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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二人去了畅春楼,勿忧已经走了,走得干干净净,一片纸也没留下。
两个人傻眼了。
只好打道回府,却发现沈宅已经锁上了,贴上了封条。张小渝急得大叫:“钱!钱还在里面!还有我的衣服!”边说边拍门,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阿宁道:“别拍了,贴上了封条,东西应该被收走了,我们去县衙。”
陆元生正好在,但是脸色有些阴沉,看见阿宁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陆大人,沈宅里有些东西是我们的,有银子还有衣服——”张小渝急急忙忙地说,说到一半被阿宁拉住了,示意她别说了。阿宁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陆元生没想到阿宁能猜到他的心事,犹豫了一下,屏退了其他人,长叹了一口气:“宋大人亲笔信,要我放了沈树平。”
“沈端甫没有派上用场吗?”阿宁问。
“我迟了一步,”陆元生看向阿宁的眼神有些惊讶又有些欣赏,“刘福庆提前放了信出去,沈端甫已经被接走了。还是没能算得过这只老狐狸,罢了,沈家家产已经全部收归公有,他也翻不了身了。对了,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阿宁没有说话。
“陆大人,勿忧姑娘怎么走了?不是说来盘县十天吗?”张小渝问。
“她走了?”陆元生反问道,思索了一番,冷笑道:“到底是混江湖的,动作真快。她应该是猜到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怕引火烧身。她心思太重……”
沉默了一会儿,张小渝忽然试探着问:“陆大人,您听说过勿喜这个人吗?”
陆元生听见这个名字仿佛被蛇咬了一口,脸色霎时白了,紧张地四处看了一圈,压低声音却还掩不住颤抖:“你!你想做什么?”眼神中隐隐透出凶光。
“陆大人别紧张,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这个人的住处,”张小渝虽然有点吓到了,但是她又忽然地坚定,“您能请到勿忧姑娘,也一定知道她妹妹勿喜吧?听说这个人非常擅长制作毒药,我们有事找她。”说着看了一眼阿宁,他听见这个名字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找她做什么?”陆元生稍稍平静,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张小渝指着阿宁:“他中毒了,想请她制作解药。”
陆元生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阿宁,冷笑道:“谁告诉你们这个人的?她是个很危险的人,我从来没听说过她还会做解药。”
“您果然知道她!”张小渝高兴地笑了。
陆元生的脸色不太好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姑娘,你可想好了?这个人不是一般人,心狠手辣是江湖共知的,不是她想见的人根本就见不到,你们费尽千辛万苦,也许还是吃闭门羹,惹怒了她,轻易就会断送小命。今天这些话,出去了千万别跟任何人讲,我不认识这个人,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只是看在你们帮过县衙的份上,劝告你们一句,别去。”
“这个江湖上有那么多药师,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去找她。”
张小渝听了这番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阿宁突然开口:“那您听说过九洞山吗?”
陆元生眯起眼睛看着他,似乎看了很久,屋子里出奇的安静。
“你们铁了心要找她是吧?的确,她的水平无人能及,”陆元生叹了口气,“但是只有极少数人去过九洞山,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我也不知道具体方位,你们要去找她的话,先到褐门问问吧。好了,我还有别的事,你们走吧。”说完陆元生打开了房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褐门是座大城,连张小渝都知道。从县衙领回了他们的家当,开始盘算起这一路的安排。还好打劫了沈树平,要不然车马都没有着落。
虽然陆大人描述的勿喜和勿忧告诉自己的大相径庭,张小渝还是选择相信勿忧,并且对这位药师更好奇了。盘县之外的一切新鲜事物都逗引着她年轻的心,爹和弟弟在她心中的分量一天天降低,片刻的空闲时间,脑海里全是阿宁。每当自己想起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片段时,阿宁总会对上她的眼神,仿佛心有灵犀似的。
在路上买好了干粮和水,只带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两个人就出发了。去往褐门的路途不算远,中间会经过几个小城,紧赶慢赶,半个月也就到了。车里逼仄的空间坐着两个人,不免会有些肢体接触,张小渝起初还不太适应,慢慢也就放松下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一个梦也没有做,只是随着马车的摇摇晃晃,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的确,经历了那么多,她的体力早已透支,连身体都放弃了挣扎,安然地、不顾一切地睡去。
张小渝慢慢醒来的时候,看见天上银亮银亮的大圆月亮,在树木枝丫的几笔涂抹下,显得分外好看。天空那么大,那么辽阔,只有这一轮月亮,静谧而温柔。春天的晚风徐徐吹来,她的视线也随着风的吹拂慢慢清晰,远处传来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
整个身体都懒洋洋的,甚至都不愿意动一动手指,更别说想起先前发生的那些事。
她就这样看着月亮,越看越入迷。不知看了多久,才慢慢坐起身来。
自己怎么在这?起身之后她有点转过弯来了,好像想起了一些事,茫然地四处看着,想再找到点提示。一转身,就看见坐在树下抱着刀闭着眼睛的阿宁。
她连忙爬起来,走到他面前。
阿宁疲惫地睁开眼,声音哑哑的:“你醒了。”
“这是哪儿?”
