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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局
不知是第几声鸡晓,屋子里雾蒙蒙透着灰白。安璟阳动动眼皮,眯开一条缝,许佑宁在穿靴子。
安璟阳费力地睁开眼睛,以肘支撑身体坐了起来,脑子浆糊一片,动作却是不停,开始摸索衣服。
许佑宁听见这边的动静,投来目光,带着点刚睡醒的黏糊和沙哑,“你做什么?”
“起床啊。”安璟阳慢吞吞地回答。
“我和魏书去蹲点孟煜,你起来干什么?”
“……哦哦,我忘了。”话虽这么说,安璟阳依旧动作缓慢但坚定的穿衣服。“起都起来了,我也要去。”
“胡闹。”许佑宁拒绝了,看着安璟阳好似没有听到一样,无情地说,“你现在是小孩的身躯,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
安璟阳身形一僵,脑子瞬间清醒。对啊,我和阿宁坦白了,我现在还是小孩,飞檐走壁好像真不会。
背对着自己的安璟阳写满了落寞,许佑宁微动了嘴唇,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开房门离开了。
安璟阳捶捶胸口,痛定思痛,决定日后一定好好训练,不然像个废人一样帮都帮不上忙。
……
连蹲几日,终于发现孟煜的踪迹。此时此刻,孟煜正在一家铭香酒楼与人畅谈。几人没有直接闯入,而是在两人结束后下楼之余迎面对上。
孟煜眼底划过一丝不耐,面上不显,转头笑对身旁的友人,“祝兄,实在抱歉,余另有约,不便相送。”
对方拱手,“无妨,既有约那当从便,告辞。”
双方擦肩而过之时,许佑宁粗略打量那人一番。金护腕金束腰,神态自矜、自视甚高,大郯之下敢穿如此大面积的黄颜,想必是门教人。
茗神门可算得上是江湖中唯一有编制的宗门,原因何在?皇帝年幼,摄政王已死而无所依,昏聩糊涂,竟无事不听信于当朝天师,以致大权旁落,一人执掌社稷军权。天师权倾朝野,下设茗神门,门派中人称门教。什么奇珍异宝、膏腴之地、世间英才都是他茗神门先享先得,说是政治产物也不为过。
想来,孟府的贵客便是门教众人。
孟煜转身上楼回到原订的包间,一行人紧跟其后。
待门阖上,孟煜指尖绕着扇柄转了一圈,随后“啪”地展开扇面搁在胸前扇了扇。
半响,挂上一抹极为官方和煦的笑 “几位兄台,许久不见,寻人的事可有着落,真的不用我来相助吗?”
装货,辛鱼站在魏书身后仗着没人看见翻了个白眼,走上前来,“别装了,你明明认识常小姐。”
孟煜天衣无缝的微笑出现了一丝龟裂,他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此话怎讲?”
“你和常小姐吵架可没避人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为什么要骗我们?”辛鱼气冲冲地说。
魏书将像个小炮仗一样的辛鱼拉了回来,“实在对不住,师弟行事冒失,恐唐突了孟兄。不过是应了他人的请求前来询问消息,别无他意,莫伤了和气。”
魏书代理济慈帮这几年也是练出了个人精,说话做事比起辛鱼来圆滑不少。
孟煜哈哈大笑,扇面向前点了两下,“怎会怎会,几位也是江湖名门大派,结交还来不及呢,几位请坐。”
“小二!把菜撤了,换新的来!”孟煜落座后高声道。
“不必,我们了解过后就走。”许佑宁阻止。
孟煜有些惋惜,“好吧。”
孟煜将扇子收至掌心,身体前倾,面露悲苦,“想来你们也是知道不少,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与常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可你们也知道,我作为孟府的少爷,婚姻之事岂能由自己做主?家母替我寻了一家门当户对的姑娘,不日就要完婚。即便是我再怎么爱汐汐,我也不可能改变家族的决定。”
“所以你就从此断了与常小姐的书信往来?”辛鱼义愤填膺。
孟煜后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通红含泪,“不错,我没有办法,我不能暴露汐汐和我的关系。否则的话,汐汐会有危险。我只能狠下心不去见她,不去给她写信,可我一直都爱着她啊。”孟煜双手捏得死紧,骨节都泛着白,仿佛忍受极大的痛苦。
辛鱼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倍感愧疚,一时理屈词穷,只好报以同情的眼神。
此时孟煜已经泪流满面,深吸一口气,“唉,汐汐的死我真的……”孟煜用袖子擦拭泪水后用力的抓了抓胸口,“我真的太痛了!”一呼一吸就好像要晕厥过去了。
“哦?我们好像没说常小姐已经死了。”许佑宁抓住了关键,冷冷地盯着孟煜,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什么?!汐汐没死?当真?我听闻她已经失踪一月有余,我还以为、还以为……”孟煜猛地抬头,满含希冀地望着众人,“你们在找汐汐对吗?找到了可以告诉我一声吗,我很担心她。”
“那是必然。不知你们二人身份悬殊是如何相见又如何相爱的?”魏书温润一笑。
“……抱歉,这关系汐汐的名声,我不能告诉你们。”孟煜沉思片刻后拒绝回答。“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孟煜不是那种人。汐汐一个姑娘家,这种事怎么能和外人说你?”孟煜一脸深情,一副为了常汐好的姿态。
安璟阳此时歪了歪头,“你真的喜欢常小姐吗?”
