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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交亲父
【老家·夜 22:17】
林骁正给沈砚舟发第17条报平安表情包,屏幕顶端突然弹出盛然的消息——
【盛然:骁,伯母和外婆当年的死因,我找到线索了。】
配图是一份泛黄的事故认定书局部,红笔圈出“刹车油管老化”五个字,旁边手写备注:非原厂配件,批次号异常。
林骁指尖一僵,记忆像被闪电劈开——
十年前,那辆白色旧雅阁冲破护栏,坠入山涧。
官方结论:雨天路滑+机械老化。
但母亲向来谨慎,外婆更是连轮胎花纹都要用卡尺量,怎么会放任“老化”?
他顾不得沈砚舟还在等回复,直接拨语音。
盛然那边秒接,背景嘈杂:“我在旧档案库,发现当年维修单签字人——沈、舟、砚。”
最后三个字,盛然一字一顿,像重锤砸在耳膜。
林骁猛地起身,椅子刮过地板发出刺耳声响。
“哪个沈砚舟?”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的未婚夫。”盛然压低嗓子,“签名笔迹我比对过,和他现在批文件的字一模一样。”
空气瞬间凝固。
窗外蝉鸣戛然而止,只剩心跳在胸腔里疯狂跳空。
林骁把电脑摊在床上,摄像头对准事故单。
沈砚舟的面孔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A大公寓的交易室,四块曲面屏闪着幽蓝。
“这么晚,开视频?”年下弟弟笑着,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林骁没寒暄,直接把局部截图甩过去:“解释。”
沈砚舟的笑意僵在嘴角。
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像一条突然跌停的K线。
足足三秒,他没说话。
林骁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十年前,你签的维修单,为什么给我妈换劣质刹车油管?”
沈砚舟喉结滚动,声音低而涩:“那时候我才十三,签的是实习单,不是技师。”
“但笔迹是你的!”林骁一拳砸在桌面,摄像头剧烈晃动,“沈砚舟,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屏幕那端,年下弟弟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眸色深得像深夜无灯的交易大厅:“我明天飞过去,当面说。”
林骁冷笑:“当面?我怕我忍不住动手。”
沈砚舟沉默片刻,声音哑得发疼:“动手也行,我欠你的。”
他伸手去点结束通话,指尖却在鼠标上停住,像被熔断机制强行停牌。
最后,他低声补了一句——
“林骁,信我一次,等我。”
视频黑屏。
林骁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像刚从跌停板爬出来,却找不到买盘。
盛然打着手电,掀开一只积灰的木箱。
箱底躺着一只老式U盘,塑料壳裂了,标签却清晰——
林骁盯着那串字母,眼眶瞬间通红。
那是母亲名字的缩写。
U盘插进电脑,唯一一个视频文件弹出来——
画面里,年轻的母亲抱着八岁的他,背景是4S店维修区。
镜头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刹车油管换原厂的吧,贵点但保险。”
母亲笑着回:“听你的,我全家命都在车上。”
镜头一转,拍到维修工位。
一个瘦削少年穿着蓝色工装,背影挺拔,正低头拧螺丝。
他转身拿工具,侧脸在灯光下一闪——
少年眉目清隽,眉尾一粒小痣,与十年后沈砚舟的轮廓严丝合缝。
视频戛然而止。
盛然屏住呼吸:“骁……你妈的U盘,拍到了十三岁的沈砚舟。”
林骁指节泛白,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所以,他确实在场。”
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短信跃上屏幕——
【别查了,再查下去,死的不止你母亲。】
发信人:未知
定位:同城基站
林骁盯着那行字,胸口像被强行平仓,血本无归。
他拨回去,对面已关机。
窗外乌云压境,闪电劈过夜空,照亮他惨白的脸。
盛然轻声问:“还查吗?”
林骁握紧U盘,指骨咯吱作响——
“查。”
“不仅要查,还要把真相拉到阳光下,一字排开。”
他低头,给沈砚舟发了最后一条微信——
【沈砚舟,明天飞过来,带上你十三岁的全部记忆。】
【如果敢删一笔,我们就法庭见。】
发送完毕,他把手机关机,抬头望向黑压压的夜空,声音低哑却决绝:
“年下,你最好给我一个干净的交割单。”
“否则——”
“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沈砚舟的私人飞机在凌晨四点降落,机翼上的“S·Y”徽标被雨水冲得发亮。他一身黑,连帽卫衣兜头扣住,只露出下半张脸——下颌线紧绷,唇色苍白。随行律师被留在机舱,他一个人下机,没带伞,也没带行李,只捏着一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十三岁那年的全部档案:实习工牌、出勤记录、手写维修日志,甚至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少年站在“沈氏汽车连锁”总部门前,眉尾一粒小痣,笑得青涩。
机场外,盛然撑着伞靠在越野车边,看见他,脸色冷得能结冰:“沈少爷,终于肯露面了?”
