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不是最漂亮的蝴蝶吗

　　俸灵牌也发出嗡鸣，似乎想要与乾坤一较高下，不知为何，俸灵牌此时气息让言之感到熟悉，是一股非常厌恶。

　　不止是为王钗，还有这些无辜路人，讨伐罪恶的根源。
　　乾坤出，天地异色，与俸灵牌相撞。
　　言之好像变了一个人，让人不敢直视，凝聚心神，俸灵牌毕竟是魔神在人间的载体，上面附着邪神的力量，绕是乾坤，也不能一击击灭。

　　梅知微并未说话，手中现出长鞭，那是她的灵器蚀骨鞭，一鞭狠厉地打在俸灵牌上，俸灵牌四分五裂。

　　王钗一直注视着，俸灵牌碎裂后，催动身上鬼气，挥开众鬼，将碎片捡回，抱在怀中。

　　众鬼你拉我阻，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王钗在干嘛，言之不解，急问道:“王钗，你在干什么！”

　　难道还想被俸灵牌控制，做它的傀儡，替它为恶吗？

　　王钗闻言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毅然决然快速捡碎片，唯恐她再入虎口，言之只得操控乾坤打在她身，试图阻止。

　　王钗却好似感受不到，哪怕速度变慢，依旧不肯松手。直至碎片全部收回，她已然孱弱不堪，在众鬼赶过去是，又挥退众鬼。

　　她不舍的看着众鬼，想把她们的脸牢牢刻进脑海，复又看着梅知微，跪了下来。

　　言之滞了会，梅知微好似明白她要做什么了，结界破开，钳制住言之，冲她摇头，言之心中总有一股发泄不出的气。

　　她跪拜俯首:“大人，我的这群姐妹，都是可怜人，恶是我一人做的，她们只是被我逼迫，您道法高深，宽宏仁厚，求您在我身消后，放他们一马。”

　　梅知微“嗯”了声，算是应了她。
　　“我会亲自送她们去地府投胎。”

　　她抬起头，朝着尸骨再拜，“对不住，各位前辈，错杀了你们，实属无心。”

　　她抬着头，望天，星月依旧亮得惊人，她很喜欢白天，怀念和爹娘一起的时光，春耕秋收，欢声笑语。

　　讨论声又响起。

　　“这时候说什么对不住，我们都死了。”
　　“就是就是，别做什么傻事啊。”
　　“反正都死了，你这可怜丫头。”
　　“……”

　　言之被梅知微紧紧攥着，怕她一个冲动冲上去，言之一言不发，乾坤乖乖回来手腕上待着，异象消失。

　　少女纯净眼中不解，抬眼疑问:“她一定要死吗？”

　　梅知微点头，“一定。”
　　她必须为自己的错事负责，这个道理，言之不会不懂，只是用另一只手想去扒下梅知微的手，没扒下。

　　“……”
　　她看起来很不理智吗？
　　算了。由着梅知微继续钳制她。

　　她问:“你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王钗盯着她，扯出笑容，在鬼域中着丫头就想帮她，没有将这一切归咎在她一个人身上，轻声道:“多谢姑娘，哪里还敢有什么心愿。”

　　她对言之只有无尽的感激，无论是鬼域中，还是那番话，不然她依旧陷进无尽懊悔之中，走不出来。

　　“不必谢我。”
　　她什么都没干。

　　复又喃喃:“哪有人没有心愿。”
　　必须送她东西，可又不知王钗喜欢什么，她思索半晌，有了主意，道:“我便赠你漫天彩蝶如何。”

　　说罢，掐决施法，无数彩蝶散着五彩的光从她与梅知微脚边环绕向上，翻飞起舞，亮闪闪的，愈来愈多，不多时，此地恍若白天。
　　这是刚有记忆时，跟一只蝶妖学的，她学得快，几乎示范一遍，她就能牢记于心，甚至比蝶妖用得更娴熟，彩蝶还会发光。

　　王钗死时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头一次见这些，感到一股暖意，整个人似乎回到了那段温馨的日子。

　　也罢。
　　梅知微单手掐诀，指尖轻点，藤木不再蛮横，而是温和生长，空地，尸骨上，都长出鲜艳娇嫩的花。

　　“啊啊啊，我头上长草了！”
　　“住嘴，我身上不也是！”
　　“这花真好看，快给我手上长一朵，我要送给小女儿。”
　　“我也要，我要多多的，编个花环。”
　　“……”

　　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俸灵牌又隐隐又开始愈合，王钗报复般，将俸灵牌碎片从肚子扎入体内，在神智还在时，整个人像气球一般慢慢肿大，脸却在冲着她们笑。

　　留下最后一句话:“姐妹们若在地府有幸见到我爹娘，还望替我问个好。”

　　言之心道，走好，眼睛有些泛红，梅知微轻叹一声，将她搂进怀中，言之心中不是滋味，这一刻庆幸梅知微在身侧，正好她也不愿意看。

　　胸口处传来滚烫的湿润感，梅知微微愣，言之居然哭了。

　　两人一起隐士多年，这姑娘心大，什么都无所谓，更别说落泪了，气性有时会大些。

　　这还是第一次。

　　无声安慰。

　　“碰”的一声，王钗带着俸灵牌一齐自爆，梅知微眼疾手快，一手搂着言之，另一只手在王钗周围布了个结界，阻挡自爆的产生的巨大能量，护着不让群鬼被波及，王钗最终消散于天地之中。

