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途

　　六月的晨光漫过单元楼的窗台，带着夏意的暖亮撞进来，郁时拉开门就愣了，裴野没穿校服，正斜倚在大杨树干上：干净的白色T恤裹着清瘦的肩线，外面套了件短款的黑色亚系外套，外套领口钉着两排银色铆钉，袖口是收紧的褶皱设计，胸口还绣着朵暗纹黑玫瑰，下摆微微收在腰线，配着宽松的黑色工装裤，裤脚随意卷到脚踝，露出一点脚踝骨，整个人又少年气又带着点冷调的帅，手里攥着两杯冰镇豆浆。
　　郁时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他：“今天怎么不穿校服？这一身也太招眼了吧，万一级部主任在门口蹲点，逮到要记名的。”
　　裴野抬眼笑出梨涡，把其中一杯豆浆塞进他手里，指尖擦过他的手腕：“最后一天了，马上马要放假了，主任哪有空管。”他晃了晃手里的豆浆，“再说了，我穿着衣服多帅。”
　　郁时咬了口吸管：“少贫，等下被抓了别拉我垫背。”这一周班里早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说中高考要占教室，假期少不了。每天早上七点，裴野准会在楼下等他，聊的话题总绕不开假期。“要是放十天，我带你去巷尾那家糖水铺，双皮奶绝了”“听说最近有乐队在街头表演。”两人并肩往学校走，风里裹着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夏晨特有的气息，空气里都飘着对假期的期待。
　　班会课的铃声刚响，班主任老张就抱着一摞分科志愿表走进教室，短袖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手里还捏着张泛黄的通知单。他把表往讲台上一放，清了清嗓子：“先填分科志愿，另外....”
　　话还没说完，张驰就忍不住喊：“张老师！是不是说放假的事儿？”全班人都跟着笑，眼神里全是期待。老张故意板起脸：“急什么？先把志愿表填完！”可手里的笔却没停，在黑板上写了“中高考假”四个大字，顿了顿才补：“十天！下下周一返校！”
　　“卧槽！真十天啊！”张驰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后排几个男生拍着桌子喊“牛！”，连平时安安静静的郁时，嘴角都忍不住弯得更厉害，虽早有耳闻，张驰抓着同桌的胳膊晃了晃，眼睛亮得像星星：“太好了！我终于能把那本小说看完了！”
　　孟瑶：“滚啊，男女授受不亲！”
　　老张笑着压了压手：“别高兴太早，志愿表今天必须交，假期作业开学要查！”
　　“知道啦！”全班人拖长了调子应着，手里的笔却唰唰地往志愿表上填，比平时写作业快了一倍。张驰突然把脑袋从前排转过来，用笔敲了敲郁时的桌子：“时哥，你肯定选理科吧？孟瑶说她选文科，以后我可没人抄笔记了。”
　　郁时刚勾完“物理+化学+生物”的选项，张驰又盯着裴野的外套看：“裴哥你这外套可以啊！是新入的装备？”裴野就把填好的志愿表推到他桌角“理科”两个字写得清冽利落，和他本人一样。郁时笑着接话：“他是怕级部主任看不见他的新衣服。”孟瑶听见张驰的抱怨也转过头来，笑着把笔记本往他桌上一摔：“少来，你选理科明明是因为能和裴野一块玩，别往我身上甩锅。”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铺进来，把粉笔灰和碎纸屑照得无处遁形。老张站在门口指挥：“桌椅搬到走廊两侧，间距留够，黑板擦干净贴考场号！”话音刚落，全班人就干劲十足地动了起来，想着早点弄完能早放假，连平时爱偷懒的张驰都没磨蹭，一张张桌子往外搬。
　　郁时刚把一摞课本放进书包，转头看到裴野到他身旁说“一会儿放学咱就去吃小区旁边那家牛肉汤。”
　　张驰抱着两张叠在一起的桌子路过，瞥见这一幕吹了声口哨：“哟，裴哥这假期安排都定好了？郁时你也太幸福了吧！”
　　裴野头都没抬，随手抓过个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他后背：“去你的吧，今天晚上还得陪你打游戏呢。”
　　孟瑶捂着嘴笑：“让你嘴欠，快搬吧，早点弄完早点放学去买冰棒。”
　　夏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校外杨树的清香，吹散了些许闷热。等把教室收拾得整整齐齐，夕阳已经西斜，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老张检查完，冲众人摆摆手：“行了，放假期间别乱跑，注意安全，开学见！”“谢谢张老师！”全班人齐声喊着，背着书包涌出门去，脚步声里全是雀跃。张驰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大口喘着气：“可算弄完了，放假第一件事我要睡个天昏地暗！”
　　张驰刚说完，隔壁班的贺柠探出头喊：“小裴张驰！你们班弄完没？一会儿去篮球场打球不？”
　　张驰回头冲对方喊：“不去！我要回家看睡觉！”又转向郁时和裴野：“你们去不？”
　　裴野摇头，指尖碰了碰郁时的书包带：“我们有事。”
　　贺柠“哦”了一声，“假期微信联系！”
　　两人拐进老城区的巷口，牛肉锅店的暖光已经从玻璃门里漫出来。刚踏进店门，裴野就冲老板喊：“叔，要两碗牛肉汤，一碗不加香菜，再来10块钱的饼！”
　　老板擦着碗应道：“好嘞！”
　　裴野刚拉着郁时在靠窗的木桌坐下，他又站起来：“我去趟厕所，你先坐着。”
　　郁时点点头，指尖摸着桌上的木纹。没两分钟，老板就端着两碗汤过来，香味扑在脸上，可郁时扫了一眼，两碗汤的表面都浮着细碎的香菜叶。他忙抬手：“叔，这碗是不加香菜的。”
　　老板愣了愣，凑近看了看，拍了下额头：“哎哟对不住！刚忙忘了，我这就给你们重做一碗！”说着就端起那碗放了香菜的汤往后厨走。
　　刚巧裴野从厕所回来，看见桌上只摆着一碗汤，挑了挑眉：“我的呢？”
　　郁时抬眼，指尖点了点那碗没动的汤：“老板把你的那份也放香菜了，刚端回去重做了。”
　　裴野拉开椅子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郁时的手背，眼底漫着笑：“这么贴心?”
