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

　　顾晨的纽约之行最终确定在四月中旬。出发前一周，他开始密集地处理手头的工作，确保离开期间工作室的各项事务能顺畅运转。晨知许也调整了自己的创作计划，尽量在顾晨出差前完成手头绘本的主要绘制部分，以便能有更多时间……用来思念，或者，如他悄悄打算的，给顾晨一个惊喜。

　　领证的事情，像一颗甜蜜的种子，在两人心间悄然生根发芽。他们没有再大肆讨论，但那种心照不宣的期待感，却为日常生活的琐碎镀上了一层柔光。某个傍晚，一起整理衣柜时，顾晨状似无意地将一个深蓝色丝绒小方盒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晨知许瞥见了，心脏猛地跳快了几拍，脸颊微微发热，却没有点破。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浪漫。

　　顾晨出发那天，天气晴好。晨知许坚持送他去机场。在国际出发大厅，人来人往，喧嚣鼎沸。顾晨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长风衣，身姿挺拔，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一手推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晨知许的手。

　　“就到这儿吧。”顾晨在安检口前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晨知许。

　　晨知许穿着柔软的浅灰色毛衣，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舍。他嗯了一声，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勾紧了顾晨的手指。

　　“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熬夜画太晚。”顾晨低声嘱咐，指尖轻轻摩挲着晨知许的手背，“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

　　“你也是，纽约那边好像要降温，记得加衣服。”晨知许抬头看着他，努力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谈事情别太累。”

　　顾晨看着他这副强装坚强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不再顾忌周围的目光，伸手将晨知许揽入怀中，用一个结实的拥抱代替了千言万语。晨知许的脸埋在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熟悉的、带着淡淡雪松气息的味道，仿佛要将这气息刻进记忆里。

　　“等我回来。”顾晨在他耳边低语，声音低沉而坚定。

　　“好。”晨知许的声音闷闷的。

　　最终，顾晨还是松开了他，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走向安检通道。他没有再回头，背影决绝，仿佛不想让离别的情绪过多蔓延。晨知许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回去的路上，城市的喧嚣仿佛都隔着一层玻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切。公寓里因为少了一个人，瞬间显得空旷而安静。晨知许环顾着这个承载了他们无数甜蜜回忆的空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思念”的重量。

　　他走到书房，目光落在顾晨常用的书桌上，上面还摊开着几份展览的资料。他走过去，轻轻抚平纸张的边角，然后坐在了顾晨的椅子上，仿佛这样能离他更近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回到了某种轨道，却又截然不同。晨知许按照计划进行创作，买菜，做饭，打扫房间。白天还好，有工作分散注意力。但到了夜晚，尤其是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和寂静的夜晚，会将那份思念放大到极致。

　　顾晨果然信守承诺，每天都会打电话回来。有时是在纽约的清晨，伴随着他那边略显疲惫却沉稳的声音；有时是在S市的深夜，他刚刚结束一场会谈回到酒店。隔着时差，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成了晨知许每日最大的慰藉。

　　他们聊工作进展，聊纽约的天气，聊S市的新闻，也聊一些毫无意义的琐事。顾晨甚至会拍下酒店窗外中央公园的景色，或者某家看起来不错的餐厅的食物发给晨知许。晨知许则给他看自己新画的草图，或者公寓里那盆顾晨临走前买的绿萝新长出的嫩叶。

　　一次视频通话中，顾晨注意到晨知许眼下的淡青色。“又熬夜了？”他眉头微蹙。

　　晨知许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在顾晨洞悉的目光下，只好老实承认：“嗯……在想一个新的构图，有点灵感，就画得晚了点。”

　　“不许这样。”顾晨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我不在，你更要好好休息。灵感不会跑，身体垮了怎么办？”