沈砚舟没接话,雨水顺着睫毛滴到纸袋,洇出深色圆痕。他抬眼,声音哑得发沉:“林骁在哪?”
“阁楼。”盛然嗤笑,“怕你想不开,给你留条活路。”
沈砚舟喉结滚了滚,没反驳,弯腰上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念一份公告:“我不是少爷,我只是嫌疑人。”
盛然一脚油门踩到底,雨水飞溅,像给黑夜撕开一道口子。
阁楼里没有灯,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林骁坐在屏幕前,背影瘦削,指间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他从不抽烟,只是需要一点能掐住的东西。听见脚步声,他没回头,声音低而疲惫:“档案带来了?”
沈砚舟把纸袋放在桌面,发出轻响。他站着,没坐,像等待审判的被告。林骁抽出那份维修日志,翻到签名页——稚嫩的笔迹写着“实习生沈砚舟”,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换油管,非原厂,成本-42%】。
林骁的指尖停在“-42%”上,指骨发白。他抬头,眼底血丝纵横:“你签的?”
沈砚舟垂眼,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签的,但我不知道那是劣质件。”他顿了顿,补一句,“十三岁,我刚学完初中物理,连扭矩单位都写错。”
林骁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所以你就成了你爸省成本的工具?”
沈砚舟没回答,只从纸袋底部抽出一张照片——少年站在仓库门口,身后堆满印有“E·Y Auto Parts”标志的纸箱。他指着箱角一行小字:“这批配件,是我爸公司贴牌的‘副厂件’,利润比原厂高300%。维修部被强制使用,签名只是走流程。”
林骁的烟在指间断成两截,碎屑落在键盘上,像无声的跌停。他盯着照片,声音发颤:“那你现在来,是走流程,还是来赎罪?”
沈砚舟忽然单膝蹲下,与林骁平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桌面,晕开一片深色。他从口袋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
《债务转股补充协议》的背面,手写新增条款:
【若甲方直系亲属(含父系)导致乙方家庭人身损害,甲方自愿放弃全部债权,并以个人名下全部资产设立“林骁信托”,用于终身赔偿。】
签名、指印、日期,一应俱全,甚至加盖了私人印章——沈砚舟,十七岁,身份证号清晰可辨。
林骁看着那行字,喉咙发紧:“你以为用钱就能买断我一条命?”
“不是钱。”沈砚舟声音低哑,却异常平稳,“是我余生的全部流动性。”他抬眼,瞳孔里映着屏幕的蓝光,像两盏深夜交易所的灯,“林骁,你随时可以强制平仓——包括我。”
林骁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半晌,他忽然伸手揪住沈砚舟的衣领,把人狠狠拽到面前,声音嘶哑:“我要你爸上法庭,不是你了结债权!”
沈砚舟任由他抓着,喉结滚了滚:“已经上交了。”他抬手,从卫衣口袋摸出一只U盘,放在桌面,“这是我爸公司十年内的副厂件出货记录,包括你妈那批刹车油管的批次号、质检报告、利润分成——全部加密备份,原件在我律师那里,明天一早提交经侦。”
林骁愣住,指节一点点松开。U盘在桌面滚了半圈,停在他面前,像一支突然上市的正义债券,发行价:沈氏集团的全部市值。
沈砚舟仍维持着单膝蹲的姿势,声音低而稳:“林骁,你可以恨我,也可以强制平仓我,但别停盘——”他抬眼,眸色深得像深夜无灯的盘面,“我想和你,一起把这条K线拉回到阳光下。”
阁楼外,雷声滚过,雨点砸在窗棂,像无数手在敲锣。林骁盯着面前的U盘,指间残留的水渍在键盘上晕开,像一条尚未收盘的下影线。他忽然伸手,一把拽住沈砚舟的领口,把人狠狠拉进怀里,声音哑得发疼:“沈砚舟,你最好保证——”
“这张交割单,没有暗仓。”
沈砚舟的额头抵着他的肩,声音闷在布料里,却异常清晰:“我保证。”
“如果有,”林骁的手指收紧,指节发白,“我陪你,一起爆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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