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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国公府，天要变了！
三公子明朗在账房碰了一鼻子灰，心里的火憋了整整一天，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冲进了大哥明决的书房。
他打的就是恶人先告状的主意。
“大哥！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明朗一进门，连礼都忘了行，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明决正在灯下看一份加急军报，听见声音连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明决冷淡的态度，让明朗心里一沉，但话已经开了头，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还不是大嫂！她现在掌了家，简直要翻天了！府里人人自危，下人们连口热饭都快吃不上了！我去账房支三百两银子请同僚喝酒，她不给就算了，还让我写借据！大哥，我们可是亲兄弟！我花点家里的钱，怎么就成借了？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他添油加醋的，把自己在账房受的气说了一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长嫂欺压的可怜弟弟，把姜檀说成一个苛刻专横的毒妇。
说完，他眼巴巴的看着明决，就等着大哥发火，然后去汀兰院替他出头，好好训斥那个女人。
可他等了半天，书房里只有烛火偶尔的爆响。
明决依旧低着头，慢条斯理的翻看手里的文书，好像他刚才那番话，不过是窗外的一阵风。
明朗心里有点发毛，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明朗快要站不住的时候，明决终于放下了文书。
他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明朗，看得明朗心里直发慌。
“说完了？”明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说……说完了。”
“是啊！”明朗连忙点头，“大哥，您听听，这事多荒唐啊！我……”
“那你写了吗？”明决打断他。
明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怎么能写！那也太丢人了！”
“哦。”明决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吹了吹，“也就是说，你没拿到钱。”
“我……”
“既然没拿到钱，又是谁告诉你，府里下人吃不上热饭了？”明决的目光锐利起来，“你亲眼见的，还是听说的？”
明朗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他哪知道下人吃什么，那不过是他为了给姜檀上眼药，顺口胡说的。
看着弟弟心虚的样子，明决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这几天没回后宅，但府里的动静，张嬷嬷早就一五一十的报给他了。包括姜檀怎么雷厉风行的处置了贪墨的管事，又怎么有理有据的驳回了小叔子不合理的要求。
那个在他印象里只会哭闹和嫉妒的女人，竟然还有这种手腕和魄力。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反应。听到明朗告状，他非但没有生气，心里反而还有点赞许。
这府里，确实太久没规矩了。
“大哥……”明朗还想再说点什么辩解。
“够了。”明决放下茶杯，声音冷了下去。
“既然我把管家权交给了她，那这府里的一切，就由她说了算。这是我亲口准许的。”
“她立的规矩，不管是下人，还是你们，所有人都得遵守。包括我。”
明朗彻底傻眼了。
他呆呆的看着明决，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哥……他竟然在帮那个女人说话？
他竟然说，连他自己，都要遵守那个女人立的规矩？
“国公府不养闲人，更不养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分担的蛀虫。”明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深沉，“你要真有本事，就该想着怎么为家族分忧，而不是为区区三百两银子，在这跟你长嫂计较。”
“从今往后，要钱，就按规矩来。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议论主母，搬弄是非……”
他没说后果，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明朗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的退出了书房。
直到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才回过神来。
这国公府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
另一边，汀兰院里灯火通明。
姜檀正在核对何平从外面带回来的市价清单。
那张“八十两兰花，一百二十两假山”的用度单，就静静躺在一旁，上面的“准”字格外刺眼。
绿竹在一旁磨墨，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她不明白，小姐明明已经有了他们虚报价格的证据，为什么还不发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绿竹姐姐，夫……夫人睡下了吗？”
绿竹走出去一看，是洗衣房一个叫喜儿的小丫鬟。她平日里总受管事婆子欺负，绿竹按小姐的吩咐，私下接济过她几次。
喜儿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见姜檀正坐在灯下，她咬了咬牙，快步走了进来。
“扑通”一声，她直直跪在了姜檀面前。
“夫人！”
姜檀和绿竹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姜檀起身要去扶她。
喜儿却不肯起，浑身发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双手颤抖的举过头顶。
“夫人！您对奴婢好，奴婢无以为报！这是……这是奴婢前几天去给李管事送衣服时，在他床底下无意中发现的！”
“奴婢不识字，但看上面记的都是些银钱数目，猜想……猜想也许是夫人要找的东西！”
姜檀心头一跳，示意绿竹把东西接过来。
绿竹打开层层油布，里面是一本半旧的账册。
账房的账本都涂改得乱七八糟，但这本账册字迹清晰，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些支出全都没入府里的总账。
这是一本……黑账！
是李管事他们这伙人，记录自己这些年监守自盗、中饱私囊的铁证！
姜檀接过账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翻开一页，上面清楚记着：“二月十五，采买花鸟，报账八十两，实支十五两，余六十五两，李四王三。”
李四王三，指的就是李管事拿四成，王管事拿三成。
一笔笔，一件件，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谁经手的，分赃的比例，全都记得明明白白。
这群蠢货，竟然还把罪证自己记了下来！
姜檀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她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总算等来了这把最锋利的刀。
“你叫喜儿，是吗？”她合上账本，看向地上还在发抖的小丫鬟，声音很是温和。
“做得很好。”
“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去洗衣房了，就在我这院里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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