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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第十四章
现在离晚饭还有时间,我思忖着不如做碗红烧肉,油焖大虾,煸炒四季豆,再加个番茄蛋汤,三个人应该是够了。
厨房里,倒是什么也不缺。齐乾将材料一一洗净,放在我的边上,一板一眼地拉着我的手介绍,“这里是盐、醋、油。”
我依次模过去,心里直打鼓,虽然吃过,但是这些菜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即便是前几个月落魄时,也并未真正受过穷,更何况是做太女时了。
等颤颤巍巍将油倒入锅中,溅起的油瞬间爆在了手上,我连忙将手一缩,未放回的油碟“啪”地掉在了地上,四散开来,溅在了我的脚上。
有一只手将我拉到一旁,只觉得整个背都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似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心跳。
头顶传来焦急声,“溅到哪了?”
“你的锅中仍有水渍,与油混合自然会溅起来。”齐乾一边解释,一边拉起我的手到外间冲凉水。
冰冰凉凉的水从胳膊处流下,在地上四溅,齐乾见我无事,才停了手。但仍皱着眉,挖苦道,“早知道你们女子不下厨房,还以为你是例外呢。”
“我,”我喃喃,说不出辩驳的话。
上安国如此,后凉国,其他国家亦是如此。自我记事起,便是女主外,男主内的模式,如果女主在家里相夫教子,是会被其他人瞧不起的,而且在我的印象中,从未有过这样的人。即使现下民风越来越开放,男女恋爱也愈加自由,但是男子依靠女子而生存是亘古不变的法则。就算尊贵如我父后,也只能在深宫里自怨自艾,枯萎至死。
“还愣着干嘛?”齐乾卷起袖子,拿起了锅铲,“帮我打下手。”
我在旁边,听着他利落地上下翻炒,全然用不着我的模样,因为看不见,所以我只能想象,他直直地站着,发丝因为动作而稍显凌乱,定有一缕垂在肩上,他却无暇顾及。
冬日的阳光很暖,我站在窗边,也能感受到投射过来的暖意。等齐乾差不多全都完成,见我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两手都拿着碗碟,腾不出手,用肩蹭了蹭我的,“你先去书房帮公子收拾,我这就来了。”
闻着味,就令人垂涎欲滴了。在饭桌上我大快朵颐,这,红烧肉做得比宫里的还好吃,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齐乾,许是这副呆愣的模样逗笑了他,他轻声笑起来,“慢点吃吧,又没人跟你抢。”
“看来,这顿饭是出自你之手咯。”周砚文笑眯眯地看着齐乾,“我可好久没有吃过你烧的菜了。”
“连你也会开玩笑了。”齐乾无奈道,“再不吃,菜可就要凉了。”
这样平淡的日子又过了几日,我习惯了在小周神医旁一边听他看诊,一边记录。虽然知道他的医术不错,但仍数次刷新认知。
原来,伤风还能不吃药,咳嗽还有其他土方子,倒是让我学会了不少药理知识。只可惜今日齐乾不在,其他人也各有各的忙,我不好叫人帮忙念,只能在一旁熟悉药材。
只是天色渐黑,却还不见齐乾回来。听下人的意思是早上出的门,说是去山上采药,往常这个时间早就回来了,这回连晚饭也没有赶上。
我跟小周神医商量着,叫了两个人跟上,一起随山上看看。
周砚文有心叫我留在家里,我却不放心地摇了摇头,“齐乾是我们的朋友,我虽然无用,但也不喜一个人干着急。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重又拿出了拐杖,上山的路静悄悄的,下人拿着两盏灯在前方照明。树林里不时传来几声鸟叫,或者是别的叫声。
这座山虽不陡峭,但是弯弯绕绕的小路特别多。又过了一个路口,我停住了脚步,“这样下去,太费时间,不如我们分两路。谁先找到谁就先回去,就算找不到,到子时便自行回去。”
周砚文点了点头,一个门房拿着灯领着他往左边的小路走,而我自然朝着右边,一边走着,一边嘴里喊着齐乾的名字。
夜渐深,也不知走了多久,连前面带路的门房都没了声音,厚重的脚步踩在山间泥土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心里祈祷着齐乾没事才好。
一不留神,粗制的拐杖戳在了一块石上,承受不了重力从中间折断,我暗叫一声不好,却已然来不及,整个人因为惯性倒在了地上,整个膝盖磕在了石块上,一阵剧痛顿时席卷而来,我的额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前面的人听见动静,急忙跑了过来,“大人,你没事吧?”
