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钻/魔戒]米斯西里尔之歌

　　接下来的几天，阿瑞蒂尔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微妙的亢奋状态中。赶路时，她的脚步变得格外轻快，目光不再仅仅局限于米斯西里尔指点的植物或痕迹，而是常常追随着天空中掠过的飞鸟，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切。

　　夜晚扎营时，她也不再只是安静地听着米斯西里尔讲述那些实用的荒野知识，而是会忍不住把话题绕回到那个奇妙的夜晚。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她一边用小树枝无意识地拨弄着篝火，一边试图组织语言，眼睛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好像所有的重量，身体里的，还有心里的……一下子都被风刮走了。就只是跑，什么都不用想。” 她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米斯西里尔，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探究，“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变成那个样子，这完全不像我知道的任何一种魔法。”

　　米斯西里尔正在整理他随身携带的一些小物件——一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晒干的草药，闻言动作顿了顿。他抬起眼，对上阿瑞蒂尔那双充满了好奇和渴望的眸子。

　　她这种状态，和他最初学习辛达语时如出一辙，是一种对全新知识领域的全然投入和兴奋。他看得出来，这不单单是对巨熊形态的好奇，更是对“变形”本身，对她所体验过的那份无拘无束的自由，产生了强烈的向往。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倘若给你选择，可以变成任何一种动物，”他的声音平缓，带着引导的意味，“你最想变成什么？”

　　阿瑞蒂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刻脱口而出：“鸟。” 她的答案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确定，仿佛早已在她心中盘旋了千百遍。

　　她甚至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被树冠遮蔽的夜空，手臂微微抬起，做了一个振翅欲飞的手势。“当然是鸟。可以飞到最高的树梢，可以掠过湖面，可以一直向上，直到触摸云层，没有什么能阻挡你。”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憧憬，那是被大地束缚的生灵对天空最原始的渴望。

　　米斯西里尔静静地听着，看着她脸上对天空毫不掩饰的向往，点了点头，然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物品上，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随口的闲聊。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凛冽的寒风里开始掺入柔和的暖意。林间积雪的边缘开始消融，露出底下湿润的深色泥土。光秃秃的树枝上，开始鼓起一个个饱满的，预示着新绿的嫩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泥土和植物汁液清香的独特气息。

　　万物正在复苏，春天正用它最温柔也最坚定的方式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也正是从这时起，阿瑞蒂尔察觉到米斯西里尔身上发生的变化。

　　他变得有些沉默。以往在赶路间隙或扎营后，他总会主动分享一些见闻或知识，但现在，他常常会陷入短暂的出神状态。他的目光不再专注于眼前的路径或周围的环境，而是会越过层叠的树影，长久地望向西南方向，眼神里带着一种阿瑞蒂尔从未见过的牵挂。

　　他拨弄篝火的动作会不自觉地慢下来，聆听风声时也更加专注，仿佛在分辨风里是否带来了某种特定的讯息。有一次阿瑞蒂尔看到他蹲在地上，用手指轻轻触摸一丛刚刚破土而出的淡蓝色野花，那个细微的动作里蕴含的珍视，让她心里微微一动。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傍晚，当他们坐在新燃起的篝火旁，分享着简单的晚餐时，阿瑞蒂尔放下了手中的干粮，直接看向米斯西里尔。火光跳跃着，映照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的侧脸。

　　“春天到了，”她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打破营地的寂静，“你是不是有必须去的地方？” 她没有用“事”，而是用了“地方”，因为她能感觉到，那牵引他心神的是一个具体的地点，而不仅仅是一件事。

　　米斯西里尔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提问。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她，篝火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晃动的光点。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词语，然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是一个约定。”他开口说道，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一些，“每年春天，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与一位朋友相见。”

　　他没有说那位朋友是谁，没有说那地方具体在哪里，也没有解释这个约定持续了多久。但阿瑞蒂尔从他吐出“朋友”这个词时，那语气里不容错辨的珍重，从他提及“每年春天”时，那种仿佛刻入了生命年轮般的笃定，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约定的分量。

