。”她刻意停顿,“毕竟,不是每个清洁工都能接触到核心病房的门禁系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尸检报告上动手脚。”
周品孝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赏,快得像幻觉。他轻笑了一声,几乎听不见:“习惯可以伪装,所属也难以界定。”他缓缓道,“医院里,戴着面具跳舞的人,不止一个。”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格外清晰,目光直视她的眼睛——显然,他也把她算进了这场群舞之中。
这一刻,两人之间再无师生之别,只有两股暗流在无声交汇。一个是以仁心为表、手段为里的资深“山蝰”,一个是初出茅庐却胆大心细的“小毒蛇”。他们彼此戒备,却又隐隐互认;看似对立,实则站在同一片阴影之下。
这场对话没有录音,没有见证者,甚至连一句明确的承诺都没有。但它确实发生了,像一场发生在黄昏图书馆里的黑色喜剧——主角们穿着白大褂,说着最温柔的话,干着最危险的事。
而窗外,夕阳正缓缓沉落,将整座医院染成一片暧昧的橙红,仿佛在为这场刚刚开启的双人舞,悄悄打上追光。
“面具戴久了,或许自己都忘了原本的样子。”叶馨蒙语气轻得像在点评一场天气预报,实则字字如针,精准扎进空气里,“但有些本能——比如狩猎的方式——那可是刻在DNA里的老祖宗技能,想改?难。比戒奶茶还难。”她微微一笑,继续把话题稳稳按在凶手的行为模式上,仿佛在主持一档犯罪心理脱口秀。
“狩猎……”周品孝慢悠悠地重复着像是在咀嚼一颗陈年橄榄,酸涩中带点回甘。
他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堪比AI生成的标准冷笑弧度,“优秀的猎人啊,不光有耐心,还得会演戏。躲在草丛里等猎物上门是基本操作,更高阶的是——煽动一群兔子互殴,趁乱下手,顺便还能甩锅给隔壁狐狸。”他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你说,这像不像现在医院里的局面?”
两人之间的对话,早已不是普通聊天,而是一场高精度语言排雷赛。每句话都像是裹着糖衣的毒药丸,表面甜滋滋,内里能致命。他们一边说着“今天天气不错”,一边在心里默默给对方贴标签:“可疑分子A”“潜在对手B”。叶馨蒙试图把话题往保安部和坤泰那边引,结果周品孝就像个太极高手,轻轻一推就把球踢回她脚下,还顺带加了个旋转特效。
“你很敏锐,姑娘。”他忽然换上一副慈祥长辈的口吻,目光却精准锁定她左腕上那只半藏在袖口下的金镯,仿佛那不是饰品,而是某种远古文明的启动装置,“敏锐得不像个学生。倒像是……刚从特工速成班毕业,还没来得及摘下结业证书的那种。”
叶馨蒙面不改色,内心已经翻了十八个白眼:大哥,我连选修课都靠抽签决定,哪来的特工培训?
“这只镯子……”周品孝眯起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挺特别的。它似乎总能吸引一些‘特别’的注意力。比如——某些不该出现的人,突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间点。”
终于来了,叶馨蒙心想,这出戏的主线任务总算加载完毕。金镯这条线,被加进来了。
“一件旧物而已。”她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是在介绍自己上周淘到的二手耳环,“承载点私人记忆,类似‘初恋送的第一条围巾’那种级别的情感价值。”
“记忆……”周品孝低声呢喃,眼神瞬间变得深邃, 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朗诵徐志摩诗集,“有些记忆啊,可不是围巾那么简单。那是刻在骨头上的纹身,洗不掉,遮不住,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下沉,“尤其是……那些和失去有关的记忆。”
空气瞬间降温三度,连墙角那台老旧空调都识相地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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