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梦境

　　“你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医院。”
　　“好,谢谢。”
　　早晨六点钟,医生为我做了最后一次身体检查,
　　一周的休养也总算到达了期限。下了床,洗漱过后,
　　我并没有忘记及时打开手机查看每日的天气情况,而
　　梦境世界的天气预报,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准确得多。
　　还没有拉开窗帘,仅凭自己的双手便能感受到来
　　自户外刺骨的冷空气。在我所待的病房旁边,几乎占满
　　了各种各样的因头痛发烧来医院就医的人,足以证明
　　骤变的天气给他们带来了些许不便的影响。如果我
　　没有听护士的话,及时添衣的话,现在或许就加入他们
　　的行列去了。整理好床单,也不忘记及时关掉房间内的
　　所有电器设备,看了看落寞的房间,心中不自觉地安好,
　　毕竟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让人全心地投入睡眠之中,
　　往日繁忙的空间如今恢复成为寂静的殿堂,在这之
　　间又略过多少时间呢?
　　稍微在楼道附近徘徊了几分钟,我终于鼓
　　起勇气推开医院的大门,脚往外跨出步子的瞬间,
　　仿佛有着无数零星的碎片扑面而来,并不锋利,而是柔
　　和地从脸边滑过,有的融化在脸上。这些冬天里的
　　＂精灵＂，有时也不光给人带来不好的影响。走过的地
　　方,无不留下一方清晰的痕迹,视线扫过的范围内,无
　　疑都是密布的白色的记忆。明明是太阳刚出来不久，
　　四周却早已抹上一层白色,这场雪一定在入眠之时就悄然
　　落下帷幕了吧。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圣诞节。街上的人流,
　　熙熙攘攘,明明只是小众节日,却也装潢得如同过年一般。
　　是的,我没有看错,即使是下雪天也难以抵挡人们憧憬
　　外出的热情,洁白的道路两旁,各种各样的集市张扬起
　　来,时不时用音响播放着流行的圣诞歌曲,各式风格
　　的音乐混杂在一起,别有一番大合奏的奇特风味。和着
　　音乐进行着的,是各种节日售卖活动和庆典活动。在这条并不
　　陌生的街道上,每个人都依偎着自己的意愿在没有任何前置的
　　规则的条件下寻找自己的乐趣,少了拥挤,少了混乱的大街
　　秩序,即使是围绕着音乐声,也显得十分安静。
　　如果有一种事物能够象征梦境的进步的话,那无
　　疑就是路口中央红绿灯上新建的超大显示屏了。在短暂
　　的参观中,我看到了第一个十字路口,可以肯定的是,我以
　　前经过的所有红绿灯上方都是没有显示屏的。屏幕上报到
　　了今日的天气情况,水蒸汽等大部分空气中物质相关的指
　　数,这些成果的取得多亏了校方和考察许久的梦境专家,
　　是他们不断地为人们着想,将梦境的生活质量提升了一
　　个新的高度。
　　“大家稍微散开一点,这种现象得尽快报告给校
　　方领导。”行走途中,正前方突然出现了混乱的人群,其中有
　　几个头戴安全帽的青年正示意人们疏散开来,而那群人
　　的正中间,貌似是一辆半身不遂的列车,不知是何种原
　　因,只有车头和少部分车身露出了地面,其余的部分则
　　埋在地底下。待人群走散后,我便主动走上去问道:
　　“这个现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吗?”
　　“目前还不是太清楚,可能是地下的建筑物因失
　　重或其它原因突破地表来到地上的。不管怎么说,这种
　　事都要及时上报给学校,哪怕只是生活中的细枝末
　　节。”
　　“哦,知道了,谢谢。”
　　一时沉迷于外面的各种风景,竟忘记了今天的
　　主要目的——回家。瞬无夜曾说让我出院了及时回
　　来,有着些许需要做准备的事情。好在出行的时间并
　　不漫长,手机上也保存了无夜所订下的房间的具体方
　　位,回到家也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还没上楼,恋英便迈着小碎步来到面前,握住了我
　　的双手。
　　“欢迎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瞬无夜告诉我的呀。”
　　“你的手意外地很暖和。”
　　“可能是我刚睡醒吧……对了,无夜在楼上,说是
　　找你有事。”
　　我让恋英稍等片刻,便上楼进了无夜的房间,
　　发现他正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无夜,你找我有事? "我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考虑到日子的特殊性,做些什么庆祝一下。＂
　　他说罢便将购物清单递给我,上面的东西很齐全,
　　且都在附近的摊子有看见到。
　　“我刚才和恋英商量了一下,她还是希望能三个人一起
　　去,至于清单上的东西,不用太着急买完,只要保证晚上六点之前回来就可以了。＂
　　“对了,你说的‘日子的特殊性’,是指今天是圣诞节
　　吗?”