　　这绝非普通的会面。这是锚定他漫长时光的一个点，是他在这个广袤世界里，为数不多的紧密情感联结。

　　她想起了自己与亲族的感情，虽然亲近，却似乎缺少了这种跨越种族，纯粹基于灵魂共鸣的羁绊。她也想起了刚多林，那里有她的亲人，有她的责任，但没有这样一个只属于她个人的春日之约。

　　她心里掠过一丝羡慕。

　　“去吧。”阿瑞蒂尔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的语气变得异常洒脱，甚至带着一种轻松的调子，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朝他笑了笑，“友谊是伊露维塔最珍贵的礼物，没有什么比恪守这样的约定更重要了。”

　　米斯西里尔凝视着她，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支持和理解。

　　“我不会耽搁太久，”他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哨站，相对隐蔽，也足够安全。你可以在那里等我回来。”

　　阿瑞蒂尔爽快地点了头：“好。”

　　第二天，米斯西里尔便带着她前往那个哨站。那确实是一个巧妙隐藏在林间的小型据点，依靠着岩壁，有天然的屏障，视野也相对开阔。米斯西里尔仔细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近期奥克或其他危险生物活动的迹象。在将阿瑞蒂尔安顿下来之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哨站入口处，闭上双眼，双手在身前虚拢。阿瑞蒂尔好奇地看着，只见他指尖有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光闪烁，如同萤火。他低声吟诵着几个简短而古老的音节，那并非她所知的任何精灵语。

　　随着他的吟诵，周围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种温和却坚韧的能量场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笼罩住整个哨站的范围，随后悄然隐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个简单的警戒结界，”米斯西里尔睁开眼，解释道，额角有细微的汗意，“如果有怀着恶意的生物靠近，你会提前有所感应。” 这是他能力范围内，能为她的安全所做的最稳妥的安排。

　　阿瑞蒂尔感受着令人安心的魔力波动，心中触动。他考虑得如此周到。

　　一切安排妥当，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米斯西里尔站在哨站外，春日明媚的阳光透过新生的嫩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阿瑞蒂尔能感觉到，他那颗似乎总是平静无波的心，已经飞向了远方。

　　就在他转身欲走的那一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伸手从他那看似普通，却仿佛能容纳许多物品的行囊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书，书皮是用某种不知名的柔韧皮革鞣制而成，颜色深暗，边角有些磨损，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米斯西里尔将书递向阿瑞蒂尔。

　　“这是什么？”阿瑞蒂尔接过书，触手感觉异常坚韧而轻便。书页用柔韧的纸所制，她翻开封面，上面用极其精细的笔触绘制着各种鸟类的图案，旁边配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注解。

　　那些图案栩栩如生，从骨骼结构、肌肉分布，到羽毛的层次、飞行的姿态，都描绘得细致入微，甚至包括不同气流下翅膀的形态变化。

　　“如果，”米斯西里尔的声音将她从震惊的翻阅中拉回，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精密的解剖图上，“你想要真正理解‘飞鸟’究竟是什么，而不仅仅是羡慕它们能在天空飞翔……”

　　他顿了顿，迎上她抬起的不解目光，非常认真的对她说：

　　“那么，在你独自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仔细研究它。从认识它们的每一根骨骼，每一片羽毛开始。变形并非只是改变外形那么简单，首先你必须真正‘理解’你想要成为的存在。”

　　说完，他不再多言，对着阿瑞蒂尔微微颔首，转身步入了林间光影交错的小径，身影很快便被生机勃勃的春之绿意所吞没。

　　阿瑞蒂尔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本沉重而珍贵的书，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林中恢复了寂静，只有鸟鸣啁啾，春风拂过新叶的沙沙声。

　　她低下头，指尖轻轻抚过书页上那只展翅翱翔的隼鹰精细的骨骼图谱，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通往一个不可思议世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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