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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影子14
徐千盈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生物钟多年来保持不变,白天休息满一小时或者夜晚睡够八小时,都会自然醒。宵禁开始后,她刚好悠悠转醒,屋子里灰蒙蒙的,客厅的灯也没有打开。
眼睛干涩得有些发痛,她把卧室顶灯调成夜灯状态,晃晃悠悠朝门口走去:“埃雷伯斯?”没有回应,家里安静得不像话,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瓦力和伊芙听到徐千盈的呼唤,急忙从储藏室跑出来,迅速停在主人的面前待命。刚睡醒的脑袋还有点晕,徐千盈甩甩头,去埃雷伯斯的卧室找他:“你们看到埃雷伯斯了吗。”
两只小机器人面面相觑:“他在主人睡下后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这么晚出去,是出什么事了吗,直觉一直在给徐千盈发出不详的预警。她用光脑尝试联系埃雷伯斯,却发现对方处于离线状态。光脑作为随身携带的物品,只有在被损坏或者脱离拥有者超过三小时才会显示离线。这下徐千盈彻底不淡定了,她焦急地想要立刻外出寻找,又受制于宵禁。
紧急雇佣“影子”的帖子发出二十分钟也无人响应,徐千盈在X飞行器前来回踱步,竭尽脑汁思索是否还有其他方法。灵光一现,她记起那张面具,埃雷伯斯说过面具是由他掉落的本体形成的,或许也能提供保护。
她连忙从卧室的储物柜里取出面具,许是前不久刚晒过月亮的缘故,黑绸般的表面流光闪烁,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面具刚一接触到脸部皮肤,便轻盈地贴附上去,徐千盈甚至感觉不到它存在,视线也毫无阻碍。
X飞行器停靠在阳台,埃雷伯斯没有把它开走,徐千盈扶住玻璃门,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地走进黑夜。
阳台上没有异动,徐千盈小小松了一口气,庆幸楼层高,宵可能不愿意费力飞上来。她登上飞行器,将目的地设置为埃雷伯斯带她去过的郊外,直觉他一定在那栋别墅里。
路上,徐千盈靠在座椅里皱眉思考,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埃雷伯斯为什么会突然去做危险的事。舱壁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徐千盈连忙透过舷窗查看,原来是一只宵撞上了飞行器。它的肚子貌似被撞破了,黑绿色汁水糊在窗户上,恶心得徐千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万幸这只是起意外事件,X飞行器平稳着陆在熟悉的草坪,按理来说这边应该会有宵四处爬行,可徐千盈下来后的很长一段路,都没有见到任何一点怪物的身影。
越靠近别墅,心中的不安便愈发强烈,在别墅门口的石子路上,有密密麻麻的泥土圆点指向门内。
大门是打开的状态,埃雷伯斯一向有随手关门的习惯,这里绝对出事了。徐千盈把指甲狠狠嵌进掌心,迫使自己保持冷静,在门后的雨伞桶里找出一把高尔夫球杆握在手中,谨慎地向里探寻。
她在客厅发现了两具宵的尸体,它们的翅膀完好,伤口均在腹部,最底端像是被某种利器切断了,流下一大摊黑绿色血液。徐千盈跟随这些血液滴落的痕迹,来到梯底空间,发现了地板上的那颗大洞。
有振翅的声音隐隐约约从洞中传来,徐千盈趴在地板上,将头探入洞中,偶尔还能听到沉闷厚实的“噗嗤”声,联想到客厅里的尸体,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切割。
光脑在这里没信号,但作为设备的基础功能依然可以使用,徐千盈打开强光束照明功能,向下面照去。凭借这个身体的超强视力,她看到了埃雷伯斯的光脑,孤零零躺在洞底。确定埃雷伯斯大概率就在下面,徐千盈纵身一跃而下,动作迅捷到她自己都有点震惊。
虽然勇敢一直是徐千盈引以为傲的品质,但像这样没有丝毫犹豫从容赴险还是第一次。只是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埃雷伯斯。
脚下的土壤混杂着沙砾,十分松散,徐千盈顺着血迹的指引向前探索。这里的路是螺旋向下的,她走了五分钟,路过无数宵的尸体,来到基岩层。一种奇异的嗡鸣声从更深处传来,震颤着徐千盈的心脏,她猜想前方就是这个洞穴的中心,同时也是宵最重要的窝点。
随着时间推移,“噗嗤”声的频率逐渐降低,徐千盈顾不得谨慎,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果然,在洞穴的尽头,她找到了正在鏖战的埃雷伯斯。
这里尸山血海,只剩下最后一只宵在于埃雷伯斯殊死搏斗。那只宵的体型是其他宵的十倍不止,口器中还有绿色涎液滴落,溅到的岩石瞬间被腐蚀冒烟。在岩壁上,整齐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椭圆形卵,看样子,套用蚁后的称呼,面前这只应该是所谓“宵后”。