　　“知道了。”晨知许乖乖应道，心里却因为这份遥远的管束而感到丝丝甜意。

　　挂断电话后，晨知许看着画板上刚刚完成的一幅画。那不是什么童书插画，而是一幅水彩。画面上是公寓的阳台，夜色深沉，星光点点，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背影，轮廓模糊却充满了安宁与依赖。那是顾晨向他提出领证那晚的场景。他用画笔，将那个瞬间永恒地定格了下来。这是他想送给顾晨的惊喜之一。

　　顾晨不在的第五天，晨知许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自从春节那次不太愉快的谈话后，他和家里的联系淡了不少，父母似乎也在刻意回避那个话题。

　　“知许啊，吃饭了吗？”母亲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吃了，妈。”晨知许放下画笔，走到窗边，“你和爸呢？”

　　“我们都好。”母亲顿了顿，似乎在下决心，“那个……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些关于你和顾先生的……消息。”

　　晨知许的心微微一沉。虽然那场风波已经过去，网络上的言论也基本平息，但难免会有只言片语流传开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妈，那些都是乱写的，已经处理好了，您别担心。”

　　“妈不是不相信你，”母亲的声音有些急，“就是……就是心里不踏实。你说你们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没个保障，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妈，”晨知许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坚定，“我和顾晨很好。我们互相照顾，彼此支持，这就是最大的保障。别人的指点，我们不在乎，也影响不了我们的生活。”他顿了顿，补充道，“他对我很好，非常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从小就倔……只要你觉得自己过得好，妈……妈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就是……有空还是回家看看，你爸他……嘴上不说，心里是念着你的。”

　　“我知道，妈。等忙过这阵子，我就回去看你们。”晨知许心里有些发酸，他知道父母的爱和担忧，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选择。

　　挂了电话，晨知许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和顾晨的爱情，或许不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所完全接纳，但他们的感情真实而炽热，他们的生活充实而幸福。这就够了。他想要的那个“证”，那份仪式感，是对他们彼此爱情的确认和加冕，无需外人评判。

　　顾晨的纽约之行比预想的要顺利，但也更忙碌。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和清晰的艺术理念，在与合作方的谈判中占据了主动。原本计划七天的行程，似乎有可能提前结束。

　　在纽约的最后一个晚上，顾晨婉拒了合作方的晚宴邀约，独自一人在酒店附近的街道上散步。四月的纽约，夜晚还带着凉意，霓虹灯将都市的夜空染成暧昧的橙红色。他走过繁华的时报广场，穿过相对安静的街区，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陌生面孔，心中对晨知许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他想起离开前晨知许强忍不舍的眼神，想起电话里他偶尔流露出的依赖，想起他画笔下那些充满温暖和生命力的线条。他的知许，像一盏温柔而坚定的灯，在他追逐艺术与事业的广阔天地时，永远为他亮着归途的光。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风衣口袋，那个装着戒指的丝绒小盒他随身带着。原本打算回去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但此刻，在异国他乡的夜色里，他忽然觉得，仪式或许不需要特定的场景，心意到了，哪里都是最好的时机。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立刻视频通话拿出戒指的冲动，他想亲眼看到晨知许收到戒指时的表情，想亲手为他戴上。

　　第二天，顾晨登上了返回S市的航班。他没有告诉晨知许他改签了更早的航班，他想给他一个惊喜。长达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勾勒着见到晨知许时的画面。

　　飞机落地时，是S市当地时间下午三点。顾晨开了手机，立刻收到了晨知许发来的信息，问他是否起床了，纽约天气如何。他勾了勾嘴角，回复了一句：“刚醒，天气不错。”然后，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机场出口。

　　打车回到公寓楼下，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给高楼林立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外衣。顾晨抬头望向自家公寓的窗户，窗帘拉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他想象着晨知许可能正窝在沙发里画画，或者是在厨房准备晚餐，心里涌起一股归家的暖流。

　　他乘坐电梯上楼，站在熟悉的公寓门前，竟然感到一丝近乡情怯般的紧张。他深吸一口气，用钥匙轻轻打开了门。

　　玄关的灯没开，客厅里光线有些暗。顾晨放下行李箱，脱下外套，正要开口呼唤，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往常的香气。不是饭菜香，而是一种……清雅的花香。

