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 骨生花

作者:语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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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索偿.血债溯源


      锣声余韵在山谷间消散,火把渐次熄灭,村民们拖着沉重的脚步散去,只留下王婆婆瘫坐在窗边,怀里紧紧搂着受惊的孙子,泪水混着尘土淌满脸庞。老村长没走,他蹲在门槛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锅火星在夜色里明灭,映出满脸沟壑。
      “后生,别查了。”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对村子也没用。”
      “老村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追问,“饥荒饿死的人,为什么会变成飞头蛮索命?‘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烟锅在地上磕了磕,老村长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民国三十一年,山里旱了半年,地里颗粒无收,存粮很快见了底。先是老人饿死,后来是孩子……村里有户姓陈的人家,男人外出逃荒没回来,女人带着个五岁娃,实在撑不下去,就……”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就把娃藏进地窖,想留最后一口粮。”
      “可后来,有人发现了地窖。”老村长声音发颤,“是村里几个年轻汉子,饿疯了,撬开地窖门,把那娃……吃了。女人回来看到惨状,当场就疯了,跑到后山崖边跳了下去,临死前喊着‘我做厉鬼也要索命’。”
      我浑身一僵,胃里翻江倒海。原来王婆婆说的“吃了不该吃的”,竟是如此血淋淋的真相。
      “那飞头蛮……就是那个女人?”
      “是她的怨气变的。”老村长点头,“从她跳崖后第一个满月夜,飞头蛮就出现了,专叼村里的孩子。起初我们想反抗,组织人夜里巡逻,可它飞得太快,不怕刀枪,反而被它叼走了更多娃。后来老人们说,这是血债,得还,只要每年献上几个娃,它就会暂时收手,保村里其他人活命。”
      “这是谋杀!”我忍不住低吼,“怎么能拿孩子抵债?”
      “不然怎么办?”老村长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绝望,“反抗就是全村覆灭,只能……只能委屈娃们。李老四家三个娃,都是这么没的,最后实在扛不住,才搬走的。”
      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翻开县志残卷,在“染疫亡”备注旁,发现一行极小的字迹,像是后来添上去的:“陈氏子,失踪于地窖,疑为饥民所食。”这行字,成了当年惨剧的唯一佐证。
      接下来几日,我翻山越岭找到后山的瞎眼老道。他住的茅庐围着半圈艾草,屋里摆着桃木剑与罗盘,指尖摩挲着一枚刻满符文的玉佩,听闻飞头蛮旧事,浑浊的眼珠转向我:“那妇人怨气缠骨,魂魄凝而不散,头颅离体成蛮,靠吸食孩童阳气续命,实则是执念难消——她要的从不是更多性命,是一句真心忏悔。”
      我急问破解之法,老道从袖中摸出张黄符,又指了指屋外石缸:“飞头蛮惧至阳之物与忏悔之泪,你让当年凶手捧一碗清水,滴入真心忏悔的泪水,再以黄符引动阳气,或能化解怨气。但切记,若忏悔掺半分虚假,怨气只会更烈。”他将黄符递我,指尖冰凉,“此劫是村人因果,解铃还需系铃人。”
      几经打听,得知当年凶手只剩赵老栓在世,如今瘫痪在床,由孙子赵小柱照顾。我找到赵家时,赵老栓正躺在床上哼哼,见我提及当年地窖之事,突然剧烈咳嗽,脸色涨红:“别提……别提那事!”赵小柱红着眼眶劝道:“爷,这么多年了,该认了。”
      沉默半晌,赵老栓老泪纵横:“当年我饿了三天,看到地窖里的娃,就……就没忍住。这些年天天做噩梦,梦见那妇人找我索命,我罪孽深重啊。”
      满月夜如期而至,月光惨白如霜,将村落照得像座坟场。赵小柱推着轮椅,把赵老栓带到村中空地,老人膝盖上放着一碗清水,手抖得厉害。我站在一旁,紧攥着瞎眼老道给的黄符,手心全是汗。
      子夜时分,“咻——啪嗒”的锐响划破寂静,飞头蛮裹挟着腥风出现,青白面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空洞眼窝死死盯着赵老栓,猩红嘴唇咧开,发出“咯咯”的怒笑,脖颈断口处的血肉滴落,在地上砸出点点暗红印记。
      “陈氏嫂子,我错了!”赵老栓挣扎着从轮椅上爬下来,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当年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畜生不如,害了你家娃,求你原谅我……”他连连磕头,额头撞得石板作响,鲜血混着泪水流下,滴进碗里,清水泛起细密涟漪。
      飞头蛮猛地俯冲下来,停在赵老栓面前,尖锐的嘶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像是在控诉多年的怨恨。赵老栓吓得浑身发抖,却依旧抬着头,泪眼模糊:“我知道错了,我愿意以命抵命,只求你别再害村里的娃,他们是无辜的……”
      我见状立刻点燃黄符,符纸燃着幽蓝火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碗边。刹那间,碗里的清水突然迸发出微光,柔和的光晕笼罩住飞头蛮。它接触到光晕,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青白面皮上竟缓缓流下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滴落,与碗中的泪水相融。
      它盯着赵老栓看了许久,空洞的眼窝似乎闪过一丝波动,又缓缓转头,望向村里家家户户的窗棂——那些窗后,藏着熟睡的孩童,也藏着世代背负的罪孽。风穿过村落,带着一丝呜咽,像是妇人压抑多年的哭泣。
      片刻后,飞头蛮发出一声悠长的悲鸣,不再是之前的怨毒,反而带着一丝释然。它猛地拔高,冲向夜空,在满月下盘旋三圈,脖颈处的血肉渐渐消散,化作点点荧光,最后整具身影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在月光里。
      晨曦微露时,村民们走出家门,发现笼罩村落多年的阴翳终于散去。老村长望着山林方向,长长舒了口气,眼里终于有了光亮。赵老栓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却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我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王婆婆带着孙子来送我,孩子手里拿着一朵野花,递到我面前:“叔叔,以后月亮出来,我可以出去玩了吗?”
      “可以了。”我摸了摸他的头,“以后再也没有飞头蛮了。”
      车子驶离村落时,阳光穿过云雾洒在山村屋顶,歪脖子老槐树下,孩子们已经在嬉笑打闹。那段被尘封的血腥往事,终于随着飞头蛮的消散而落幕,而这个沉寂多年的村落,也终于迎来了没有诅咒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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