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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空砖旁的实砖经两下斧击,已然遍布蛛纹,边角甚至塌下去一块。
翻开坍塌的石块,打光一照,底下居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四方形木槽,方而略扁,形状像个抽屉,不过不出所料的是,里面早已没有任何东西了。
那黑衣人打扮的如此草率仓促,却为了不被认出连眼睛都做了如此伪装。
也许他是她们在林府见过的人。
甚至,可能是林家人。
结合白天里林家主飘忽的态度,潭缜元对此深以为然。
周磐玉先一步抵达,入目便是没事人一般随意坐在门槛上乘凉的两位和满地狼籍的法物库。
散落满地的香烛纸草,没被清理彻底的灰土、稻草屑,砸裂的地面,敞着大洞的窗户,从窗边一路延伸至窗外草丛的血迹。
紧接着林氏及外客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赶到,提刀带棒簇拥着等在门口,很快从中间让出一个人来。
林静垣进了门,皱眉环顾,见地面上一地干涸血迹时凝重面色显然与白天不同,周磐玉先前本就满腹疑虑,再看林掌门这幅神情,像是确认了某些事,顿时面色不善。
周磐玉把元、熙两人隔在身后,与林掌门面对面站在堂屋中心,空气在白炽灯光照射下缓缓凝滞。
目光交锋间,四周鸦雀无声。
潭缜元此时还在心中暗暗编排合理的说辞,把两人深夜再探法务库和砸开暗格巧妙的融进“巧合”与“械斗”中,好让一切听起来顺理成章。
而此时周围愈发紧张的气氛,饶是一向在人际关系中较为迟钝的周裕熙也察觉出十二分的不对。潭缜元被她伸手拽了一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先看周裕熙再向前看。
林静垣先移开了目光,恰与回过神的潭缜元对视一眼,她的视线带着与周磐玉如出一辙的疑虑,快速扫过两人后,垂下目光看向身后蓄势待发的第子。
得到了指示,身后众人立即开始动作,也渐渐有了讨论声。窗外草丛及血迹去向都被追踪,屋外人冷静而动作迅速的进入屋内,在屋内几人身边穿行,观察周遭纷乱的环境,在看到尤其混乱的窗边和欲盖弥彰堆着几捆元宝的墙角,均是动作微微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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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磐玉随林静垣离开后一直未归。
林氏这次大动干戈,翻箱倒柜的地毯式搜查把各家驻留宾客都惊醒了,林静垣派人请“受了惊吓”的两人先回房休息,静候结果。
两人一炉回房后也没有休息,一直等消息等到凌晨,兵荒马乱后,得到的却是众人隐晦的暗示——
人大概是找到了,而后续究竟是林氏先行审查还是要叫潭缜元与周裕熙同去查看又不得而知,忙活到了更晚,潭缜元等人才从周磐玉那里得到消息——
先睡,明早答复。
第二日上午,两人被通知前往林氏内院。
越过后山一大片竹林,沿一条青石小径至竹林深处。
越过门头望去,院中疏疏地种着几样植物,池水碧清,涟漪中晃见几尾红鲤。水池过去,便是一座小小的轩阁,木格窗推开着,隐隐露出里头素雅的茶席。
两扇厚重的榆木门敞开,门前悬着一枚竹牌。而两人一进茶室,便见茶桌后有人正与那位小林师姐轻声争论着什么——
说是争论,其实是对方单方面着急。
那人同样一席青衣,背对门边,看着小林师姐动作娴熟的一溜倒好三杯茶,她愈发急切的询问,而那位小林师姐依旧那样眉目舒展,气定神闲,不发一言。
两人进门前故意发出了一点小声响,室内语声戛然而止,那背对小门的第子刚要回头,余光瞥见这二人,又硬硬的转回去,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席。
林郡堂没对她的离去做什么反应,抬起没绑白色绷带的右臂请两人坐。经过片刻并不专业的寒暄和一段意味不明的沉默,她将昨天内“碰巧”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潭缜元捏着茶杯,时不时抿一口,实际上听完整场都没喝完半杯。周裕熙则全程呈现出一种放空的状态,斜坐在软垫上,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
两人周身环绕一种无奈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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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袭击都是林郡堂为了防范可疑人靠近法器存放处,才不得不动手。本意只是吓走两人,转移她们注意力。
……怎么看这种举动都是更会吸引人注意力吧。
林郡堂的大致意思是,林掌门推测有不轨之人试图盗取林氏家传法器,而林氏的第子们得到了秘密监控林府的任务。
虽然林郡堂说的十分委婉,但潭缜元也猜到了,检查防范的范围恐怕不止是“图谋不轨之人”,当然也包括了他们这些“外人”。
那两次遇袭也都是因为林郡堂把她们当成了有意寻找法器的可疑人。
这样说来,林掌门大动干戈请来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或许也是要将看得见看不见的势力都聚到一起的意思。
那么想来,如此秘密的行动意图,恐怕很大一部分,林郡堂也是刚刚知道,这时为了解释清楚误会,突然对她们两个无足轻重的“孩子”和盘托出,可能是因为,玉姨妈真的动怒了。
“那东西放在那儿那么容易被发现,怎么还不换个地方放。”周裕熙问。
潭缜元心中暗道:‘其实也不太容易发现。’
林郡堂听了,欲言又止,潭缜元心中了然,他们多半是早已换地方了,只是不能声张。
不过那里既然是个空箱子,即使被她们发现了也不一定打的开,就算打开了也什么都拿不走,何必急于赶人暴露自己。
难道这位林师姐也是才知道宝物转移的消息?也有可能,林掌门看起来就是谨慎人,大概不会让多少人得知她的准备。
既知是误会,三人你来我往几句,也差不多把话说完了,潭缜元正放下杯子准备跟同样准备好送客的林郡堂告辞,周裕熙在一旁却突然道:“林师姐,那照你看,这只鬼像是藏在谁身上?”
