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空没有归途【守护者游戏】

　　陈赫宁最终还是去了瑞士，在除夕前三天。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提前一周订好了机票和酒店——阿尔卑斯山脚下酒店，离苏黎世两小时车程，离滑雪场五分钟步行。前夜，她给薛莹莹发了航班信息：「明天到~~」
　　薛莹莹几个多小时后才回的信息——时差问题：「我来接你。」
　　飞机在苏黎世机场降落时是当地上午十点。瑞士的冬天有一种清冽的透明感，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雪原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陈赫宁拖着简单的行李箱走出航站楼，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等候区的薛莹莹。
　　她瘦了些，但气色很好，穿着米白色的羽绒服和牛仔裤，长发随意扎成低马尾，脸上没有化妆，显得干净清爽。看见陈赫宁，她笑着挥手，眼睛里是真真的喜悦。
　　“宁！”薛莹莹跑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陈赫宁回抱了她一下，闻到淡淡的柑橘香水味。
　　“看起来过得不错。”陈赫宁松开她，打量着她。
　　“还行。”薛莹莹接过她的行李箱，“走吧，车在停车场。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医生说我恢复得比预期好。”薛莹莹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可能因为远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睡眠好了很多。”
　　陈赫宁看着她握方向盘的手，手腕上戴着一块简洁的腕表——就是瑞士本土的牌子。
　　“你爸那边……”
　　“每个月通一次视频，汇报情况。”薛莹莹笑了笑，“他现在忙着收拾薛家国内的烂摊子，没空管我太多。信托基金已经转到我名下，足够我读完书，再干点自己想干的事。”
　　车子驶入山区，阿尔卑斯连绵的雪峰逐渐显露。阳光下的雪景壮丽得不真实，明信片上的风景。
　　“你呢？”薛莹莹问，“怎么会突然想来滑雪？一个人？”
　　“想散散心。”陈赫宁看着窗外，“黎放本来想跟着，被我拒绝了。”
　　“明智。”薛莹莹轻笑，“那家伙太吵。”
　　车子最终停在酒店门前。屋顶积着厚厚的雪，屋檐下挂着冰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前台接待是个笑容亲切的瑞士老太太，确认预订信息时多看了陈赫宁几眼——亚洲面孔在这里不算罕见，但美成这样的确实不多见。
　　房间在三楼，带一个小阳台，正对雪山。陈赫宁放下行李，拉开窗帘，整面落地窗外是连绵的雪峰和针叶林，阳光把雪地染成金色。
　　“视野不错。”薛莹莹站在她身边，“晚上能看到银河。”
　　“你住哪？”陈赫宁问。
　　“苏黎世市区，租了个小公寓。”薛莹莹看了看时间，“我先回去，晚上有个治疗。明天有空吗？带你去镇上转转。”
　　“好。”
　　薛莹莹离开后，陈赫宁简单收拾了行李，换上保暖的户外装备，决定先去滑雪场熟悉环境。
　　酒店的滑雪中心提供装备租赁和教练服务。陈赫宁选了单板——她其实不太会玩，但薛莹莹会。办好手续，抱着板子走出大厅，冷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松针和雪的清新气息。
　　滑雪场人不算多，索道缓缓上升，视野逐渐开阔。脚下是绵延的雪坡，远处是更陡峭的高级道，几条黑色的身影正在高速下冲，溅起雪雾。
　　陈赫宁在蓝道上热了热身，还是要薛莹莹陪陪她。然此女正眼馋一旁的红道，没指导多久，忍不住就飞过去。
　　过一会。
　　“热好身了？”薛莹莹滑来，接过陈赫宁递过去的热茶喝了一口，“感觉怎么样？上红道？”
　　陈赫宁扫了一眼那条蜿蜒而下、被白雪覆盖的道：“慢一点可以。你那边视野怎么样？”
　　“绝了！”薛莹莹兴奋起来，“半山腰有个小平台，能看到对面冰川和远处三个山峰，今天天气好，我们现在就可以上去。”
　　两人抱着板子重新走向前往红道的索道。队伍不长，很快轮到她们。坐进吊椅，随着缆绳缓缓升高，脚下的雪道和稀疏的树林逐渐变成微观模型般的景致。寒风凛冽，但阳光慷慨，晒在脸上暖融融的。
　　“看到那个凸出的岩石平台了吗？”薛莹莹指着下方不远处，“就在那里。我们一会儿滑下去，正好在那停一下，我带了相机。”
　　陈赫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薛莹莹显然迫不及待，一下就戴好护目镜，回头冲陈赫宁一笑：“跟紧我，别掉队哦，陈小姐。”
　　话音未落，她已经纵身跃下，雪板划出一道干脆利落的弧线，速度提得飞快。
　　陈赫宁微微吸了口气，紧随其后。加速，重心前压，边缘切入雪面，控制着回转的弧度。风在耳边呼啸，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生命力胜过一切——永恒的、不败的、打不倒的、战不胜的、输不了的。
　　薛莹莹提前减速，以一个漂亮的横滑刹停在了平台边缘，陈赫宁稳停在她身侧——正对连绵雪峰不绝，最高一座巍峨耸立，峰顶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银光。山体巨大的褶皱间是深邃的阴影和冰川流淌的痕迹，蓝幽幽的冰舌仿佛凝固的时间。更远处，层峦叠嶂，直至天际线，与淡蓝色的天空交融在一起。
　　薛莹莹愣了好一会，掏出相机开始拍照。
　　“宁，面对这山，很多事都会开阔。”半晌，她道。
　　陈赫宁没答。
　　阿尔卑斯的壮阔有种近乎蛮横的治愈力，它不关心人类的爱恨纠葛、财富阴谋，它只是存在，亿万年如一日地沉默、庄严、美丽。站在这天地之间，个人的烦恼显得如此渺小。就像天文学使人谦卑，自然偶尔放出的气息也能叫人沉默失语。
　　“给我也拍一张。”她忽然说。
　　薛莹莹挑眉——陈小姐可不是喜欢拍照留念的人。但没多问，她举起相机，调整角度。镜头里的女人穿着深蓝色的滑雪服，身姿挺拔地站在雪山背景前。让人联想到一个词——高贵。
　　“很美。”薛莹莹按下快门，暗想：凡能与自然对话者，必有其灵贵处。
　　又在平台上坐了好一会，喝光了保温杯最后一点热茶，两人重新整装待发。
　　“接下来这段比较陡，弯也急，你小心点。”薛莹莹指了指下方，“我在前面，你跟着我的路。”
　　她抱着板子走向索道排队处，前面站着一对年轻情侣，正用德语低声说笑。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赫宁？”
　　她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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