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坛白雪半坛风

　　彻底恢复后的小半个月里，向北望还得每晚神经兮兮地查看她小腿确实没有出血点后，才能去安心地睡觉。

　　还有将近一个月放暑假，由于下学期就升高三，导致他两领回来的试卷连起来可绕地球三圈。

　　“你数学地理成绩这么好，应该是理科思维啊，为什么不学理？”
　　路行音学习成绩不错，高一高二开着店也没太耽误学习，没考过年级第一，但也没出过班级前十，收心学的话成绩再进步不是问题，向北望看过她成绩单，数学和地理成绩很好，短板是英语。

　　路行音支着脑袋
　　“我其实不太偏科，分班考试中成绩都差不多，突出的除了数学就是地理，所以就选文了。”

　　向北望点了点她英语成绩
　　“这个也很突出”
　　低的很突出。

　　路行音把手放下来
　　“我语言天赋比较差，人家都说女孩子语言天赋要好一些，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抗拒，越抗拒越学不会。”

　　他两学了挺久了，向北望站起来捏捏后颈，拿着两个喝空的杯子又去倒了点水回来，路行音接过来用勺划拉着杯底，向北望又扫了眼自己的成绩，问道
　　“你大学想去哪里？”

　　路行音顿了下，她没考虑过
　　“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在这，没离开过，最远就是去江城，但我不太想考江大，要说在书上和网络上所了解到的，那我想去云城。”

　　向北望点了点头
　　“你这个成绩考云大没问题”

　　路行音把杯子放下，看着他
　　“你……”

　　向北望很坚定
　　“你不用管我，学你的考你的，我跟得上。”

　　向北望成绩还可以，这学期要比从前好些，能排到中上游，从前只能排到中下游，主要以前能不能写作业得取决于回家会不会和向葵打架。
　　所以现在这样的环境，他有信心也觉得自己有能力跟得上，他不需要路行音向下兼容或者分心帮助他，她得走她的。

　　路行音温吞地笑着，点了点头。

　　临近期末又快升高三，学校的氛围像是提前按了加速键，讲台上这科老师下去那科老师就上来，这个敲敲黑板那个点点桌子。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连单词都记不住，你们要干嘛？”
　　“作文跑不跑题不说，你们的字！字啊！别连！我还要说多少遍！”
　　……

　　他两现在回到店也不坐一桌学了。

　　起因是，有天下午，两人面对面坐着，路行音在解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向北望却把弹簧笔转得贼溜，舌头抵着上颚，直到路行音抬头跟他讲
　　“这张卷子最后一道大题还挺简单，你——”

　　向北望把东西全扫进包里，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别坐一起学了，我去吧台。”

　　路行音一头雾水，仰着头
　　“为什么？”

　　向北望站着看了她片刻，伸手帮她把闪光镜往上推了推，然后没头没脑说了句
　　“坐一块没法儿学。”

　　光看你了，你都写完了我还没翻篇呢。
　　在学校并排坐着还好，斜眼久了会累，回店里面对面坐着就方便太多了。

　　修那半个月说完全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从坐进考场路行音就多多少少有点紧张了，有点想上厕所的程度。

　　考完最后一科路行音从第一考场出来，就看到向北望倚在窗户边等她，路行音把笔袋塞给他
　　“哎哟，可算考完了”
　　考试也用不着装什么东西，两人早上就向北望背了书包过来，向北望接过来塞进书包，往后背上一甩
　　“还成吗？”

　　路行音摇摇头
　　“可能不太成，好几道都只会答一半”

　　“没事，假期咱俩好好补补”

　　“嗯，走吧”
　　路行音看了看外面，天气挺好
　　“下午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

　　“吃什么去？火锅？烤肉？烧烤？还是炒菜？”
　　好久没出去吃了，而且她不用忌口了，路行音眼睛亮晶晶的。

　　“都可以，随你。”

　　“那去开发区那边的商场吧，吃完饭看个电影什么的，那边还有溜冰场和电玩城。”

　　“那边还有商场？”

　　“新开的，我也是在朋友圈看到的，有家火锅店还送上脑一盘。”
　　路行音回头冲向北望挑了挑眉

　　向北望勾勾嘴角
　　“那就去吃火锅，看看送的上脑上不上脑”

　　“不骑车了，开发区那边有个大上坡，骑上去得多吃三盘上脑。”
　　路行音让他把车停回店门口，两人换了套衣服，路行音穿了件淡粉色的裙子，显得白净又灵动，扯着向北望去路边拦了出租车。

　　这算是台城除了大百货楼的唯二商场，拥有着台城唯一一家电影院，赶着放假，商场挤得水泄不通，还挺热闹。

　　“先去吃饭吧，吃完再看电影？”
　　向北望查了下，路行音说的那个火锅店在五层。

　　“好。”
　　路行音上了扶梯，回头发现他没跟上来
　　“看什么呢？”

　　向北望这才回过神，上扶梯又走了两个台阶才跟上路行音
　　“没什么，看错了。”