　　他疑惑地走进客厅，脚步在瞬间顿住。

　　客厅的窗帘确实拉着，但并非一片昏暗。沙发旁的落地灯开着，洒下温暖柔和的光晕。而整个客厅，仿佛变成了一个微缩的花园——沙发上、茶几上、电视柜旁，甚至地毯边缘，都摆放着一束束、一瓶瓶新鲜的白色郁金香。那些郁金香形态优雅，花瓣洁白无瑕，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清冷又温柔，如同月光凝结而成。

　　而在这一片白色花海的中央，晨知许站在那里。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下身是浅色牛仔裤，赤着脚，显得有些拘谨，又带着一种纯净无匹的美。他手里也拿着一支白色郁金香，看到顾晨突然出现，他明显愣住了，漂亮的眼眸睁得大大的，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晨知许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结巴。

　　顾晨的心被眼前这一幕狠狠撞击了一下。风尘仆仆的疲惫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感动和爱意。他一步步走向花海中央的爱人，目光紧紧锁住他。

　　“想给你个惊喜。”顾晨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走到晨知许面前，低头凝视着他，“看来，有人比我想得更周到。”

　　晨知许的脸颊泛起了红晕，他举起手中的那支郁金香，递到顾晨面前，声音轻柔：“欢迎回家。”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白色郁金香代表纯洁的爱和永恒的祝福。我……我想用它们来迎接你。”

　　顾晨想起来了，那是在德累斯顿，他们偶然经过一个花店时，他随口提起的。他自己都几乎忘了，却没想到晨知许一直记得。

　　他接过那支郁金香，指尖触碰到晨知许微凉的手指，一股暖流直达心底。他环顾四周这精心布置的一切，看着眼前这个用心为他营造浪漫的爱人，只觉得语言是如此苍白。

　　“我很喜欢。”顾晨将郁金香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伸手，将晨知许紧紧拥入怀中。他的拥抱用力得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仿佛要弥补这些天分离的所有空白。

　　晨知许也回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和胸膛下有力的心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地。他的惊喜，成功了。

　　两人静静相拥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客厅的落地灯和满室的白色郁金香散发着静谧的光芒。

　　“吃饭了吗？”晨知许仰起头问，眼角还带着一丝湿润。

　　顾晨摇头：“飞机上吃了一点，不饿。”他的目光落在晨知许因为忙碌而微微有些凌乱的发梢，伸手替他理了理，“倒是你，布置这些，累不累？”

　　“不累。”晨知许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你提前回来，才是最大的惊喜。”

　　顾晨低笑一声，牵起他的手：“陪我坐一会儿。”

　　他们并肩坐在洒满灯光的沙发上，被洁白的郁金香环绕着。顾晨揽着晨知许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简单地讲了些纽约之行的趣事，晨知许则絮絮叨叨说着他这几天一个人生活的琐碎。

　　气氛温馨而宁静，仿佛他们从未分离过。

　　过了一会儿，顾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轻轻松开晨知许，站起身。在晨知许疑惑的目光中，他走到玄关，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了那个深蓝色的丝绒方盒。

　　他拿着盒子，重新走回晨知许面前，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单膝跪在了地毯上。

　　晨知许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瞬间窒住。他看着顾晨仰头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无比认真和深情的光芒。他手中的丝绒盒子被缓缓打开，里面并排躺着两枚铂金戒指。款式简洁到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戒指的内圈，似乎隐约刻了细小的字迹。

　　“知许，”顾晨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静谧的花香中回荡，“虽然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接纳每一种形式的爱，但在我这里，你是我唯一想共度余生的人。这套戒指，我定制了很久。它们或许无法得到世俗律法的承认，但代表着我对你的承诺——忠诚、尊重、爱护，直至生命的尽头。”

　　他拿起尺寸稍小的那枚，举到晨知许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愿意戴上它，让我成为你此生唯一的伴侣吗？”

