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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
河伯再次抬头,望向远处。
宓妃已协助西王母,开始以洛水之精引导修复受损的灵脉,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并肩作战、生死相依,只是一场幻梦。
他转身离去的一瞬间,宓妃抬起头看向他却只看到河伯离开的背影。
然而,就在宓妃目送河伯远去,心神稍有松懈之极,腕间异变突生!
那十一颗蓝玉珠中的一颗,原本光华就已黯淡,此刻突然剧烈闪烁,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的蓝光,随即——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
一道裂痕如同绝望的蛛网,瞬间布满了那颗宝珠,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珠串上流转的神力光华骤然断绝!
这蓝玉珠乃她的本源神器,与她的神魂紧密相连。
宝珠承受不住混沌反噬而碎裂,反噬之力直接作用於她的神魂!
“唔……!”
宓妃只觉神魂如同被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搅动,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所有感知,眼前的一切景象迅速被黑暗吞噬,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飘摇远去。
她清丽的身影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无声无息地向后倒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
已走出十数步,玄色背影即将融入远处水汽的河伯,心头毫无征兆地猛然一悸!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感攫住了他,甚至快于他的思维!
他霍然转身!
瞳孔骤然收缩——他眼睁睁看着那道方才还清冷而立、协助修复天界的蓝色身影,此刻如同被狂风摧折的玉簪花,又如折翼之蝶,正无力地向着冰冷破碎的地面坠落。
“宓妃!”
那一声呼喊,完全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玄色袖袍带起疾风,他身形如电,便要不顾一切压住因内伤胸腔翻涌的血气,飞身上前,伸手欲接住那下坠的、令他心魂俱颤的身影。
然而,一道温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不容任何抗拒的金色神光,比他更快,如同瞬移般笼罩了宓妃下坠之地。
伏羲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宓妃身侧,宽大的袖袍看似随意地一卷,便已稳稳地将昏迷不醒的女儿接入怀中。
天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低垂的眼眸在扫过宓妃腕间那串光泽彻底黯淡、其中三颗已然布满裂痕的蓝玉珠时,深邃的眼底闪过心疼。
祂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因急停而身形微顿、僵在原地的河伯,声音依旧带着天帝的威严,却比平时多了一丝清晰的、划清界限的疏离:
“河伯也损耗不小,回去好生调息吧。”他顿了顿,目光在河伯尚未完全收回的、意图相接的手上停留了一瞬,语气更淡,“还未成婚,小女之事,不劳费心。”
话音未落,伏羲周身空间一阵无形的波动,刺目的金光闪过,下一瞬,他已带着怀中昏迷的宓妃,自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径直返回了受天道庇护、外人难寻的洛水神域最深处。
河伯伸出的手,还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指尖微蜷,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想要触碰那一抹清影时,空气中留下的、冰冷的余温与决绝的距离。
他望着空荡荡的、只余下战斗痕迹与焦土气息的洛水之畔,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拢了手指,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落与焦躁,如同黄河底部最缠人的淤泥,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起她挡在他身前时,那清冷眸子里不容置疑的坚定;想起她伸手虚扶时,指尖传来的、带着洛水气息的微凉触感;更想起此刻,她昏迷时那苍白脆弱、仿佛一触即碎的脸庞。
眼中情绪复杂翻涌,有被阻拦的不甘,有对宓妃伤势的担忧,更有一种被无形屏障隔绝在外的愠怒。
这位上古之神,显然洞察了他方才那一刻远超寻常契约盟友、甚至超越了自身算计的关切。
黄河的浊浪似在他身后无声地咆哮翻涌,映衬着他此刻晦暗难明的心境。
河伯站立良久,如同一尊凝固的玄色雕像,最终,他猛地转身,玄色身影裹挟着冰冷的水汽,消失在翻涌的云雾之中。
只是,那紧握的拳,直至他回到黄河水府,踏入那幽深寂静的宫殿,都许久,未曾松开。
那被她冰晶治愈过的肩甲处,残留的清凉感,此刻却如同烙印般,带着微弱的刺痛,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一切。
而在洛水之底最核心的秘境中,伏羲将女儿轻轻置于灵脉汇聚的玉台之上,以自身浑厚温和的神力缓缓滋养着她受损的神魂与宝珠。他凝视着女儿腕间的裂痕,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有些缘分,是劫不是缘。
他身为父亲,看得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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