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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土重来
叶南鸢此刻根本坐不住,只静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便又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叶姑娘!”卢灵萱无奈,只得快步跟上。
花婉的房间她早去看过,已被客栈收回打扫,恢复原样,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她此刻决心再去林间现场看看。
“你要去哪?”卢灵萱拦住她,“林间?”
“不用你管!”叶南鸢眼中血丝密布,“让开!”
“没用的!”卢灵萱语气疲惫却字字笃定,“今早我便去看过。昨夜一场大雨,痕迹被尽数冲刷干净,那一带的草木也重归茂盛,就仿佛......从未有过一战。”
“方圆几里我也都细细寻过,并无收获。”卢灵萱望向门窗外渐浓的夜色,斟酌着开口,“叶姑娘,你伤势未愈,不如先歇息一晚,明日再从长计议。”
“我等不了了!”叶南鸢一把挣开阻拦,还要往外冲。
卢灵萱无法,试图给出一点希望:“我已传信回师门。”
叶南鸢回过头,满脸诧异。
卢灵萱顿了顿,解释道:“我与千凝虽是同门,却并非一个长老座下的弟子。她的师父如今正在闭关,我是传信给我的授业恩师,告知此间发生的怪事,恳请师门派人相助。”
“但信今早刚传出去,一时未有回复。所以此前未敢告知,还请叶姑娘见谅。”
话音未落,窗外骤然刮入一阵腥风。
两人惊觉,侧身,只见房中地上赫然躺着一只脖颈断裂、羽毛凌乱的师门信鸽。
“谁!”卢灵萱厉喝。
夜风猛地灌入,窗扇洞开处,一道黑色身影鬼魅般立在窗沿。
正是那夜的黑衣女人。
“阴魂不散!你还敢来!”叶南鸢见她,燎原剑应声而出,直指那人。
黑衣女人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地上信鸽,又落在卢灵萱身上:“差点被你们几个小鬼唬住了。”
她语调充满嘲弄:“不过是拿了那人的佩剑,倒真吓得我以为是她亲临了。”
“你想干什么?”叶南鸢如临大敌,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人却不急着理她,慢悠悠走到桌前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品了品,啧了一声:“一般。”
而后才看向叶南鸢,眼里带着审视:“那女人不见了,对吧?”
“不是你抓的?”卢灵萱试探性问道。
那黑衣女人冷笑一声:“若是我抓的,我还回来干什么?”
不等回应,声音又陡然转厉,寒意森森:“但她若因此遭遇不测,全赖你们!”
“赖我们?你还有脸赖我们?!”
叶南鸢一时怒极,恶向胆边生,也不管什么经脉空荡,内力滞涩,抬手就朝黑衣女人劈去一剑:“若不是你,她又怎会失踪!”
那人端坐着未动,只随意一拂袖。
砰!
阴柔劲气如巨浪拍岸,将叶南鸢瞬间击飞,脊背重重砸在墙上,震得梁灰簌落。她喉头腥甜,呕出一口血来,燎原剑也脱手坠地。
却利落起身,拾起剑就要再度冲去。
“叶姑娘!”卢灵萱赶紧上前,死死抱住她的腰身,“冷静啊!”
那人掸了掸袖上微尘,嗤道:“我没空同你们几个小鬼纠缠。我只是......对那个女人好奇得紧。”
“来找你们合作。”
“合作?”卢灵萱惊疑。
“不错。”那人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我们联手找到她。我只问她几个问题,问完便走,绝不动你们分毫。否则——”
“若真惹得那人亲自前来,你们几个......全都得死!”
“妖女!谁要与你合作!!”
房门忽的被踹开,白千凝闻声赶来,霜寒剑骤然出鞘,寒芒毕露。
阿苓缩着脖子紧跟在她身后,紧张地攥着白千凝的衣角。
“什么妖女!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她微微扬起下巴,睥睨着白千凝,“要叫——络姝大人!!”
白千凝满脸嫌恶。
络姝周身气势陡然暴涨,化境威压顷刻而起,烛火疯狂摇曳,众人顿觉胸口窒息,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本不想在外摆谱。但再敢对本座不敬,便将你们这群小鬼——全宰了!”
“威力不及之前了。”叶南鸢强撑着威压,眼神锐利,忽而冷笑,“呵......你也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络姝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傲慢:“哼!那也足够捏死你们这群蝼蚁!”
她袖袍无风自动,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
“好了好了!”卢灵萱眼见情势又要失控,慌忙插到中间,“叶姑娘、千凝,你们和阿苓先出去,我来同络......大人谈!”
“师姐!”白千凝担忧地唤道,霜寒剑并未归鞘,警惕地盯着络姝。
“一群小鬼,烦死了!”络姝不耐烦道。
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丝急切:“天蚕丝给我,我来找人。”
“天蚕丝?”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络姝见状,也是一愣,随即化为浓浓的嘲讽:“哈?她手中的天蚕丝啊,你们竟不知?”
