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依

　　不知是不是刚搬来的缘故，店里生意并不好，偶尔有上年纪的老人过来买调料，人不多，一天就赚个块八毛的。

　　张彦并不气馁，每天大早起来就开门，来这里买东西的人，张彦都会送点小东西，让他们帮忙宣传一下。

　　这边居民楼他是把边的，左边是大片空地，这里毗邻百货市场，生意比较饱和，一开始没人注意到他这个小店很正常。

　　乔旸帮着看了几天店，到九月一号，他就上学去了。

　　那天上午张彦没开门，送他去学校。其实也不用送，乔旸又不住宿，也没什么行李，背个空书包就去了。

　　但是张彦还是送他去登记报道，交完学费，乔旸领了一套军训服。乔旸去的是一班，据说这是学校最好的班呢，张彦还挺高兴的，把乔旸安排妥当就回去了。

　　乔旸照旧坐在最后一排角落，旁边没人。等到老师都到教室了，一个男生姗姗来迟，坐到乔旸旁边，主动开口：“你好，我叫陶新哲，新月的新，哲学的哲。”

　　乔旸在他说完之后回了句：“你好，我叫乔旸。”并不再往后说。

　　男生也没在问，心中默默想，这个叫乔阳的同桌还挺高冷的嘛。

　　讲台上，一道中年女声响起："大家好，我叫赵芸，”说完，赵芸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完继续，“我是咱们一班的班主任，教大家语文。刚开学，大家也不熟悉，挨个做自我介绍吧。"

　　这话说完，班里沸腾一瞬又安静下来，生怕第一个叫自己上去做自我介绍。

　　赵芸在班里扫视两圈，视线所到之处低下一片头。

　　“有谁自告奋勇第一个上来？”

　　乔旸感觉自己身边有人带起一阵风。陶新哲“噌”的起来，上台去了。

　　“大家好，我叫陶新哲，新月的新，哲学的哲。我平时喜欢阅读、音乐。我比较外向，喜欢交朋友，欢迎大家来找我玩。”

　　陶新哲把自己的名字也写在黑板上。在他说完之后，赵芸带头鼓掌。

　　“好，特别好。大家都要跟陶新哲同学学习，嗯……陶新哲同桌下一个，大家‘S’型轮着来。”

　　赵芸说完，大家看向乔旸。乔旸默默起身，离开位置之前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坐下的陶新哲。

　　乔旸站在讲台上，顺着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叫乔旸。”说完就回到自己位置上。

　　同学们热切地讨论起来，显然是对这个名字不陌生。今年中考市状元就叫乔旸，看来是在他们班。赵芸也侧头看乔旸一眼。

　　“你是这个'旸'啊，我还以为是太阳的‘阳’，这个字我还是第一次见。”

　　“嗯。”

　　自我介绍继续，乔旸安静听着。

　　等名字写满黑板赵芸才再次开口：“好，咱们班同学都介绍过了。

　　接下来我们选出一个班长和一个语文课代表。其余各科课代表等任课老师来定。想当班长的同学举手。”

　　稀稀拉拉举起几只手，其中包括乔旸的同桌。老师让几人站在讲台上，同学们举手表决。

　　可能是自我介绍时打头阵的缘故，同学们对陶新哲印象都很好，最后定下他当班长。

　　语文课代表是赵芸自己定的，没有让同学们选。乔旸各科成绩都不错，没什么短腿科，赵芸就定了他。

　　随后，赵芸又叫班长带着几个男生去教务处搬书回来发给大家，交代几句就走了，大家在班里安静自习。

　　老师走后，大家安静了一节课，到上午最后一节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但这样的情况没有传染到乔旸这里。陶新哲是想跟他说话的，奈何乔旸并不怎么回应他，乔旸拿了本语文教辅看里面的文章，陶新哲只好作罢。

　　中午乔旸一个人回去，刚到店里，就闻到一股饭香。张彦已经把饭做好了，上午去学校的时候他就打听好了上课时间，提前做饭。让乔旸一回来就能吃上，不耽误乔旸上学。

　　午饭做的洋柿子炒鸡蛋和炒土豆，配大米饭。张彦给乔旸盛了满满一碗，现在乔旸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张彦总是给乔旸的饭碗垒的结结实实的，生怕乔旸不够吃饿着。

　　乔旸也不抗拒张彦的好意，总是顺从接过，吃的干干净净的。

　　吃完饭刷洗过后，乔旸就让张彦去睡觉，自己看着店，到一点半他再出发去学校，张彦还能睡一会。

　　天热的时候中午不睡，下午没精神。乔旸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中午总是喊张彦睡会。

　　到了一点半，不用乔旸叫，张彦自己就出来了。脸上带着几滴水痕，挥手让乔旸走。

　　乔旸走到教室，教室的钟表分针指到“8”，正好一点四十，午自习开始。乔旸坐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陶新哲已经坐那了，他再一次试图跟乔旸聊天。