潭缜元一滞,也停了即将起身的动作。
周裕熙并没有看任何人,仍是看向窗外,像是提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突然打探内情。
这些问题倒不是不能问,只不过潭缜元自认为已经过了可以自然而然打探一切想知道的事 的年纪,通常别人不主动说,潭缜元便不会再问。
潭缜元心想,如果今天周裕熙没来,话说到这里,两边就要客客气气的分别了,谁都不多过问一句,渭泾分明。
跟周裕熙一起出任务,总是让人感觉格外的神清气爽。
不过这个问题,林郡堂答不了倒也很正常,潭缜元看林郡堂停了手中一切动作,默默垂眼片刻,便又准备起身告辞,不料这时周裕熙又问。
“林师姐,你觉得那只鬼是为了偷东西才杀人的吗。”
先前说金钟寺的大师们第二次法事进行到一半时出了事故,那凶魂不惜自断两节也要脱离法阵。
如果它背后的人是从一开始就控制了那只鬼,目的是偷东西,那为什么还要大动干戈的杀人?直接偷偷找到藏宝地踩点,再找人来偷不就是了。
又等了片刻,正当潭缜元以为林郡堂不会回答,正准备第三次起身时,林郡堂口中却突然蹦出两个字。
“仇杀。”
话一出口,两人齐齐看向她。
林郡堂低着头,手在桌下握拳,神色凝重且犹豫,语气确实十分肯定。
周裕熙不解:“杀了那么多人,全是仇杀吗?”
林郡堂一摇头,欲言又止。
潭缜元这时一扫窗外及门口,无人,不过想来在林氏内院里,纵使茶室外无人,茶室周围的几间屋内,也是有人不断走动的。
看潭缜元反应,林家人手上可能还攥着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既然仍在防着他们这些“外宾”,那或许是他家家事也说不准。
出了茶室门,沐浴在阳光下,周裕熙伸了个懒腰对前来接两人的周磐玉不满的嘟嘟囔囔道:“姨妈……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黑衣人是林家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啊……”
不过这件事也就是这样了结,方方面面的人才与各行各业的前辈又都在。热心办案反被怀疑的二人也消停了,准备把接下来的几天当作前来郊游,留下“必胜的信心”与各家同在后,彻底撒手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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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天的两位小周师傅终于闲下来。
出这趟远差,也有了一点时间出去转转。
当天下午,周裕熙去附近的商场,潭缜元去远一点的夜市,两人在林府大门前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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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姜区的市民经济极其繁荣,天还没黑,彩灯却都已经亮起,各个摊位已经开始忙碌。
泊眠终于能以方便的人形活动,下了车就直奔夜市彩灯拱门去了。
潭缜元这才发现这里的“夜市”与杏荣的“小吃一条街”简直天壤之别。
九州夜市,五条长街灯火通明,一眼望不到尽头,中心主道极宽,两侧是支着一半透明棚顶的小吃摊,棚内挂灯大多是暖光,棚外有彩灯串,棚前各有一排桌椅,此时还不到人多的时候,桌椅却已坐满大半了。
四条辅路上大大小小的各种摊位忙的热火朝天,冷饮店旁边挨着烧烤店,老板一把一把的向外递串,潭缜元突然想起与泊眠初次见面时的问答,不由又一阵心虚,快步找泊眠去了。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天黑,灯更亮,人渐多。
长街尽头,五条大道汇集进一个圆形小广场,有人带着音箱唱歌跳舞,除此之外停留在此的人不多,小广场四通八达,半抱五条长街,通往四面高低林立的酒楼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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