“看来......她也未曾将你们几个,当作什么知心朋友嘛。”
“放屁!”白千凝气得跳脚,“花姐姐对我们可好了!”
遭了叶南鸢一个冷厉的眼刀,她又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改口道:“咳......花婉姑娘......对我们很好的。”
络姝懒得理会她的小动作,只是烦恼:“没有天蚕丝,那怎么找?”
白千凝低低嘟囔:“你换个别的什么丝呗......”
“你说什么?”络姝看白千凝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无知蠢物,“亏你还是昆仑首徒,孤陋寡闻!”
“天蚕丝可是琴音楼的秘传圣物,百年异种天蚕耗尽生命所吐的丝!水火难侵、刀剑不伤,内力灌注可刚可柔,能感知气机变化......岂是寻常丝线能比的?无知!”
“那还不是没了......”
络姝猛地指向叶南鸢,眼中冒火:“本来有的!被这家伙烧了!”
“关我何事?!”叶南鸢剑眉倒竖,毫不示弱,“你当时都要杀我了!”
“就你这点微末道行,我若真想杀你,你能活到此刻?”她话锋一转,“等找到她,那天蚕丝我也要拿走!”
“那是她的!”叶南鸢怒道。
“由不得你们!”络姝气势逼人。
眼看火药桶又要炸开,“咚咚咚”的敲门声急促响起。众人一时错愕,屋内瞬间寂静。
卢灵萱打开门,外面是满脸堆笑的小二:“几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动静闹的有些大了,有客人投诉......”
卢灵萱对小二歉然点头,迅速关上门。
争执被意外打断,络姝冷哼一声:“与你们纠缠半天,一事无成!乏了,明日再说!”她摔门而出,追上小二:“开间上房!”
众人一时无言。卢灵萱也疲惫道:“今晚便先歇息吧,她若真想对我们不利,早动手了。”
说完便收拾了地上的信鸽,拉起白千凝和阿苓就要离开。
但阿苓却挣脱了,小声朝叶南鸢道:“南鸢姐姐,我......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卢灵萱闻言,松开手,由她去了。
阿苓见她们走远,才凑近叶南鸢,小小声控诉道:“千凝姐姐睡觉会踢人!只有她下床了,阿苓才能睡着!”
叶南鸢紧锁的眉头忽地松了,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
夜深人静。
叶南鸢躺在床上,身上隐隐作痛,心中更是焦躁难安,毫无睡意。身边小小的阿苓也翻来覆去。
“南鸢姐姐......”阿苓小声开口,带着哭腔,“婉姐姐......她为什么走啊?”
叶南鸢喉头发紧:“......我不知道。”
“那她是......自己走的吗?”阿苓声音颤抖,“她不要我们了?”
“不可能!”叶南鸢冲口而出,“她不要谁,也绝不会不要你。你可是她亲妹妹。”
“不是啊。”
“我不是婉姐姐的亲妹妹,我只是......她在路上救的。”
“那时我们整个村子染了瘟疫,死了好多人......爹娘都病死了,我也快病死了......后来,是婉姐姐路过救了我。我没地方去,想跟着她。她说很危险,不让我跟......可我非要跟着,偷偷摸摸跟了她好几日,后来被追着她的杀手发现了,又是婉姐姐出面救了我。”
“我这才知道她说的危险是什么。不过后来......她还是带着我了。”
“为什么?”叶南鸢问。
“不知道。婉姐姐只说,有个人陪着也挺好的。”
“那些杀手,为什么一直追杀你们?”
“婉姐姐好像说过,因为她救了一个杀手要杀的人。”
“她又滥好心!”叶南鸢气道,“那人呢?”
“躲起来了。”
“躲起来了?!”叶南鸢怒极反笑,“他倒是会躲,留你们两个在外面替他挡刀!”
阿苓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你不要说是我说的!”
“这算什么......?”
“不行!婉姐姐不让我和别人提她的事,而且......我上次已经答应过她,不会再有下次了!”
“知道了知道了,睡吧。”叶南鸢疲惫应道。
两人终是昏沉睡去。
翌日清晨,一行人被络姝粗暴的敲门声惊醒:“都出来!本座有办法了!”
众人刚聚到走廊,络姝身影一闪,竟挟着阿苓瞬间退回自己的房间。
“你干什么!”