好像安璟阳说了一句及其侮辱的话一样,孟煜拍桌子暴起,不复先前的儒雅沉稳,“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们的感情吗?我对汐汐情真意切,岂容得你来质疑?”
许佑宁紧皱眉心,握住剑柄。安璟阳无辜一笑,“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听旁人说过一句话,回答的内容除了取决于问题,还受自己内心的影响。哥哥你极力辩驳,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不会是、真的有鬼吧。”说到最后,安璟阳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夸张放大神态,眨着可怜疑惑的桃花眼。
自觉失态了的孟煜整整衣衫,撩袍落座,端着大人的架子,“你还小,你懂什么?感情这种事是有占有欲的。况且,你们这架势就是来审问我的,难道不是你们已经认定了我有嫌疑才三番五次地找我吗?只许你们审问,怎么就不许我辩驳。”
这倒是真的,孟煜现在是头号嫌疑人。
“恕我直言,你们非官府所遣,亦非专职查案之人,没有审问我的权力!”
“孟公子想多了,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哪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过是听闻孟公子出手阔绰,频频送给心爱的女子钱财珠宝觉得与自己所知的感情不同,好奇罢了。”许佑宁道。
安璟阳扒着许佑宁的胳膊紧随其后微撅嘴唇、用力点点头。
孟煜气极反笑,看着几人腰间的令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我真心爱着汐汐,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来找我?汐汐的失踪不关我的事,我对她已经仁义尽至。而且,不日我便要成亲了,她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了,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府里还有事,限行告辞。”于是起身,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孟煜此人极油,对只挑着能表现自己深情的问题答,偏偏对关键问题避而不谈。估计也是借机发作离开。但孟煜那句话说得对,他们无名无分,让一个人吐真言更是难上加难。
但即便万分怀疑又如何?孟府乃地方大族,控制执掌司法诏狱的官员不是难事,而一行人不过是江湖门派的弟子,一旦追究很有可能连累宗门。
想到这,房间里罕见的沉默,只听得楼里楼外人群喧闹的声响。
无论如何,总要给常二一个交代,给常汐一个交代。
“直接问孟煜得不到有用的线索。”许佑宁直截了当,孟煜若是想瞒,撒多少慌都不为过,因为他们没有证据。
辛鱼托着腮,嘀咕,“孟煜真的是导致常小姐失踪的人吗?我看着他对常小姐也是有真情在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难啊,为什么没有人证啊!线索也少之又少,几乎全靠我们的推测。”辛鱼使劲扯住自己的头发,最后无力瘫在饭桌上。
不错,从始到终得到唯一一个准确的信息就是常汐和孟煜曾有过一段情缘。而其他,人证没有,线索模糊细碎,孟煜的隐瞒以及常斌就是黑白常是否真的引来仇家。就好像一条大路上凭空斩了几段,七零八落,陷入僵局。
常汐的失踪到底是何人所为?又是为何而为?如何而为?这中间必定缺了几个关键信息。
面对士气低落,魏书眉峰舒展,含着笑意说,“我还真是不信了,就抓不住他一点小辫子?许兄,还是一样,你我接着蹲点。”
许佑宁点头,“正有此意。”
“那我和辛鱼哥哥再去问问常二和李小姐,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说起来,常斌至此还没找出与常小姐的关联,不是说找了三天吗?”
辛鱼从桌子上爬起又倒在靠背上,头枕在椅背的顶部,滚过头去,“对!小爷闯江湖好歹闯了十年,难不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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