　　火锅店生意火爆，又正值午饭时间，两人等了一会才有位置。

　　“光吃肉？来点蔬菜吧？”
　　路行音看着菜单上只勾了几盘肉，发笑道
　　“海带要不要？”

　　“你现在还是不要吃海鲜。”

　　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路行音的过敏性紫癜也没再复发，但向北望还是对她的饮食把控得很严，路行音勾了个玉米
　　“我不吃，下给你吃。”

　　“我也不吃，占肚子，还不如多吃几盘肉。”

　　路行音哭笑不得，平时两人吃的也还说得过去啊，怎么给他馋成这样
　　“行吧”

　　“我真吃不下了”
　　路行音看着碗里摞的跟小山似的肉
　　“你别给我夹了，真的撑了！”

　　向北望食量大，他自己没吃饱就总觉着路行音也没吃饱，见路行音好像是真的吃撑了
　　“真饱了？”

　　“饱了饱了，我去趟洗手间”
　　路行音摸了摸肚子，鼓溜溜的

　　“嗯，你去吧”
　　饱了就不能硬吃了，别把胃撑坏，向北望没再说什么。

　　半场休息，路行音甩了甩手从洗漱间出来，觉得自己好像又能把剩下的解决了。

　　坐回座位发现面前的碗光了，路行音抬头诧异地看了看向北望，向北望本来吃完了靠在椅背上刷手机，抬头看到路行音欲言又止的表情，挑挑眉，意思问怎么了？

　　“我肉呢？”
　　路行音指着空碗问他

　　“我吃了”
　　回答的挺干脆，还点点头
　　“味道挺好，怎么？你又饿了？那咱们再点……”

　　“不了不了饱了”
　　她只是觉得非常之诧异，有人吃她剩饭是什么时候，是她姥爷还活着时候
　　“看看电影票吧”

　　“预存500送一百，还打八折，真的非常划算，两位不再考虑一下吗？”
　　走到店门口店员一再推销，路行音还是想说算了吧，感觉都是营销手段，这边这么远，之后学校进度应该会更紧凑，来吃一次火锅不够费劲的。

　　“扫这里吧”
　　向北望把手机递了过去

　　“哎——”
　　路行音张张嘴，向北望已经把码扫完了

　　“这家挺好吃的”
　　他刚刚看路行音吃的很开心，台城也没什么正经好吃的火锅店，收了手机推着路行音往外走。

　　“两位看一下烤鱼吗，我们店今日——”
　　刚出了火锅店就又被塞了几张传单

　　“向北望？！”
　　熟悉的声音让向北望中枢神经受到了刺激，顿时感到不悦，路行音也顺着声音敏锐地转过头。

　　“还真他妈是你！”
　　向葵提了个大破塑料瓶，里面还剩着半瓶子水，随着走路晃着，他扯了扯裤腰往向北望面前走。

　　路行音还没太看清人，但已经听出来是谁了，她想挡到向北望面前，刚迈出一步，就被向北望扯着胳膊拽到了身后，向葵笑出了声
　　“哟呵，还是那位啊？”

　　很难抑制住情绪，向北望尽管到现在一句话没说，神态中却已然能察觉到暴躁和不耐。

　　向葵可算是逮到他了，凑近嗅了嗅
　　“你他妈还吃火锅？你老子我要饿死了知不知道？”

　　向北望轻哼一声
　　“跟我有关系吗？”

　　向葵笑了，接着开始大声吵嚷
　　“大家快来看啊！我辛苦养大的儿子，现在把我拉黑了，我吃了上顿没下顿，他还在这拿钱养——”

　　围观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向葵指着身后的路行音，向北望才突然扑了上去，撕扯把向葵扑倒在地
　　“我说过你别逼我！你是真不怕死”

　　拳头正要抡下去时，路行音反应过来，搂着他胳膊拦住了
　　“向北望！”
　　她扑上去搂住向北望的腰
　　“向北望！”

　　向北望眼中猩红，依旧绷着劲，路行音起身去牵他的手
　　“咱们走，不在这了，我不想在这了。”

　　向北望视线开始聚焦，喘着气，看了一圈，四周围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还有一大堆跟着起哄的，拜向葵所赐，他像个笑话一样被围观。

　　路行音牵着他站起来，走出人群
　　“让开！”

　　“就这么走了！快报警！”
　　“把他爸打成这样！没良心啊！”
　　“就是！不能让他走！”
　　……

　　善良有时候对智商的要求很高，只用自己的观点去理解万物，那不是善良，是弱智。打着伸张正义的幌子，满足自己看笑话的需求，是很多人无聊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路行音踹了一脚看似迈不开腿，实则故意挡住自己的人
　　“滚开”

　　路行音没有任何心情理会这帮人，只想快点带向北望离开。

　　苦难是会让人变得扭曲的，向北望想着，或许他本不是个易怒暴躁的人，却在面对向葵时一再的发狂。
　　没人不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点，但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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