　　晨知许的视线早已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太过幸福，幸福到心脏仿佛被温暖的潮水包围，胀满得发疼。他看着跪在面前的顾晨，这个在外人面前强势、冷峻、不容置疑的男人，此刻却用最虔诚的姿态，向他许下一生的诺言。

　　他用力地点头，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愿……愿意！我当然愿意！”

　　他伸出手，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顾晨的唇角扬起一个无比温柔的弧度，他小心翼翼地执起晨知许的左手，将那枚闪烁着温润光泽的铂金戒指，缓缓推入了他的无名指指根。尺寸恰到好处。

　　然后，他将另一枚戒指递给晨知许。

　　晨知许接过戒指，学着顾晨的样子，认真而郑重地，将戒指戴在了顾晨左手的无名指上。

　　冰凉的金属触感很快被体温熨暖，仿佛真正地与皮肤融为一体。晨知许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简单的圈环，却仿佛有着千钧之重，那是承诺的重量。

　　顾晨站起身，重新坐回他身边，与他十指紧扣。两枚同款的戒指在灯下交相辉映。

　　“内圈刻了什么？”晨知许哑着声音问。

　　“我的刻着‘Zhi Xu’s’，你的刻着‘Chen’s’。”顾晨摩挲着他的手指，低声回答，“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晨知许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轻轻吻在顾晨的戒指上，然后又吻了吻自己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圆满感和归属感，将他紧紧包裹。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亲友的围观，只有满室静谧的白色郁金香作证，他们完成了对彼此最郑重的承诺。

　　这一夜，公寓里弥漫着郁金香的幽香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他们相拥在属于他们的“花房”里，交换了无数个温柔缠绵的吻，用最亲密的方式，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和那份全新的、被戒指固化的羁绊。

　　身体的交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要深情和缓慢。每一个触碰，每一次深入，都带着仪式般的庄重和无比的珍视。顾晨的动作极尽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吻落在晨知许戴着戒指的手指上，落在他的眉心、眼睑、唇瓣，一路向下，点燃一簇簇爱的火焰。晨知许主动回应着，承受着，将自己完全打开，身心都沉浸在爱人构筑的极致愉悦与安全感中。当极致的高潮来临，他们紧紧相拥，无名指上的戒指硌着彼此的皮肤，带来一丝微疼的提醒，更强化了那种灵肉合一、彼此归属的深刻体验。

　　疲惫而满足地相拥入睡时，窗外已是夜深人静。晨知许枕着顾晨的臂弯，手指无意识地玩着对方手上的戒指，嘴角带着甜蜜的弧度，沉入黑甜的梦乡。

　　戴上戒指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又似乎处处都不同。

　　顾晨依旧忙碌于他的艺术世界，晨知许继续在他的插画领域耕耘。他们各自有事业要打拼，有独立的社交圈。但手指上那枚小小的指环，却像一个无声的宣言和永恒的提醒。它在晨知许画画时，在顾晨翻阅文件时，在他们牵手、拥抱、甚至只是并肩坐着时，默默宣告着彼此的归属。它提醒着他们，无论外界风雨如何，总有一个温暖的港湾和一份坚定的承诺在守候。

　　晨知许发现，戴上戒指后，自己内心最后那一丝因身份转变而产生的微妙不确定感，彻底消失了。他更加坦然地和顾晨一起出席一些必要的社交场合，在有人好奇地打量他们手上的对戒时，他能回以平静而幸福的微笑。他的插画事业也迎来了新的突破，那本他与编辑合作完成的童书正式出版，因为其温暖治愈的画风和独特的想象力，获得了不错的市场反响和业内评价，甚至有书评人专门撰文称赞了他的艺术感觉。

　　顾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为晨知许的成长和成就感到由衷的骄傲。他的“界限”展览后续的影响仍在持续，一些国际艺术机构抛来了橄榄枝，邀请他参加海外展览或进行艺术交流。他的事业版图在稳步扩大。