埃雷伯斯用本体化为一颗球型刺锤,在洞穴内灵活滚动,找准时机扎入宵后坚硬的外骨骼。察觉到徐千盈到来,他刚好支撑不住,控制自己变回人型。
尽管埃雷伯斯极力躲避,身上还是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紧身衣也被腐蚀得只剩下零星几片布料。宵后的状态同样很差,每次呼吸都会有血液滴落,但是破坏力仍然不可小觑。
它不停尝试用上颚攻击埃雷伯斯,想把这个杀害它同族的人类撕成碎片。埃雷伯斯奋力闪躲,原先站立之处的岩壁被宵后撞出蛛网般的裂缝。
徐千盈顾不上说话,怕分散埃雷伯斯的注意力导致他受伤,直接握紧手中的高尔夫球杆义无反顾冲上去,趁宵后防备不及,成功把金属杆插入它的眼球。
宵后发出尖锐的嘶鸣,它振翅飞起,在空中审视着两位不速之客,那支球杆被它的眼液腐蚀,露在眼眶外的部分掉下来,“当啷”一声砸在基岩面。
趁着宵后观察局势,埃雷伯斯焦急开口:“你快回去,这里很危险。”
徐千盈咬紧牙关:“我怎么可能留你孤身一人,没时间废话了,快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它的外骨骼太坚硬,根本无法刺穿,我的体力快消耗光了。”埃雷伯斯捂住侧腰,那是他不小心被宵后甩飞,撞击岩壁后留下的划伤,有血在慢慢渗出。
宵后再次发出嗡鸣,那是它准备进行攻击的预兆。危机关头,徐千盈大脑飞速运转:“尝试攻击它的胸腹连接处,那里较为纤细,看看能不能直接斩断。”
只是高尔夫球杆已经毁损,徐千盈和埃雷伯斯两人赤手空拳,凭借蛮力很难做到。埃雷伯斯拉住徐千盈的手,带她躲避宵后的冲击:“我用我最后的能量变成一把剑,化型后估计没力气自主行动,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徐千盈郑重应下,绕着宵后周旋,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双手握紧埃雷伯斯化身成的黑色长剑,用尽全身力气,对准宵后的胸腹连接处劈下。
成功了!断成两截的宵后重重砸在地面,尾部扭曲抽搐了半分钟,才逐渐僵硬,寂静无声的巢穴中只剩下徐千盈和埃雷伯斯两人。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徐千盈脱了力,跪坐在地面。埃了伯斯的情况更糟,他换回人型,躺在徐千盈的大腿上艰难喘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告而别,还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灭宵。”徐徐千盈低头,凝视着埃雷伯斯的眼睛。
埃雷伯斯闭上眼,有泪珠从他眼角滑落:“对不起,我只是想找办法让你能够回到现实世界。其实我一直有在找通往现实世界的结点,整座城市都翻遍了,只剩下最危险的地下。”
他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袒露出自己脆弱的心防:“我太在乎你了,总是不知道说什么,生怕惹你不开心。我没有你的朋友们那样见多识广,去过的地方只有你的家和这个世界,和我在一起时间久了会很无趣吧。你不属于这里,比起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更害怕你露出忧郁的表情。可是为什么连这里也没有出口,怎么办呀千千……”
原来今天他过于粘人的奇怪表现,是因为做好了分别的打算啊。
徐千盈看着怀中的泪流不止的傻小狗,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情感:“你怎么这么傻,我这些天的心情,你难道感受不到吗?相信我,你在我心里就是超级可爱的,我最喜欢和你呆在一起,我们是最契合的一对。就算无聊也绝不是因为你,我们一起去做新鲜的事情就好啦。”
“真的吗,”埃雷伯斯睁开眼,可怜巴巴地盯着徐千盈,“你喜欢我,不反感我跟在你身边吗?”
“嗯,所以,请一直陪伴我吧。”徐千盈遵从本心,摘下面具,在埃雷伯斯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刹那间,埃雷伯斯身上所有的伤口飞速愈合,从人型转变成阴影本体,吞噬掉面具融为一体,铺天盖地般将徐千盈包裹起来。浓郁的檀香味袭来,让她再次陷入昏迷。
再睁眼,徐千盈发现自己回到了卧室,身上盖着熟悉的羽绒被。她急忙掀开被子下床,打开窗户探身环顾外界——皎洁的圆月高悬于夜空,洁白的茉莉花在庭院中朦胧。
她拿起枕头旁的手机,微信正停留在宿舍群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消息是林惜文在问大家各自的口味喜好。徐千盈终于确定,她回到了周五晚,奇怪的声音将自己引去书房前。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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