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且歌

　　高三她看到黄浩填的志愿学校，她也跟着填了一样的。去哪里读，读什么样的专业她不在意，她读书只是为了有个借口远离家人。

　　“大学时期她的朋友和高中相反，可能是专业的原因，也可能是女人到某种未知的程度，交朋友的男女比例颠了倒。她走在路上会被要号码，会被搭讪....她人长得很可爱，成绩好脾气性格好，自然非常受欢迎很多人追。”

　　于是五个朋友中，她只有一个女性朋友。其余四个不过是以朋友为名义的进攻者，爱慕者，等待时机者。

　　大学是个开放包容的地方，有人埋头学习，有人除了课就在宿舍打游戏，有人觉得是恋爱的天堂，也有人撑过了冬天。

　　凌夏就是最后那一个。家里的钱不够学费，她跟着家里人进了工作，三个月每天十二个小时以上，她赚到了一千一百块六十。（给自己打个标记，这个物价才是凌夏大学时候的物价超市的那一段物价要改）

　　她犹豫要不要申请下学年助学贷款，黄浩就找上她，问她愿不愿意一起体验生活。

　　黄浩人缘好，很多人拉了她进群，她看到了里面的商机，想拉凌夏一起热闹。

　　凌夏在大学终于迎来了她的好日子，大学有钱的人多，懒的人更多。人懒创造需求，需求出现市场，打饭接热水跑腿传话给人写作业当僚机，只要放下脸皮，一块三块，五块...每天光这些的兼职就足够她的日常开销。

　　“一起到这个大学的高中同学没几个人，她在看到我的时候的惊喜不是假的。即使我们高中后来没怎么说话，但人跟人的圈子的共同认同感——自己人，会让本来不熟悉的人瞬息拉进关系。”

　　这种共亲切的信任感，用来划分他人和黏化同性别，同相邻，同地域的人，敌化与之相反的人。

　　“她人很好，有男生请她吃饭她都会拉上我。”凌夏的酒喝完了了，重新点了一只烟，点点红光像火灾汇成一片，在白色的卷纸里久经不息，她深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来，烟雾连带着把那些前尘往事从她内心深处卷出来，

　　学校的时光，不光是男人怀念，女人也怀念。青春的人们像十一点的太阳，朝气蓬勃充满着生机能量，给人温暖渡上金光，一切都那么光焰四射。

　　在她跟着被邀请的陪同吃饭中，有几个男人最让他印象深刻。

　　他们现在都还活着，有些功成名就身居高位，就用数字代替吧。男一请她们吃饭是第一学期末尾的时候。

　　男子是隔壁院校文化系，身高一米七八，宽松休闲衬衣挟进西裤里，领口解了四颗扣子，漏出里面白色的背心，长方脸方形眼镜，高知斯文的模样，嘴薄薄两片，极其开朗爱笑。

　　男一也带了一男子做衬，我们吃烤鱼，热天晚上在店门外吃四川烤鱼。他熟络的下单，开冰箱提了三四瓶啤酒，坐下才后知后觉的笑问，“你们今天能冰的吗？要不要换常温？”

　　凌夏不喝酒但是黄浩要喝的话，她想她也不能给她丢人，遂扭头看她。黄浩相比平时是打扮过的，眉毛添了几笔拉长了，晕涂着红润的口红，高马尾垂顺的在肩胛骨之间，小巧白皙的耳垂闪耀着银色月亮耳钉。

　　凌夏这时候还没搞清楚自己的性向，她看着灯下的黄浩，还没喝酒脸就热起来。

　　她看向对面的男子，一身软肉白白嫩嫩，面貌身高普通，不知是临时被抓来，还是即使知道有约会也不在意，头发睡得左翘右塌，一身在床上压得到处是褶子，随便拿到哪件就穿哪件的样式。

　　“我们不喝酒，我牛奶就行。夏夏你喝什么？”

　　“啊!我跟你一样。”凌夏听到自己慌乱的声音答。

　　男一对着黄浩笑，那种浑身发情骚气的邀约，“吃烧烤不喝酒，就跟吃饺子不吃蒜，风味少一半，你不喝你朋友也不喝，就我跟同学两人喝闷酒似的多没意思，要不你跟我们少喝一点意思意思？”

　　她歉意的笑，“过敏，喝不了呢。”

　　他还是看着她笑，想看穿她的假话，高涨的情绪退了一半，意有所指，“可惜了，不能喝酒人生少了多少美事，少了多少机会乐趣。”

　　他站起来给我们拿喝的，在冰柜面前不死心好意地着劝说，“喝酒过敏很少见，酒精度啊，酿造的方式，不同的食物酿出的口感也不一样，你多喝几次身体有耐性就好了，少喝一点应该没事的，我给你换个其它牌子的？”

　　黄浩又浅浅地笑笑。

　　“好吧好吧，你们要喝什么。”

　　他给她们拿了牛奶。

　　男一跟黄浩聊天，当时聊得是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他白嫩的手指握在绿色的酒瓶上，水珠流在桌子上，一圈一圈的在灯下反光，凌夏那时有轻微的强迫症，看不得酒瓶在桌上湿漉漉的水痕，浑身难受。

　　一盘烤鱼是不够四个人吃的，何况他的同学是个没眼色的男生，在她们俩大部分时间都用语言一来一回试探的时候，男生一块接一碗只顾着埋头吃，他吃得双颊醉红满头大汗，铁盘里很快就只剩些配菜。