众人惊怒交加,方才竟完全没看清她的动作。
只见络姝袖中倏地窜出一条碧绿小蛇,闪电般在阿苓脖颈上咬了一口。阿苓连哼都未哼一声,小脸瞬间灰白,软软晕厥过去。
“妖女!!”叶南鸢与白千凝齐声怒喝,就要扑上。
“别急!”络姝厉声喝止,将昏迷的阿苓随意丢给她们,“本座的毒宠可替我去搜寻那女人气息,但我运功时不能被惊扰,你们得为我护法。”
她又冷冷扫视众人,指着阿苓,语带威胁:“此毒名为‘碧磷缠心’,普天之下只有本座能解。若你们敢趁本座运功施术时对我不利,这小东西就别想活了!”
“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名门正派,不行那等龌龊事!”白千凝气得俏脸通红。
“什么名门正派,本座只信自己!”络姝满脸讥诮,目光无意间扫过叶南鸢的手,忽的一顿,“我记得你也中了我的毒,怎么......”
“哈!不是说普天之下只有你......”
白千凝话未说完,就被卢灵萱猛地捂住了嘴,强拉着她退出门外,急促道:“叶姑娘,麻烦你为她护法,我等回避!”
“那来吧。”络姝盘腿坐到榻上,准备运功。
叶南鸢冷冷回她:“我护不了法。”
络姝瞥她一眼,浑不在意:“无妨。你只需帮我看着,确保周遭安静些即可。”
刚闭上眼,又忽地睁开,看向叶南鸢,略带探寻:“说来你这人也有趣得紧。初见时畏首畏尾,连扇窗户都不敢翻。可那夜追来时,爆发的气息......”
她微微眯眼,似在回味:“应是到大乘巅峰了吧?都快与我差不多了。唉,真是可惜了我的天蚕丝,竟被你给烧了。”
“不过......能有如此剑气,你练的是什么心法?不会是苏......”
“你还找不找了!”叶南鸢截下她的话头。
“你倒还催上我了。”络姝轻哼一声,“我现在还是对她更感兴趣些,至于你......日后有机会再说。”
话音未落,络姝已闭上眼,袖口蓦地鼓动,数不清的毒物汹涌而出——
什么蜈蚣、蝎子、毒蛇、蜘蛛......密密麻麻,瞬间铺满地面。
叶南鸢只觉有些反胃,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移去门边坐下。
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虫大军迅速分散,悄无声息地从门窗缝隙钻出,朝着不同的方向进发。
叶南鸢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影,只得按下心中焦急,默默在旁守着。
夜幕再次降临时,卢灵萱轻轻敲门:“叶姑娘,我来替你。”
叶南鸢点点头,疲惫地让出位置。
如此这般,叶南鸢、卢灵萱两人轮番上阵,日夜不休地为络姝护法。白千凝则被派去看着阿苓,又或在门外打杂。
络姝这一坐,竟是整整三天三夜未动分毫。她们几人,就这样在警惕与煎熬中轮守着,寸步不敢离。
到了第四日清晨,络姝身躯猛地一震,双眼骤然睁开,精光四射。
“找到了!”她低喝一声,嗓音带着三日不语的沙哑,却难掩惊喜。
卢灵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跳,连忙追问:“在何处?”
“南边!”络姝言简意赅,翻身下榻,喝了口水,“一处破旧的药庐!”
卢灵萱不敢耽搁,立刻冲出房门,喊醒几人。
刚睡下不久的叶南鸢被惊醒,带着浓重的倦意和一丝茫然起身开门。白千凝也揉着眼睛,抱着昏迷着的阿苓出来。
“如何?”叶南鸢看向卢灵萱,眼中血丝未退,却瞬间被紧张取代。
“在南边一个药庐里!”卢灵萱快速重复道。
“走!立刻出发!”
众人皆知事态紧急,赶紧回房去收拾行囊。
待再聚齐,络姝已为阿苓解了毒。小姑娘方一转醒,还是懵懵懂懂的,只听大家说什么“找到了”“找到了”,小脸上便也露出些欣喜。
几人又向客栈要了几匹快马,便准备出发。
“阿苓跟我。”叶南鸢翻身上马,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阿苓一把抱上马背,让她坐在自己身前。
“驾!”叶南鸢一抖缰绳,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客栈后院。阿苓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和速度吓了一跳,下意识紧紧抓住叶南鸢环在她身前的手臂,害怕却又惊奇,小声惊呼:“哇......这就是骑马吗?好快呀!”
一旁策马赶上的白千凝闻言笑道:“阿苓妹妹没骑过马?”
“没有。”阿苓摇摇头,迎着风大声说,“以前跟婉姐姐一起,她都不骑马的!都是坐马车!”
叶南鸢随口道:“马车稳当,不那么颠簸,坐着舒服。”
“不是的,”阿苓认真地纠正,“是婉姐姐身体不好,骑不了马,只能坐马车。”
叶南鸢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心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几匹快马载着心事各异的众人,在清晨微凉的薄雾中,朝着南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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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我都有点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