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的吻

　　于心海靠着墙乱七八糟地立着，单手刷着视频，另一只手敲着门。

　　“吱呀”门真的开了，他还有些意外。

　　“真巧啊，于同学，在我家门口都能遇上。”晏云乐阴阳怪气又语无波澜，“怎么了，这次有什么理由说来听听。”

　　“没有理由呀。”于心海的脸凑近了，他的帅不是硬朗的那种帅，而是带着几分阴郁而又因为五官艳丽所以有些矛盾的柔美，这两年不知多少人陷进这双微微下垂的桃花眼里出不来，他要是认真看着你，眼里满满地存放着一整个人，就会有种被他珍之重之的感觉，“我想见你，加上我的房子就在隔壁那一栋，很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这话当真是暧昧又没有道理。

　　于心海好脾气地让开，给她指了一下：“看吧，就是那里，我们家专门在这也买了一栋房，害怕我不喜欢住宿生活。”

　　晏云乐幽幽地看着他；“住宿生活？”

　　“是呀。”于心海理所应当地恶劣回话，“我在通大读书，十一月就要开学了，阿晏你也是吗？”

　　阿晏又是哪门子的称呼，晏云乐转头，去衣柜里取个表的功夫外面那混账已经自来熟地进来了，他往沙发上大马金刀地一坐，戏谑地看着晏云乐递到他鼻子底下的手表盒：“我不要，送你了。”

　　“好巧，我也不想要，尤其是它还带着定位。”

　　于心海一下子很伤心，如果不是尾音没有笑得颤抖的话那就更像了：“阿晏，你还在生气吗？我的心里只有你啊，你连这个手表都不想要了，我真的会难过。”

　　“那你就难过吧。”晏云乐把东西强硬地往于心海手里一塞，却被对方抓着手指不让走。

　　于心海捏住手指不让动，轻佻地抚摸着指尖，但是表情郑重像是在触碰什么宝物：“我们在一个大学里面，真是缘分啊阿晏，你觉得呢。”

　　“我想你现在放手，然后出去。”

　　于心海表情一下子变得正经：“诶说真的，你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我拿这块表来换，你应该上网搜过这东西值多少钱。”

　　他把冰冷的表强硬地塞回晏云乐手里，还作势要在手背上一吻，晏云乐牙齿在细密地打着颤，她猛地一哆嗦，手松开被抱进怀里，昂贵的表也落在沙发上：“走开。”

　　她好像尤其受不了这个动作，于心海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嘻嘻笑着又把手抢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了些力咬了一口：“就不。”

　　晏云乐呼吸激烈起伏，她很少有这样的情绪波动：“于——心——海，你个混账，你会后悔的。”

　　“好啊，我期待着那一天。”于心海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让晏云乐不爽的事情他顺手就做了，还手欠摸了一下晏云欢的头顶，“来叫声哥哥听。”

　　晏云欢大叫一声，看着要被吓哭了。于心海哈哈一笑，转身就走。

　　晏云乐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离开，又低头看看已经浮现出印子的手背。刚刚于心海在她手上咬的那一口立刻和记忆中的小流浪狗重叠在一起，那只小狗会趴在她掌心哼唧着撒娇，玩完以后就喜欢在她手背上轻轻咬一口，和于心海咬过的位置一模一样。

　　小狗死了，于心海还没死。

　　于心海老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暂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晏云乐这些年来一直是生人勿近熟人更是冷淡，因为她早就发现自己心理有些问题：

　　拜疯癫的母亲所赐，晏云乐很小就学会不再哭泣或争吵，而是用一种近乎冷酷的观察和沉默来应对。母亲的喜怒无常像一场风暴，而她的冷漠不语，就是在这场风暴中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某种程度上，她在“驯化”母亲，用无视来削减情绪爆发的威力从而使自己安生。

　　直到母亲死去，一切事务由她主导。她无师自通地开始用简单的指令和偶尔的“奖励”来管理晏云欢。妹妹的绝对依赖和服从，曾让她在无尽的疲惫中，感到一丝“一切尚在掌控”的安心。

　　她喜欢控制，因为这是在混乱处境中唯一能够使人安定下来的力量，哪怕是在学校里面，面对着同学们，她也会无法控制地开始观察分析，然后设定一个可以合适的计划。当然这会耗费不少精力而且实施起来会有些困难，所以她冷若冰霜，看似对一切都不在意。

　　晏云乐一直在苦苦控制着自己，她把别人推开，是对大家都好，可是就有人不老实，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越线。

　　于心海。

　　这货居然能够热脸贴冷屁股这么久，就该好好调、教一下让他长长教训。

　　晏云乐把手在水下洗了又洗，直到手吸水肿胀起来才停下这种机械的运动，最后她盯着红色印子开始发呆。

　　她有点想小时候偷偷喂过的小流浪狗了。

　　晏云欢小心地揉过刚刚被于心海拍过的地方，有些讨好地把表捡到晏云欢手上，她害怕姐姐会因为别人的触碰而生气：“没有。”她还是干净的，不是自愿接触外人的。

　　晏云乐目光顺着表移到妹妹身上，左手缓缓伸出摸上她的脸：“姐姐不怪你。”

　　姐姐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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