　　一个周末，他们终于抽空，去了一家他们都很喜欢的、坐落在江畔高层的法式餐厅，作为对“领证”这件事的私人庆祝。

　　餐厅环境优雅静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S市璀璨的江景夜景，霓虹灯勾勒出城市的轮廓，江面上游轮的灯光如流动的星辰。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摇曳的烛光。

　　顾晨点了餐，还要了一瓶不错的红酒。侍者离开后，他隔着桌子伸出手，覆在晨知许戴着戒指的手上。

　　“为我们。”顾晨举杯，眼中映着烛光和窗外的灯火。

　　晨知许笑着与他碰杯：“为我们。”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他们此刻的心跳，和谐共鸣。

　　用餐间隙，他们聊着未来的计划。顾晨提到夏季的那个国际交流展，可能需要他去欧洲待上一段时间。

　　“这次，你跟我一起去吧。”顾晨切着盘中的牛排，语气自然地说道。

　　晨知许愣了一下：“我？跟你去欧洲？”

　　“嗯。”顾晨抬头看他，“上次去纽约，分开一个星期已经够久了。这次时间可能更长，我不想再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可以把画板带上，就当是采风。欧洲有很多不错的插画师和绘本作家，或许可以交流一下。”

　　这个提议让晨知许心动不已。能和顾晨一起旅行，去感受不同的艺术氛围，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但他也有些顾虑：“你的工作……我跟着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顾晨回答得干脆，“工作安排我会处理好，你只需要在我忙的时候，自己找点喜欢的事情做，或者……在酒店等我。”他最后一句带了点暧昧的笑意。

　　晨知许脸一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他用力点头：“好，我去！”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离开餐厅时，江风带着初夏的暖意拂面而来。他们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沿着江边的步道慢慢散步。

　　夜色温柔，灯火阑珊。他们牵着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偶尔在路灯下闪过一道微光。

　　“顾晨，”晨知许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顾晨侧头看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遇见你，和你在一起，被你爱着，也爱着你。”晨知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挚，“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在柏林，我没有鼓起勇气去那家画廊，没有主动和你说话，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顾晨握紧了他的手，将他拉近一些，目光深邃：“没有如果。你去了，我们相遇了，这就是注定。”他低头，额头抵着晨知许的额头，“幸运的人是我。是你让我知道，生活除了艺术，还可以有这样温暖踏实的部分。”

　　两人在江边相拥，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与这座城市永恒的脉动交织在一起。

　　回到家，公寓里白色郁金香已经凋谢了大半，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清雅的余韵。晨知许将凋谢的花仔细地整理好，准备明天做成干花保存起来。这些花，见证了他们爱情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睡前，晨知许从书房里拿出那本他精心制作的相册，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还是空白的。他拿起笔，在空白的页面上郑重地写下：

　　『我们是彼此的爱人，永不分离』

　　然后，他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是那天晚上，在白色郁金香的环绕下，他们戴着戒指十指相扣的特写。他打算明天就将这张照片冲洗出来，贴在这一页上。

　　顾晨洗漱完出来，看到晨知许正对着相册微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又在看相册？”

　　“嗯。”晨知许合上相册，转身环住顾晨的腰，仰头看着他，“我在想，我们的旅程，还会记录下很多很多美好的瞬间。”

　　“当然。”顾晨吻了吻他的发顶，“我们会一起去更多地方，创造更多回忆。”

　　生活就是这样，由一个个平凡的日夜和一个个不平凡的瞬间交织而成。有分离的思念，才有重逢的喜悦；有风雨的考验，才有彩虹的绚烂；有独立的成长，才有并肩的强大。

　　对顾晨和晨知许而言，他们的爱情，从德累斯顿那个雪夜的偶然相遇开始，历经了心动的试探，亲密的确认，现实的磨合，外界的风雨，最终沉淀为此刻指间永恒的承诺和心底不变的深情。它早已深入骨髓，成为彼此生命中最坚固的基石和最柔软的角落。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们知道，只要彼此携手，无论去往何方，都是归途。