　　确认没了声音后，言之靠在梅知微怀中，眼泪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簌簌往下落，一滴一滴都落在梅知微胸口。

　　余光扫过唔咽的众鬼，露出半分歉意，让她们再等会吧。

　　良久后，言之哭累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睛、鼻头、小脸都红扑扑的。

　　她形象何存！必须挽回形象，从梅知微怀中退了出来，踮脚与她持平，揽住梅知微的肩膀。

　　“我保护你。”

　　梅知微从肩膀上拂开她的手，从怀中取出帕子，放置她的手心，帕子上留存着梅知微的香气。

　　她似无奈道:“还是先擦擦眼泪吧。”

　　言之偏过头去，手却很老实，拿起帕子轻嗅两下，方才擦拭泪痕。

　　梅知微抬手，解开结界，她答应王钗，送她们魂归地府。

　　群鬼呜呜咽咽，明显是在哭，
　　该不会。

　　梅知微:“尔等，为何不说话?”

　　她们闻言，站最前方的女鬼用手指着嘴巴，然后瑶瑶手。

　　倒是尸骨这边又吵闹起来。

　　“对诶，为啥不说话。”
　　“就自爆的女娃说过，这些好像没说过吧。”
　　“莫不是哑巴。”
　　“先别哑巴不哑巴了，你手搭我腿上了。”
　　“……”

　　梅知微稍一挑眉，初时她便奇怪，怎么光有声，不见魂呢，这魂原来附在尸骨上了。

　　言之注意到这边情况，将手帕团吧团吧，捏在手中，飞奔到她面前，抬头望女鬼嘴里看。

　　讶道:“她没舌头！”

　　又冲梅知微招手喊:“知微，她没舌头。”

　　梅知微:“……你，先回来。”她猜到了，也看清女鬼的比划了。

　　女鬼眨眨眼，一时呆滞，不明这妖怎的这样没礼貌，羞恼将嘴巴闭上，任言之再怎么看，都不动一下。

　　言之没听梅知微的话，继续探查，发现这些鬼几乎都没舌头，转头再想探查时，青面鬼脸再次出现。

　　又来吓她！
　　她一瞬弹跳，距离青面鬼远远的。

　　不满控诉:“喂，每次都这样，很吓妖的！真没礼貌。”

　　青面鬼很是无言，“初次你蹲在树上鬼鬼祟祟，再见之时事态紧急，这次呢，是你先没礼貌的，小妖。”

　　言之双手叉腰，美目染上蛮横，“那你也不能吓我。”

　　说完反应过来，瞳孔瞪大。
　　等等。
　　青面鬼能说话?那她一定知道什么。

　　言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青面鬼闻言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王钗在我们当中怨念最深，被魔神选中，刚陷入循环时，众姐妹齐齐提醒她，才让她清醒些，众姐妹因此触怒了魔神，为了绝后患，拔了她们的舌头。”

　　在王钗最后清醒之际，在娘娘山外布了个鬼打墙的结界，这也是为什么堆叠尸骨中，鲜少女尸的原因。

　　言之眯着眼:“你既叫她们姐妹，为什么你还能说话。”

　　青面鬼:“我舌头当然也被拔了。”

　　言之:“那你……”怎么还能说话?怎么会有人没了舌头，还能讲话，她活那么多年，一次没见过。

　　不禁有些好奇。

　　青面鬼打断她:“我从小便和师父学了咽喉发声，不用舌头也能讲话。”

　　言之:“……”
　　你脸上怎么还有傲气。

　　青面鬼问:“送我们去投胎的话，下辈子能说话吗？”

　　“自然可以。”

　　梅知微清冷的声音从言之侧边响起，又给这小蝴蝶吓一跳，用手给自己顺气，谈话间，梅知微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

　　她将手帕用力扔到梅知微身上，责怪道:“你走路怎么没声?”

　　梅知微接过手帕，无辜极了，“我没走。”
　　的确不是走过来的，是藤木驮着她过来的，只是言之没听见。

　　言之懒得听她辩解，不再说话，转了个圈，变回蝴蝶本体，飞去找邹安城。
　　一晚上被吓四次。
　　伤感与愤怒交织，集于一身，她要找个地方独自待会。

　　梅知微轻笑，由她去了。
　　抬手，手上现出布袋，伸手进去一掏，掏出一枚黑色令牌，用力捏碎。

　　霎时，一道黑门在她们面前迅速拔地而起，门上是数不尽黑色漩涡，诡异，可怖。

　　紧接着，是锁链碰撞声，一黑一白的腿从里先迈出，两人均头戴高帽，白帽写着“一见生财”，黑帽写着“天下太平”，手中拿着锁链。

　　言之站在邹安城肩上，看着这边，估计他们便是连接阴阳两界的使者，黑白无常。
　　她得回去看看，于是又扑腾翅膀，赶回去。

　　黑白无常出来，都攥紧了手中锁链，无他，刚从鬼门出来，就见到那么多厉鬼，见到梅知微，两人心安了些，恭敬俯首，“见过大人。”

　　梅知微“嗯”了声。

　　白无常嘴角一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询问道:“不知大人唤我们前来，是为何事?”

　　梅知微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相信你们也看见了，这些孤魂野鬼。”

　　什么孤魂野鬼，分明是聚集的厉鬼，白无常再次俯首:“大人解决这些小鬼，不过弹指之间的事，哪里犯得着我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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