我忍着痛意摇摇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马上又摔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磕在了旧伤处,痛得不能自抑。
“你回医馆找人过来,”我内心焦灼自责,“麻烦你了。”
下人将我在一旁安置,匆匆提灯离开。
夜深露重,只感觉全身一阵湿意,刚才急着在走还不觉得冷,现在停下来只觉得冷风直往身体里面钻,我不由紧了紧脖子。
冷倒还是其次,更要命的是耳边竟传来动物的叫声。那叫声似狼非狼,听着怪渗人的。我死死拽住手里半根拐杖,试图挪动身子往里面移动。
不会有野兽吧?我紧张地看着周围,只能靠听力和嗅觉辨别风里的各种信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明明感觉到有什么在向我靠近。
是什么?是狼吗?那个脚步很轻,但是我能感觉的到,这绝非人的脚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东西飞扑过来,我用尽力气用拐杖一挡。
我与那东西的距离及近,近到能嗅到它口中腥臭的气味。我心道不好,许是腿上的血引来了这山间的野物,怕是躲不过这一次恶战了。
只能速战速决,如若引来更多它的同伴,我今天可就得交代在这里了。思虑间,那狼狗却是个凶猛的,许是饿极了,放弃口中的棍子继续朝我攻过来。
即使只有声音,我也能辨别它的方向。左!我用棍子一打,果然听到那狼吃痛的声音,还没等我缓缓,它已然发起了第二次进攻,只是这次它直朝我受伤的地方进攻,怕是血激发了它的欲望。
猝不及防,腿间竟被它咬去了一块肉,我忍着痛,趁着它进食,两手将它禁锢,用拳头肉搏,用尽全身力气,一拳一拳打在它身上。
身下的狼吃痛得挣扎着,人到绝境时,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我顾不上喘息,一刻不敢停歇地朝它身上招呼。渐渐地,身下便没了动静,我没敢停手,又继续打了好一会,直到拳头处感到阵阵湿意,才住了手。
等缓过神,才发觉两只手已经酸痛得动不了,整个人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伤口的疼痛便分外得明显,我在倒下的那瞬间,还在想,一条命换一只狼,似乎很不划算。
鲜血一滴滴留在地上,分不清是我的还是那狼的。迷迷糊糊间,我好像被人轻柔地抱起,进到了一个山洞里面?不知道是不是山洞,但里面却比外面温暖不少。
火光照耀下,我的嘴里被灌下不知名的药物,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不知道是我的还是狼的,就连药物里,也满是血腥的味道。我还在疑惑,那狼死之前,我也没咬它呀?在意识再次消散之前,我听到上方之人轻叹一声,然后是一只手放在我脸上,轻柔地擦拭。
此人是谁?
过了许久,我缓缓睁眼,因为不适应光亮,我的眼睛一阵刺痛,我紧紧闭上才又睁开一条缝,然后一张满是焦急的脸映入眼帘。
那人的脸白皙娇嫩,发间系着的蓝色发带歪歪扭扭,另外一半也不知道去了哪。一双眼睛里是看的到底的担忧,我的心一暖。
一个熟悉的名字欲脱口而出,“小周,神医?”
见对方激动地点了点头,我这才缓缓转移视线,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果然是一个山洞,洞里燃着火,映照得四周忽明忽暗。我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竟然,能看见了?
我能看见了?我竟然能看见了!我激动地看着眼前之人,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一把抱住他,声音哽咽,连不成句。
周砚文白净的脸多了一抹红晕,无处安放的两只手轻柔地放在那人的后背上,轻轻拍打。
等回去路上,我听下人说起找我的过程,可谓一波三折。“我们只看到路上那只狼,还以为你被野兽吃了,是公子还相信你活着,才在洞里找到了你。替你找草药敷了伤口,喂了药,整整一晚没休息呢。”
我感激地看着小周神医,“谢谢你,你之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定肝脑涂地。”
周砚文连连摆手,只是眼里还是存了疑虑。毕竟,没有什么野兽会将人完好无损地拖进洞里,这分明不像是动物所为,倒像是人所做。
只是,周砚文看了看躺在架子上的人,倒也是因祸得福,阿深姑娘的眼睛竟然看见了。
我好奇地打量着这片树林,看不见时觉得阴气森森,等白日里再看,哪还有晚上时的可怖。只不过是冬日,景色萧条了些,但大树参天的,仍有几分空旷幽静之意。
“找到齐乾了吗?”我迟疑开口,只是看小周神医的样子,像是没有收获。果然,周砚文落寞地摇了摇头。
不忍看见他的失落,我赶紧安慰,“说不定已经回医馆了呢。”
齐乾走了。
我们刚踏入妙春堂,就有下人来报,“齐乾公子今早回来了,只是马上又走了,说是家中有事,不用去寻他。”
这么突然?我支撑着身子从架子上坐起,“可有留下什么东西?比如说书信之类的?”
下人摇了摇头,似乎欲言又止,“齐乾公子离开的时候,像是受了很重的伤,脸色难看的很,衣服上也有血迹。”
什么?难道他在山上也受伤了?怎么不在这里治好伤再离开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能放下心中疑虑,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再者他只是家中有事,事情处理好就会回来的吧。
周砚文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一脸担忧,但仍向我安慰,“他一定要非常重要的事,你不必太担心。”
我点点头,握了握他的手,“你也是,今日先好好休息。”
看着砚文飞上脸颊的红晕,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熨帖,愈发觉得眼前之人那一抹红,显得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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