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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苏牧一路紧赶慢赶,换乘地铁又步行了一段,抵达那栋隐匿在绿荫深处的独栋别墅时,天色早已墨黑,庭院里的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将精心修剪的花木勾勒出静谧的轮廓。他看了眼手机,时间逼近晚上九点,不由得加快脚步,推开沉重的入户门。
玄关宽敞明亮,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洁净冷冽的清香。苏牧下意识地放轻动作,他刚弯腰换好拖鞋,直起身,就听到侧后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狄宸正从通往地下室的旋转楼梯走上来。男人显然刚结束运动,穿着一套深色的紧身健身服,布料很好地包裹着他锻炼得极佳的体格,宽肩窄腰长腿。他额前黑色的发丝被汗水濡湿,几缕随意地搭在光洁的额角,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红,汗珠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滑过起伏的喉结,没入衣领。他手里拿着一条白色毛巾,正随意地擦拭着脖颈上的汗水。
即使略显狼狈,狄宸身上那股属于上位者的从容和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依旧扑面而来。苏牧心里微微一紧,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地站好,出声喊道:“狄总。”
狄宸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目光落在他身上,很淡地应了一声:“回来了。”他迈步走近,随着距离缩短,苏牧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汗水和淡淡古龙水的气息,带着一种灼热的压迫感。狄宸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微微蹙了下鼻尖:“吃火锅了?”
“嗯,是。”苏牧老实地点头,心里暗自嘀咕:这味道这么冲吗?以后跟朋友聚会,看来真得避开辣锅了,这一身味儿。
狄宸比苏牧高了近一个头,此刻微微低着头看他。他脸上汗津津的,这个俯视的角度,像他。“球打得怎么样?”
“挺好,挺痛快的。”
“喜欢健身吗?”狄宸的话题跳转得很随意,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苏牧脸上。
苏牧被看得有点不自在,略微移开视线,回道:“还行吧,就是平时工作忙,没什么时间锻炼。”他说的是实话,小学老师的工作琐碎,课余时间还要去画室,确实分身乏术。
“楼下有健身房,器械还算齐全,”狄宸用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还有个室内恒温游泳池。你想用的话,随时可以去。”
苏牧怔了一下,这已经不是狄宸第一次展现出这种超乎“金主”身份的关怀了。他提供优渥的物质条件,却从不过分干涉苏牧的自由,甚至还会注意到这种生活细节。这种“好”,好得让苏牧时常感到困惑和不安。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低声道:“谢谢狄总。”
内心却有个声音在呐喊:狄宸啊狄宸,你要不还是变态一点吧?要么直接点,要么冷漠点,现在这种温柔体贴、细致入微的好法,真的好的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甚至……让人有点心慌意乱。他宁愿这是一场纯粹的钱色交易,而不是现在这样,掺杂着一种他看不懂的、近乎宠溺的意味。
“上楼洗个澡吧,一身味道。”狄宸终于移开了目光,“收拾好了,来书房找我。”
“好的,狄总。”苏牧努力挤出一个看似乖巧温顺的笑容,尽管他自己都觉得假得可以。
狄宸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笑容是真是假,已经转过身,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地踏上了弧形主楼梯。
苏牧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走向二楼尽头那个属于他的房间。
他站在房间中央,看着窗外庭院里朦胧的夜景,轻轻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一切——奢华的住所、无忧的物质生活、还有狄宸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和堪称天菜的身材——都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他想起医院里需要持续治疗的母亲和妹妹,想起父亲佝偻的背影和沉重的债务。
“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头也想当金丝雀了……”苏牧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自嘲,“哪怕遇到的金主不如狄宸十分之一,恐怕也足够让人迷失了。”
他赶紧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脑子里那些危险的想法甩出去,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自己的脸颊一下,低声警告自己:“苏牧啊苏牧,清醒点!可不能沉溺其中啊!别忘了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然而,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又在心底反驳:“可是……狄宸他实在是……太帅了啊。”那张脸,那身材,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和偶尔流露出与他身份不符的细致,都像致命的毒药,明知危险,却依旧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他甩甩头,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快步走向浴室。
苏牧洗好澡,穿着柔软的浴袍,踏上三楼。书房门虚掩着,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指节在门板上叩出清脆的声响。
“进。”里面传来狄宸低沉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狄宸正从沙发上站起身,显然也刚沐浴完毕,只在腰间松垮地围了一条白色浴巾。他将湿发向后捋去,露出饱满的额头。
苏牧的头发蓬松微湿,安静地站在门口,暖光勾勒着他清秀的侧脸轮廓。那一瞬间,狄宸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太像了,安静时的苏牧,像极了记忆中的关嘉。
他几步走到苏牧面前,身形带来的阴影将苏牧笼罩。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水汽,轻轻抬起了苏牧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端详片刻,狄宸的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小学快放假了吧,暑假有什么安排?”