　　“可以这么说,但是有一件事你得知道,今天是恋英的
　　十六岁生日,我是通过个人信息查到的,她也许并不知道这
　　件事。总之,今天好好陪着她就是了。”
　　“了解。”
　　“对了,注意伤口,不舒服随时跟我说。”
　　“嗯。”
　　就这样,三人重新聚在一起,像一周前那样,但对
　　比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我不会再擅自行动,不会再以身
　　犯险,让无夜他们担心。友谊,一旦重新收获后才知道它
　　的珍贵。
　　“街上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恋英说道。
　　“好奇怪,刚才回来的时候明明没这么多人。”
　　“看样子大家都不想错过圣诞节啊。”
　　在经历了片刻时间之后,街上的人流便不断呈梯式上
　　升,甚至连街道都窄了许多。叫喊声、欢呼声……各种各样
　　的声音,盖住了平静的音乐声,整条街的人就像开水那样
　　一下子沸腾起来。
　　“这下真的像过年一样了……”我不禁自叹道。
　　无夜见状赶忙拉起我和恋英,小声嘀咕道:
　　“小心点,别走丢了。”
　　穿梭于城市中央,磨肩的人流就这样在无任何指
　　挥的况状下缓缓移动。作为一名司机,自然是幸运的,
　　因为汽车不像人那样多,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面对过马
　　路的人群,慢慢地,红绿灯便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有
　　些事情,只有切身体会后才知道其本质,今天所见之景便很
　　好地解释了梦境节日稀少的缘固。
　　“看!那边有卖饮料的。”恋英激动地指向正前方。
　　“恋英,慢点走,照顾一下受伤的人。”无夜回答道。
　　“呃……没事,不用担心我。”
　　都说凡事要考虑两面性,上街的人的确很多,却
　　也无意中增加了周围的温度,使得每个人在寒冷的冬天
　　中感受到一丝暖意。所有人都不急不燥地排队或挑
　　选商品,没事了就看会手机,或是与他人闲聊。起初喧闹
　　的声音,现在看来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震耳欲聋,也许我真
　　的应该好好考虑好事物的表层和深部含义。
　　“阿嚏……”
　　“恋英,没感冒吧。”
　　“没有。”
　　“没有就好,明明在电话中还提醒我多穿点的。＂
　　“对了，余寒，你的伤好了吗？”恋英问道。
　　“没事,差不多好了,在梦境中，再严重的伤也会减轻疼痛的。＂
　　和恋英对话的途中,我偶然发觉四周的人开始变少,仔
　　细着时，发现并不是人少了，而是他们在瞬间全部相进了餐
　　馆，明明还没有到午饭时间。
　　“剩下的东西下午再接着找,先去找空位坐下吧,不然
　　待会就没位置了。”
　　听从无夜的建议，我和恋英在一个找了好一会儿的
　　饭店内坐下,这家饭店开着空调,于是我们得到了短暂
　　的暖和的气氛,随着温度上升,我渐渐地合上了双眼。
　　你觉得一直待在这里是正确的吗?是的,因为不用面对
　　各种压力以及各种各样的人,你就没想过以前所犯下的错?
　　不,别说了,我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不要让我想起来。你
　　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你的父母,你的责任?求你的话,你
　　能放过我吗?我不想再看到我的父母,也不想知道我原来
　　到底是做什么的,别问我问题了;你难道不觉得所看到的一
　　切都是假的吗?也就是说,我一直在度过毫无意义的空虚的
　　时间,不,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你以为自己还活着吗?怎么可能,
　　原来我……我已经……
　　“余寒,余寒!醒一醒!”混乱中,我听到了瞬无夜的
　　呼喊,猛地睁开眼,就像黑暗中浮现一条巨大的白色裂
　　缝。我醒了,醒在了饭店内的沙发上。
　　“我刚才……睡着了?”
　　“是的,而且你在睡梦中貌似说了很多话。是不是
　　最近有什么心事?
　　“没有什么,可能就是做噩梦了。”
　　不觉不知中,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下午便还是逛
　　街和买东西,只是在这途中,我一直在想,梦中的声音到
　　底是谁,为什么他不断地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假的,我
　　也不清楚身在梦境世界是否是一种正确的选择。我现在唯一
　　能做的就是减少情绪波动,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各位辛苦了,现在可以开饭了。”
　　圣诞节的夜晚,来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屋内
　　点缀着雪花,虽然看上去只是装饰,却在别样的季节里
　　格外地赏心悦目。要说冬季里最让人为之动容的东西,
　　那毫无疑问是太阳落山后迟来的满汉全席,搭配着火
　　锅,彻底温暖了整个雪夜。
　　正闲聊时,我看见瞬无夜对我打了一个手势,便
　　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一天的所有准备,不全都为
　　了这一刻吗？
　　“恋英,生日快乐!”
　　“啊……今天是我生日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没事,不知道也无所谓,你足够开心就行了。”
　　“也就是说……今天的购物和闲逛,都是帮我准
　　备的……真是让你们操心了。”
　　“行了,不用感谢我们,这都是举手之劳而已。快
　　许个愿吧。”
　　“能说出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说的。”
　　恋英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希望,无论是现在也好,还是以后也好,三人永远
　　不要分开。尽管我清楚这种话说出来可能显得我很自私,
　　毕竟我在遇见你们之前一直是一个人独处,曾经的我天
　　真的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子过下去。但……自从和你们在
　　一起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和别人相处可以如此快乐,所以
　　我不想再次失去你们,可以吗?”
　　我和无夜相视一笑,为恋英语言上的进步感到吃惊。
　　“恋英,你终于可以不紧张地好好说话了。”
　　“唉?真的吗?好像是哎!”
　　“至于你刚才所说的愿望,我和无夜都能理解。大家
　　都是从世界各地因为不同的境遇来到这里的不是吗?所
　　以啊,不要觉得自己是错误的。从你加入的那天起,我们
　　也收获了很多不是吗?你总是将笑容挂在脸上,每天想尽各
　　样办法丰富着我们的生活,这点我们都是知道的啊。放
　　心,不会离你而去的,永远!”
　　美好的祝愿,愉快了三人,愉快了整片夜空。本以为无
　　比短暂的黑夜,现在也显得十分漫长,因为恋英也好,我和
　　无夜也好,都丝毫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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