　　“同桌，中午怎么没在食堂里看见你啊，本来还想跟你一桌吃饭联络一下感情呢。”

　　“我跑校，中午不在食堂吃。”乔旸自动忽略了陶新哲的后半句。

　　“哦哦，这样啊。”气氛再次凝固，陶新哲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要怎样开口，他再次闭嘴。

　　下午还是自习，明天才开始军训，现在还没有开始上课，除了自习确实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乔旸下午过来的时候带了本书，午自习的时候一直在看，陶新哲见状没有再打扰他了。一直到下课，整整三十分钟，乔旸都没抬起头。

　　“乔旸，有人找。”班级后门口传来陶新哲的声音。

　　乔旸放下书，往后门看去，没看见是谁，全被陶新哲的背影挡住了。待他走出去才看见来人是张惠。

　　“乔旸，我就知道你会来一高。我也考上了，现在在九班。以后我还可以来问你题吗？”

　　“嗯。”乔旸不冷不热应了一声。张惠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陶新哲还在一旁站着没走。

　　张惠挥挥手道别：“那我先回去了。”

　　乔旸还是那一句：“嗯。”说完他就回去又拿起书开始看。

　　陶新哲在乔旸身旁发出一声呢喃：“这个女生我好像见过的……”，这一句与乔旸书上那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重合在一起，乔旸不由抬头看向陶新哲。

　　陶新哲接收到乔旸的视线，似有所悟般发问：“她是你初中同学吗？”

　　“嗯。”

　　“叫什么名字啊？”

　　“你问这做什么？”

　　“我好像认识她，你说出来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乔旸微抬眼皮吐出一句话：“张惠，惠质兰心的惠。”

　　陶新哲得了名字彻底安静下来，一下午都没再找乔旸说话。上到六点四十学校放学，到正式上课的时候晚自习才会开始。

　　-

　　早上五点多，张彦起床做饭，乔旸听着动静也从床上坐起。

　　“起这么早干啥？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睡不着了。”乔旸开始找他的军训服，记得昨天中午拿回来就是放床边了，怎么没有？

　　“哥，你看见我军训服没有？”

　　张彦正在炒菜，声音听的不真切。乔旸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张彦这才听清：“在后门口搭着。我昨天给衣服过了水，忘收回来了。”

　　乔旸依言去拿衣服，衣服昨天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上面只闻得到太阳和香皂的味道。乔旸换好衣服，张彦这边饭也做好了。乔旸吃过饭刷完碗已经是六点。他和张彦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就洗碗，早就不用多说。

　　到教室的时候还有十分钟才打早自习铃。教室里坐了一小半，大家都穿着军训服，看起来还挺兴奋的。

　　这种心情在被教官操练一上午后彻底消失。他们学校附近就有个部队，教官都是从那里面出来的，一上午训他们跟训新兵蛋子似的。

　　每次教官说了休息，都能累趴一片，大家也不管干不干净了，地上坐的躺的都有。

　　乔旸是最特殊的一个，他每次休息就是靠着操场边的栅栏，从不往地上坐。倒不是不累，只是嫌地上脏，他这衣服是新洗的，不想蹭一屁股灰。

　　军训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早放学半个小时，在教官十一点半吹哨之后，他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乔旸从操场出来直接回了家，到店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想起。

　　张彦看着乔旸晒红的脸，拿起蒲扇给他扇着。扇了一会儿，看乔旸缓过那股劲了，便把扇子递给乔旸，让他自己扇，他则回里屋熬绿豆汤。

　　塑料油壶里倒出小半碗胖乎乎的绿豆，这是从家里拿的。张彦淘洗一番，等水开把绿豆倒进去，大火把绿豆滚开花，转小火，往里丢几块冰糖，再稍微咕嘟一会就好了。

　　煮好之后，张彦从井里打了水，把绿豆汤放里冰着。又拿了洗脸毛巾打湿递给乔旸擦擦。

　　中午腌了黄瓜，配着早上的煎饼。绿豆汤不热了，张彦给乔旸盛出来让他喝。

　　他中午吃的不多，张彦看他吃完就让他躺床上歇着，碗也不用他洗了。乔旸也睡不着，只是闭着眼歇眼。

　　乔旸怕热，张彦一早就发现了。到夏天太阳多晒会儿就蔫了，饭也不吃多少，炒的热菜他都不敢做，生怕乔旸不吃。后面发现冰过的绿豆汤乔旸还挺爱喝的，每次乔旸热到了，张彦就会做这个。

　　下午乔旸出门前，张彦给他灌了一瓶绿豆汤让他带走，入手微凉，应该是张彦又换了一次水，用井水冰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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