“会有培训课,然后就是去画室上课。”苏牧的睫毛轻颤,视线低垂,落在对方线条分明的锁骨上。
“以后晚上的课,就不要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对苏牧提出明确的要求。
苏牧心里微微一沉。如果晚上不去画室,很难再找到时间合适的兼职。但这是狄宸第一次开口,而且医院那边……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自己似乎没有立场拒绝。短暂的沉默后,他终是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狄宸似乎满意了,俯身,一个带着湿漉漉水汽的轻吻落在了他的鼻尖上,随后带着他进了卧室。
今晚也一如既往,毫无前戏可言。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狄宸依旧带着一丝奇特的体贴,扯过纸巾塞进苏牧手里。苏牧喘着气,浑身脱力,内心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再次冒了出来——为什么从不接吻?他超级想体验那种唇齿相依的亲密。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摁了下去。万一……万一狄宸的规则就是不和情人接吻呢?问出口岂不是自取其辱。虽然,他有点,啊,是很想。
“谢谢。”苏牧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
狄宸已经站起身,就那样毫无遮掩地站在他面前,刚刚还在他体内攻城略地的东西,半挺着在他的眼前。苏牧脸颊瞬间烧起来,猛地抬手捂住眼睛,耳根都红了:真是没眼看……”
狄宸低笑一声,似乎觉得他这反应有趣。“你明天也要上课?”
“要上的。”苏牧的声音依旧从指缝里漏出来。
“好。今晚就到这,有点累了。”狄宸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
苏牧内心疯狂吐槽:累?累还能……这么久?这人简直是……禽兽啊......
“我带你去洗洗。”狄宸朝他伸出手。每次他沐浴完毕出来,苏牧总已不见踪影。
“不用……您自己去就好。”苏牧蜷缩了一下,摇摇头。他现在一点不想动,情潮的余韵像温吞的潮水,还在四肢百骸里缓缓退却,留下一种令人慵懒又羞耻的绵软。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最好能溜到露台上,让夜风和一支烟来帮助他重新拼凑起被打散的冷静
狄宸看着蜷着、用行动表示“莫挨老子”的苏牧,非但没生气,眼底反而生出了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味。苏牧这种带着点羞恼的抗拒,是一种新鲜的反应,让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想看看他被水汽蒸腾时,那份害羞会不会更像记忆里的那个人。
他朝苏牧又走近了一步,他没有强行去拉,只是微微俯身,声音放得比平时更缓、更低,像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身上不清理干净,会不舒服。而且,你明天不是还要站着给小朋友上课?”
这话听起来全是为他考虑的体贴,但苏牧听出调侃的意味。他把自己裹得更紧,闷声反驳,找了个自己都觉得蹩脚的理由:“我……我待会儿自己去楼下客房洗。主卧的浴缸……太大了,浪费水。”
狄宸闻言,眉梢微动了一下。这借口找得,他几乎要笑出来,但忍住了,反而用一种更认真的语气说:“不浪费。恒温的,水一直热着。还是说……”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在苏牧泛红的耳尖上扫过,“你怕我?”
“谁怕了!”苏牧猛地抬起头,却正好撞进狄宸那双深邃带着点戏谑笑意的眼睛里。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激将法,又气又恼,憋出一句:“我就是……就是现在不想动!腿有点抽筋!”
狄宸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解释:“嗯,运动过量,有点抽筋是正常的。”他说着,竟真的在床边缘坐了下来,就挨着苏牧的腿边,一副准备耐心等待他缓过来的架势。“那我等你。”
他这一坐,存在感反而更强了。苏牧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的热意,这还怎么“缓”?。
“狄总……”苏牧几乎是哀嚎了,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恳求,“您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我自己能行,真的,我保证一会儿就去洗!”
狄宸看着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样子,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再逼下去,这小家伙可能真要炸毛了。
“好。”他恢复了平常那种略带疏离的语调,仿佛刚才那个带着恶劣趣味逗弄人的不是他,“那你自己处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走向主卧的浴室。
直到主卧浴室传来隐约的水声,苏牧才彻底地松了口气,瘫软在床上,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硬仗,虽然全程他几乎只在防守。他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心里五味杂陈:这位金主爸爸,有时候体贴得让人心慌,这时候又……恶劣得让人牙痒痒。
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身,将凌乱的床单拉扯平整。空气中还弥漫着情啊欲啊后的睲膻气息,他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微凉的夜风涌入,吹散了满室的暧昧与燥热。
他裹紧有些皱巴巴的浴袍,轻手轻脚地退回二楼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他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走进浴室,拧开灯。他坐在马桶盖子上,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廉价的香烟叼在嘴边,“咔哒”一声,火苗蹿起,点燃了烟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任由那辛辣的烟雾充盈肺腑,再缓缓地吐出来。
“狄宸这人……有点意思啊。”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抹笑。指尖的香烟明明灭灭,映照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尽管狄宸以这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占有他,却又实实在在地解决了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最大难题——母亲巨额的医疗费用。想到医院里那些催缴单,那些低声下气借钱却屡屡碰壁的瞬间,苏牧的眼神黯淡下去。即使狄宸支付了后续的费用,借款的大山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脊梁上,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狄宸的出现,与其说是救赎,不如说是给了他一个喘息之隙,他用身体换来片刻的安宁。他又猛吸了一口烟,感受着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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