他摇摇头,皱着眉。
“你不舒服?”张小渝俯下身,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额,却被他打开了。阿宁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张小渝从来没有听他说过“累”字。以前在家里干农活,连做十天不停歇,他都神采奕奕,所以爹才叫他“大力”。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是也不好说什么。这几天确实也不同于往常,发生了那么多事,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张小渝退到两步开外,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见她醒了不再睡,阿宁也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说道:“我们雇的马车有问题,车夫带着刀,可能是看我们年轻好欺负又带着那么多钱,起了歹心。在他动手之前,我带着你跳了车,跑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东西都丢了,只剩一点干粮和钱。”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苍白,看得张小渝心里慌慌的。
“你带着我……你怎么带着我?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说着又心疼起那些沈宅带出来的沈红珠的华服,“你怎么不跟他打?他就一个人,我不信你打不过他,我们抢了马车,自己也可以驾车走啊……”
“他虽然是一个人,但是我们是两个人啊。”
顿了顿,阿宁闭上眼睛接着说:“他们都有帮派,不是一个人,我杀了他,会惹来很多麻烦。你们以前说陆元生是个好县令,你看看这就是他治下的盘县。”
张小渝不说话了。
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自己真是太天真了。这段路才刚开始,就差点中了别人的奸计。
还好有阿宁。
张小渝又起身走到他身边,跟他坐在一起。
阿宁睁开眼:“你饿了吧,我找——”
“我不饿,你睡吧,躺下睡,我给你放哨。”张小渝打断他,声音轻轻的。
阿宁没有拒绝,顺从地向一旁倒去,手中仍是握着刀柄。
张小渝细细地看起他的侧脸,月光的照耀下,他白得几乎透明,眉骨、睫毛、鼻尖、唇峰,一切都完美得宛如神赐。握着刀的手棱角分明,细长的手指也几近透明。张小渝看得入迷,身体越来越偏向他,一个手软失去了重心,扑倒在阿宁身上。阿宁立刻惊醒了,还没弄清楚状况就看见张小渝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嘴里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慌乱地背过身去。
他听见黑夜中的心跳有如大鼓。
阿宁苦笑了一下,睡意也全被刚才她突然的“袭击”搅散了,便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会儿筋骨,等她的心跳慢慢平静。
“等到天亮,我们继续向东南方向走,下了山,应该会遇见一些村民,到了附近的城里,我们再想办法。”阿宁轻柔的声音在张小渝背后响起。她回头,脸上还是红扑扑的:“好。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接着睡吧。”
阿宁微笑着摇摇头。
他抬头看向月亮,忽然问道:“你说会不会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最终找回的回忆根本不值得我去找?或者,我根本承受不了?一个人到底是谁,这真的重要吗?”
张小渝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重要啊,知道自己是谁,才知道自己要感谢谁。”
“感谢吗……”阿宁还是看着夜空,长久地看着,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被月光照亮的脸的边缘像是一瓣冰,好像马上就要融化。张小渝伸出自己的手低头看了看,又不好意思地收起来,小声道:“你的父母一定都是绝世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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