　　郁时耳尖热了热，低头搅了搅自己碗里的汤：“你上次在食堂的时候说过。”
　　窗外的梧桐叶被夕阳镀上一层暖金，郁时咬了口软嫩的牛肉，连空气里都浸着妥帖的暖意。牛肉的热气裹着酥饼的香气漫进鼻腔时，郁时松了松校服领口。店里摆着老式的木桌木椅，风扇慢悠悠地转着，吹散了夏日的燥热。裴野把煮得软嫩的牛肉送入嘴里，倒了杯冰镇酸梅汤，玻璃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这家店开了十年，我小时候总跟着我爸来吃，夏天来这儿喝酸梅汤最解暑。”郁时咬着牛肉片抬眼，又看见裴野正用纸巾轻轻擦着他嘴角沾到的汤汁，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等下带你逛这边，离你家不远，但你刚搬来没多久，肯定没怎么来过。”
　　饭后的风带着傍晚的凉意，裴野带着郁时往巷子里走。青石板路的缝隙里长着细碎的苔藓，被夏雨后的湿气润得发亮，路边的老墙上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叶片上还挂着残留的水珠。裴野指着巷口的旧书店：“这儿能租到绝版的物理竞赛题，老板人超好，还能蹭空调。”
　　又拐过一个弯，是家摆着旧收音机的杂货铺，老板正坐在门口摇着蒲扇乘凉。裴野推开玻璃门，给郁时买了支橘子味的棒棒糖，糖纸印着复古的花纹：“这家的糖是手工熬的，原果汁含量很高，你尝尝，比你上次吃的草莓味更浓。”
　　郁时剥开糖纸，把橘子糖放进嘴里，酸甜的果汁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像是好几个橘子在嘴里榨汁，吃完连呼吸都是橘子香。他含着糖，听见裴野的声音裹在晚风里：“前面那棵老槐树，夏天会开很多白色的花，到时候咱们走过来摘槐花，回家可以让我妈做槐花饼。”
　　“还有巷尾的糖水铺，双皮奶加芋泥是招牌，冰凉爽滑，夏天吃再合适不过了！”裴野顿了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底映着路边灯笼的暖光，“咱这里有美食城的称号，十天必须让你吃点好的！”
　　路灯的光漫在两人身上，糖炒栗子的热气裹着橘子糖的甜，郁时看见裴野眼里的碎光，像清晨并肩走路时的晨光。他含着糖，轻轻“嗯”了声，耳尖在夜色里悄悄泛了红。
　　两人继续往前走，巷子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蝉鸣。裴野又给郁时介绍着沿途的景致：那家卖手工风筝的小店，春天会挂满五颜六色的风筝，那家老邮局，门口的邮筒已经用了几十年，还有巷口的早餐铺，早上的油条和豆浆是一绝。郁时认真地听着，把这些地方都记在心里。
　　走到巷口时，晚风更凉了些，吹起两人的衣角，裴野今天穿的哥特风外套下摆轻晃，郁时的校服也跟着飘。裴野看着郁时被风吹乱的头发，伸手替他拂了拂额前碎发“有点晚了，走走走咱快回家吧。”
　　郁时点点头，两人并肩往小区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到了单元楼门口，郁时停下脚步：“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
　　裴野靠在单元楼的墙面上，外套的黑玫瑰暗纹在暖黄的楼灯光里泛着浅绒：“谢什么。”
　　刚走进单元楼，郁时的手机就震了震，是裴野发来的微信-明天一起打游戏吧^o^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