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他的尸体后

作者:目击者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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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获明夷之心(七)


      真相如清风,梦就如蛛网,遇风即破。严楚宁猛地从梦里翻醒,望向窗外,天光已揭开一角。
      “醒了吗?都醒来了吗?”姚爻的声音在屋前炸开。
      “怎么了。”裴霁清的声音也响起。
      待到严楚宁出门,其余三人都已在院落里站定。
      “昨晚睡不着,一直复盘白天的事,”姚爻眼睛闪着光,“我想到他们说在王子浩死后写信给侦探社,然后我们就来了。这思维一发散,我就觉得这个邮筒非常神奇,把信搁进去,也不用邮差来,就能直接送到侦探社。”
      “我越想越好奇,”姚爻笑起来,“想着反正也睡不着,邮筒又离得不远,所以我就去瞅了一眼,结果……”
      “里面还真有东西,”姚爻从背后拿出了一封信,“我找到了一封信。”
      “‘尊敬的雇主:来信收悉。感谢您对侦探社的信任。对于王子浩先生遭遇的不幸,侦探社深感同情。侦探社接受您的委托,派出的侦探将于三日后抵达。’”严楚宁念着信的内容。
      “这是侦探社的回信,”严楚宁将信装回,“看来他们应该不知道有回信,所以没取出来。这有什么问题吗?”
      “等等,”汪心钺略一思忖,忽然打了个响指,“时间不对。”
      汪心钺掏出笔记本,一边写画,一边解释:“我们将昨天,也就是我们到达的第一天设定为0,那么以此类推,今天就是1,分尸的那天就是-1,案发那天就是-2。也就是说,从案发当天-2到我们到达那日0,时间是两天。”
      “可是我们抵达需要三天,”裴霁清皱起眉,“刘静的证词明确提过,他们是在大儿子的建议下才写信给侦探社……如果我们收到的确实是他们在王子浩死亡当天寄出的信,那么,我们抵达的时间应该是今天。”
      “完全正确,”汪心钺笑起来,“有人在凶杀案的前一天就写信给侦探社了。”
      “写信的人,一定知道会发生凶案,”姚爻也点点头,“难道是凶手写的?”
      “找出这个人就知道了,”汪心钺将信放进笔记本,“但首先,要弄明白,这里的信具体是怎么寄,怎么收到。”
      现在这个时间,最可能回答这些问题的人就是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的刘静。
      “信啊,”刘静手底下忙碌着,“大门那里有个邮筒,把信投进去就好,每天午饭前投进去,如果有回信,晚饭后就能收到回信。”
      “我还有一些细节的问题,”姚爻又问,“信封哪里来?邮票呢?都有哪些人能够接触信封和邮票?”
      “谁都可以接触信封和邮票,”刘静回答,“每个月各有十五张信封和邮票,都放在会议室的抽屉里,谁想写都可以。”
      “有些问题昨天没有问您,”汪心钺上前,“案发那天,您去王子浩的卧室后,他是穿着睡衣的吗?就是床上扔的那套睡衣?”
      “对,没错,”聊起这个,刘静停下来手里的活,“我当时到了之后,浩浩就躺在床上,穿着那套睡衣,全是血啊……之后为了保护现场就把门关上了。我那天心情很差,一直待在医务所。没想到严楚宁就趁这个时机毁坏了浩浩的尸体。”
      “那我想知道,”汪心钺又问,“在教堂发现王子浩的尸体时,他穿衣服吗?”
      “当然,穿戴很整齐。”刘静回答。
      等汪心钺到达会议室,其余三人已经检查过信封和邮票了。
      “信封和邮票的数量对得上,”姚爻点点头,“和我们的预想一样,还剩十三张信封和邮票,确实有人在案发前一天就写信了。”
      “王子浩死亡当天的信绝对没有寄出去,”裴霁清顿了顿,“否则,投信的人一定能够发现邮筒里的回信。”
      “大儿子把信藏起来了,”汪心钺一锤定音,“但是,他肯定不会承认。”
      “找到证据他就不得不承认,”姚爻笑起来,“我问过刘静,她说修道院的垃圾都是由她处理,那就说明,这里的垃圾不能随意处置,信就一定还在大儿子那里。”
      “现在,我们梳理一下手头所有的线索,”汪心钺用笔尖剁着笔记本的封皮,“很明显,这是一桩密室杀人。现在有这么几个可能。第一,房间是密室,那就是门闩诡计。二楼房间的这个锁,无论是用鱼线还是磁铁,都能很容易从外面锁上。这个情况下,大儿子几乎满足了所有条件——他画油画,所以很可能不小心踩到了丙烯底料,并且在夜梯和凶杀现场留下了证据。”
      “第二,凶案现场根本就不是密室,”汪心钺顿了顿,“凶手可以在杀人后将锁破坏,做成从外面撞坏的样子,然后第二天变成第一发现者,表演撞开门,这就能形成一个假密室。这个假设里,刘静最可疑,那么大儿子就需要解释,他为什么说谎隐瞒自己的行踪。第三,房间内隐藏通道,目前我们没有找到,存疑。第四,整个建筑是一个巨大机关,房间可以旋转、升降、互换,目前没有证据支持这点,存疑。我认为不太可能存在所有人都知情并且说谎的情况,也不太可能存在时间差诡计,因为这个案件里,时间没有那么重要,只能证明七点半前王子浩是活着的。”
      “你为什么怀疑刘静,”姚爻不解,“她没道理杀自己儿子吧?感觉她爱王子浩爱得眼睛都出毛病了……她怎么可能去杀王子浩?”