　　等男一回过神鱼已经没有的时候，他的朋友已经在用鱼汤泡饭了。男一抱怨了几句店里鱼小坑老客，也加入了汤泡饭，这顿吃了将近一百五十块，男一钱不够，问黄浩要了一些。

　　凌夏没吃饱，她自身内向，不会向两个男人那样自在的大口呼噜那些汤饭。黄浩化了妆，小口吃的斯文，她涂的雪花膏这时候已经被烤鱼的香辣给掩盖了。

　　饭后他们围着马路散步，男一跟黄浩谈悉达多，谈萨特，黑塞...他滔滔不绝兴致高昂，黄浩点头微笑着时不时问一句。凌夏和男生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快到校门口的时候，男一向黄浩告白了——黄浩跟她讲的。

　　他就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有人驻足，有人频频回头，黄浩笑着摇头拒绝了。

　　凌夏跟微胖男站得离她们三四步远，不侵犯她们私密的范围，又可以立即支援解救。

　　男一满怀希望，他笑的彬彬有礼，“为什么。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不是吗？你不喜欢我吗？”

　　凌夏觉得他说话都说的很有意思。

　　黄浩礼貌的笑，“喜欢，不过不是女男朋友的喜欢。”

　　“这有区别吗？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就足够了，我们现在只是交往了解，不会做其它的。”

　　“交朋友可以，谈恋爱不行。”

　　“谈恋爱为什么不行，你不谈恋爱吗？你始终都要谈恋爱的，你长得好看，我长得不差，我们也聊得来，为什么不行？你有对象了？”他的笑容减了一半，有些困惑。

　　黄浩依旧笑着看他，“我暂时不想谈，只是想多认识些朋友。”

　　男一笑脸险些维持不住，在凌夏以为他都要恼羞成怒，场面一发不可收的时候，他无奈的笑着维持自尊撑住了退场。

　　她们都以为这件事过了的时候，显然忽略男人锲而不舍的精神。

　　凌夏下专业课去找黄浩的时候，男一已经等在她楼下了。

　　他依然穿得很文艺，六分颜色衣着打扮给他加了两分，一个招展漂亮的孔雀，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她离他站开有一尺，站在草地路缘石上，男一上下打量了一遍凌夏，他发现她五官比黄浩更有特色。

　　他主动谈话，“你读什么专业？”

　　“电气工程。”

　　他点点头，“我学汉语言文学，不过我更喜欢研究德国哲学，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文科吗？”

　　她在大学跟黄浩熟了的时候也问过她，为什么选择理工，而不是文科。黄浩说她喜欢未知有挑战性的东西，理科像是解谜，答案就在那里，文科没有正确答案。

　　她低着头用鞋尖碾压长出路缘石的草，这是双杏色薄底的板鞋，是她大学第一双新鞋，是黄浩带着她在校园内做兼职，陪她一起去挑选的鞋。

　　“你们下午准备做什么，等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她看了他一眼，“你们约好了下午一起去看电影？”

　　他咧着嘴笑，两条线的嘴给他笑的寡情薄意，“还没有。现在来约她。”

　　“哦。”凌夏又不说话了，她对人冷漠。多年挨饿的五官棱角分明，男一看着她的侧脸，垂着头纯如枝头白梨花纯洁美好，冷若冰霜仿佛山巅之雪不可接近。

　　他是有些心猿意马这样的女人要是卸下这层伪装，该是怎样热情如火。他转念班上有个学生会成员，介绍给他不定能承个人情，“你还没对象吧？”

　　他挪了两步过来，站在她旁边跟她套近乎，“我同学学生会的，本地人家里有车有房，人长得比我好看脾气也好，我拉个饭局介绍你们认识？”

　　他见她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看我是真的很喜欢她，你是黄浩好朋友，你给我在她那说些好话，我们以后成了，你就是我们的恩人大媒人。”

　　她耳朵一动，听到不一样的走路声，扭头一看，黄浩下了楼梯，笑容满面地向她们走过来，她不知道这笑是对他的，还是对她的。

　　“教授拖了一下课。”

　　这笑是对她的。

　　“嗯。”凌夏点点头回了她个羞涩的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今天专门来堵我的？”黄浩转头笑问男一。

　　“是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逃了老师同学，专门来邀你去看电影。”他咧着嘴笑，薄薄的嘴扯成一条线，笑容因发自内心喜欢而深情动人。

　　“那你来晚了，我今天有约了。”

　　“哪个男的，我认识吗？”

　　“你认识。”黄浩挽住凌夏的手臂，“铛铛，我家美女。”

　　他松了口气，“你们约了做什么？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晚点大家一起去看电影嘛。”

　　“我跟夏夏去兼职。今天不行，改天哦。”

　　凌夏对自己贫穷的经济，需要花劳动有些脸红，低着头躲着惊讶或鄙夷的神色，避免目光接触。

　　“端盘子一天十几二十块累死累活还没钱，这有什么好兼职的。天气这么好，偶尔出去玩玩放松一下，你们今天就请假呗。朋友之间要多联络感情才深厚，再说我都跑过来等半天了，下次你有空的时候我有课，我有空的时候你又有课，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嘛。”

　　凌夏从跟男一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他说话很有意思。她想不明白，只是感觉他的话让人进退两难，要是她就很容易被架上去妥协

　　“那不行。事情早就说好了，不去对以后影响不好。”

　　他一直跟着她们尝试着说服她们直到进了女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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