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传之凤舞九霄

　　前情回顾：林琉璃依阎立本星图预言，警觉“荆襄水厄”与“玄龟”阴谋关联。裴承先追踪朱砂硝石至洞庭湖口失去线索。朝中流言渐起，直指国本。

　　洞庭湖的晨雾如纱，笼罩着星罗棋布的港汊。裴承先立于船头，眉头深锁。那批朱砂硝石便是在这片烟波浩渺中失去了踪迹，仿佛被湖水吞噬。他麾下的内卫已化装成渔夫、货郎，散入沿岸村镇，却如泥牛入海，数日未有分毫进展。
　　“旅帅，此地水道纵横，芦苇丛生，藏匿数条大船亦非难事。若强敌有心隐匿，恐难寻觅。”副将面露难色。
　　裴承先目光扫过茫茫水域，沉声道：“他们费尽周折运此物至此，绝非要沉入湖底。必有接应，必有图谋。查！近期所有出入洞庭的大型船队，尤其是那些看似运粮、实则行踪诡秘者！还有，沿岸所有废弃的码头、矿洞、乃至祠堂庙宇，一处都不许漏！”

　　长安，双曜殿。
　　林琉璃面前摊开着荆襄地区的详细舆图与水文志。她的指尖沿着汉水、长江、洞庭湖的水道缓缓移动，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阎立本那句“荆襄水厄”。
　　“昭仪，”青黛低声道，“近日宫中流言愈盛，皆言陛下自去岁病后，精力不济，而太子年幼，恐难当大任……甚至有人私下议论，提及……提及巴州那位，言其年长，或可……”
　　林琉璃抬手止住她的话头，眸光清冷：“流言起于何处，可查清了？”
　　“源头甚杂，似从几位宗室老王妃宫中传出，又经一些不得志的低阶女官、内侍扩散。但背后……似乎总能看到些‘玄龟’惯用的推波助澜的影子。”
　　“果然是他们。”林琉璃冷哼一声，“用流言动摇人心，为其后续行动铺路。双曜阁对此类流言，不必强行弹压，只需记录传播路径，锁定关键节点。待其幕后主使浮出水面，再一并清算！”
　　她目光重回舆图，心中忧虑更甚。荆襄之地，若真发生大范围水患，民生凋敝，流离失所，届时若再有“晋王”旗号打出，与“玄龟”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抢在对方前面！

　　转机来自双曜阁一份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官吏考绩记录。一名在江陵府任职多年的老河工出身的漕运小吏，在评语中被提及“熟知云梦故道，通晓水脉变迁”。
　　云梦故道！古云梦泽淤积后留下的废弃河道与沼泽！
　　林琉璃立刻命人密调此老吏至双曜阁问话。起初，老吏拘谨不敢多言。直至林琉璃屏退左右，出示部分非核心的星图与水纹比对，言及可能的水患之忧，老吏方才动容。
　　“贵人明鉴！”老吏跪地，声音带着颤抖，“小人……小人数月前，曾于监利县境外的古云梦泽残留水域，见有数艘形制奇特、吃水甚深的大船出入，不似寻常货船，且多在夜间行动。彼处水道复杂，早已废弃，寻常船只绝不会前往！小人当时只觉奇怪，未敢多言……”
　　古云梦泽！废弃水道！夜间行船！
　　林琉璃精神大振，立刻将此关键信息加密，以最快速度传递至裴承先处。

　　接到密报，裴承先即刻调整搜索方向，亲率精锐，借夜色掩护，乘轻舟潜入老吏所指的古云梦泽区域。
　　此地芦苇高过人头，水道岔路极多，暗礁浅滩遍布，若非熟知地形，极易迷路搁浅。内卫们悄无声息地划动船桨，如同暗夜中的水鬼。
　　在迷宫般的水道中穿行近两个时辰，就在天际将明未明之际，前方隐约传来人语与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裴承先打了个手势，所有船只瞬间隐入茂密的芦苇荡中。
　　透过苇秆缝隙望去，只见前方一处被芦苇三面环抱的隐蔽水湾中，赫然停泊着三艘加固了船壁、卸去帆桅的货船！船上人影绰绰，正从船舱中将一箱箱货物搬运至几艘更小的舢板上，而岸边的芦苇丛已被清理出一片空地，堆放着大量木箱，以及……正在晾晒的、颜色暗红的粉末与结晶！
　　朱砂！硝石！他们竟在此处秘密进行提纯和混合！
　　更让人心惊的是，裴承先凭借过人目力，看到空地边缘，几名工匠模样的人，正在组装一些看似是……大型投掷器械的部件！
　　他们不是要制造混乱，而是打算利用水患之时，用这些简易的“火炮”或“火箭”，攻击官府、粮仓，甚至……堤坝！制造更大的恐慌与破坏！

　　“好毒辣的计策！”裴承先心中怒焰升腾。他仔细观察对方人数、布防及换岗规律，强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此地环境复杂，敌暗我明，需周密计划，务求一击必中，绝不能放走一人，也不能让这些危险物落入水中或引爆。

　　裴承先留下部分人手严密监视，自己则迅速撤离，找到最近的内卫秘密联络点，以八百里加急将所见情况及地形图飞报林琉璃与武后，并请求调动附近州府的驻军与水师配合，进行合围清剿。
　　信中，他特别强调：“贼人依仗地利，持有火器，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水陆并进，同时封锁所有出入水道，方可尽全功。”

　　林琉璃接到急报，即刻面见武后。
　　武后览报，凤眸含煞：“狼子野心，竟欲祸乱荆襄，动摇国本！准裴承先所请！”她当即颁下密旨，调动荆襄周边府兵及部分水师精锐，归裴承先暂节，务求将此伙逆贼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林琉璃命双曜阁加大了对巴州方向的监控力度，并开始秘密调查与“晋王”流言关联最深的几位宗室。她有一种预感，荆襄之事一旦发动，巴州那边，必然也会有相应的动作。

　　就在荆襄大军调动，一张无形巨网悄然撒向古云梦泽之际，巴州密探传来第二封密信：
　　废太子李忠身边那名与地方豪强往来的仆役，近日突然告假归家，而其“家”，正在荆襄方向的金州！且在其离开后，看守废太子的侍卫队长，竟在一次“意外”落水中溺毙！
　　巴州与荆襄的联动，已然显现！
　　更让林琉璃脊背生寒的是，双曜阁在核查阎立本星图预言时，于其另一页杂记中发现一行小字：“北辰晦，紫薇暗，非止刀兵水厄，尤防‘烛龙’睁目。”
　　烛龙，传说中人脸蛇身，闭眼为夜，睁眼为昼的神兽。
　　“烛龙睁目”……在这纷乱时局下，又预示着何等更大的灾劫？
　　她感到，自己与“玄龟”的对抗，已不仅仅局限于朝堂宫闱，更是卷入了一场关乎天象、地脉与国运的巨大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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