　　他们的故事，远未结束，而是开启了新的、更加动人的篇章。

　　两个月后，顾晨和晨知许一起踏上了前往欧洲的旅程。第一站是巴黎，顾晨的展览将在这里的一个知名艺术中心举行。

　　在飞往巴黎的航班上，晨知许靠着窗，看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顾晨坐在他身边，正在看一份展览相关的文件，但他的手始终握着晨知许的另一只手。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取完行李，走出抵达大厅，巴黎初夏的阳光明媚而温和，带着与S市不同的异国情调。

　　顾晨的助理已经安排了车来接。前往市区的路上，晨知许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古老的建筑，宽阔的街道，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艺术与浪漫的气息。

　　顾晨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着问：“喜欢吗？”

　　“喜欢。”晨知许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们下榻的酒店位于塞纳河左岸，距离顾晨举办展览的艺术中心不远。房间的阳台正对着一条古老的街道，可以看到远处巴黎圣母院的尖顶。

　　放下行李，简单整理后，顾晨需要立刻去艺术中心看一下布展情况。他问晨知许：“你是休息一下，还是跟我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去。”晨知许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不想浪费任何一点能和顾晨在一起的时间，也对顾晨的工作现场充满好奇。

　　艺术中心的布展工作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顾晨一进入展厅，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与策展人、布展师沟通，检查灯光、展墙，气场强大，神情专注。晨知许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游刃有余地掌控全局，心中充满了崇拜和爱意。

　　偶尔有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晨知许，顾晨会自然地介绍：“这是我的伴侣，晨知许，他也是位插画师。”他的语气坦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尊重。晨知许也微笑着向对方点头致意，态度落落大方。

　　在顾晨忙碌的间隙，晨知许就在展厅里慢慢踱步，看着那些即将展出的、他熟悉又陌生的顾晨的作品。在这样一个国际化的艺术空间里，看着爱人的作品被精心布置、准备迎接世界的审视，他感到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布展工作持续了整个下午。结束的时候，已是黄昏。顾晨谢过了工作人员，走到一直安静等待的晨知许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

　　“等久了吧？饿不饿？”顾晨接过他手里的外套，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不饿。”晨知许摇头，看着他，“你辛苦了。”

　　两人走出艺术中心，塞纳河的晚风带着凉意吹来。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瑰丽的粉紫色，埃菲尔铁塔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

　　“想先去吃饭，还是想走走？”顾晨问。

　　“走走好吗？”晨知许看着暮色中的巴黎街道，眼中带着期待。

　　“好。”

　　他们沿着塞纳河畔慢慢走着，与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擦肩而过。河面上游船驶过，带来阵阵欢快的音乐声。古老的书报摊已经关闭，绿色的铁皮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有韵味。

　　走过一座桥时，他们停了下来，倚着栏杆，看着塞纳河两岸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的珍珠，将巴黎的夜晚点缀得浪漫而迷离。

　　晨知许靠在顾晨身侧，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温暖和力量。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看着在巴黎夜色中依然静静闪烁着微光的对戒，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宁静与幸福。

　　从德累斯顿到S市，从S市到巴黎，他们的旅程还在继续。地点在变，风景在变，但紧握的双手和彼此心中的爱，是永恒不变的航标。

　　顾晨侧过头，看着晨知许在夜色和灯火映照下格外柔和的侧脸，低头，将一个温柔的吻印在他的头发上。

　　“明天开展后，会有几天比较忙。”顾晨低声说，“等忙过这一阵，我带你去奥赛博物馆，去蓬皮杜，去你想去的一切地方。”

　　晨知许仰头对他微笑，眼中倒映着整个巴黎的星光：“好。”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地方要一起去。但只要身边是这个人，晨知许觉得，去哪里都是最好的方向。

　　他们的爱，跨越了地域，弥合了差异，战胜了偏见，最终化作了指间永恒的星辰，照耀着彼此前行的路，也照亮了他们共同构筑的、名为“家”的温暖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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