      “我根本不关心他们这四个人有没有动机,我只假设他们统统有动机,”汪心钺笑起来,“这样,只需要看谁有条件杀王子浩。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大儿子,反而让我觉得一定不是大儿子。我看过的悬疑小说没有这么耿直的。”
      “或许,”姚爻笑起来,“王子浩是个很耿直的高中生呢?这是他的‘愿’,也许真相就是这么直接,案件就是如此简单。我刚刚看了他的校服,卓越中学的学生,市里收尾的学校,案件这么简陋很符合他的思维模式。”
      “要是说套路,那独眼和王百俊岂不是最可疑的人?”严楚宁也添起乱。
      “如果一般套路是最可能的人一定不是凶手,”姚爻耸耸肩,“那反套路不正是最可能的人就正是凶手吗?”
      “让线索说话,”裴霁清用手支着脑袋,“目前我们所有信息里,只有指向大儿子的线索,关于刘静的那部分,只能是猜测。”
      “现在这个时间他们正好在早餐,”姚爻挑眉,“不如,我们去他们常待的地方找找看?说不定就能挖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的确,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有些人闻到秘密的味道就如同苍蝇闻到腐腥,有些人对秘密则毫无兴趣。但无论他们持有何种态度,现在,都必须变成一只只白蚁,腐蚀掉装着秘密的木函。
      严楚宁和裴霁清来到了大儿子的房间。
      “以前上学的时候,你的书上画了好多画,”裴霁清站在门边,负责望风,“我一直以为你将来会做漫画家。”
      “我吗,”严楚宁翻看着画具和纸张,“我画得很一般吧,主要是消磨时间。”
      “才不是,”裴霁清转过身,盯住严楚宁,“我高一有次去九中给月亮送雨伞,在学校走廊上看到了一幅画,很漂亮,署名是你。你那个时候都初中毕业三年了,学校还留着你的画。”
      这话扯着严楚宁的思绪开始飘。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很怕别人说他画得好。当时高二他跟教了自己十年的徐老师说不会上美院的时候,徐老师很不理解。徐老师总说他很有天赋,这话别人也说过。但天赋到底是什么呢?严楚宁不明白,他只记得自己四年级的画登过少年杂志,但是,那又怎样?他害怕天赋这个词。太不稳定了,老天给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收回。他受不了,他不想要天赋。他只想要一些切实的,踏实的,不会消失的东西。
      “你说,他会把东西藏在哪里?”裴霁清的提问又将严楚宁拽回当下。
      “如果很重要的话,”严楚宁扫视一圈周围,“我可能会选择封在画里,或许他也会这么做。”
      严楚宁将立在周围的一排画都逐个检查——按照这家大儿子的性格,画里封存信件的可能性很大,但应该不会封在他喜欢或者满意的作品里。那么傲慢的人,估计无法忍受被自己视为废物的弟弟沾染上自己优秀的作品,哪怕是把一封与弟弟相关的信件封入画里,也会让他厌恶得皱眉吧。
      房间里除了桌上散落着几张素描,剩下的不是油画就是水粉画。油画的装裱很简单,只要选择一个外框,在背面用弹簧片或者螺丝将画作固定就完成了,所以,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可能会不够安心。当然,不排除反向操作的可能。但就大儿子紧绷的状态来讲,可能性不大。
      更大的可能性是放在装裱好的水粉画里。水粉画的纸张容易受潮、磨损、褪色,对灰尘和紫外线也很敏感,装裱的要点是用玻璃密封保护,并且要使用裱画胶带将玻璃、背板和外框的接触边缘全部封住,形成密闭空间,甚至会在背板后再贴一张密封纸。严楚宁对于这种层层包裹的东西总是觉得格外安心,如果他要藏什么,一定会选择藏在这里。
      “这幅吧,”严楚宁从一摞水粉画里扒拉出来一幅,“我觉得,这幅看上去不如其他的作品好……当然,纯粹个人审美,不过从它开始试试看?”
      “好,”裴霁清蹲下,“我配合你。”
      严楚宁找出开框器,裴霁清配合着他一步步将画框如洋蓟般层层刨开……两人相视一眼,果然,背板后真的有一封信——正是那封在案发当天应该寄出的信件。
      可是,严楚宁的感觉并不好——这一切顺利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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