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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虎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将寝殿内的一片狼藉照得无所遁形。云昭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如同被碾过一般,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颈项上被项圈摩擦出的伤痕火辣辣地疼,提醒着她昨夜发生过什么。空气中弥漫着情欲与暴力混合后的靡靡气息,令人作呕。
她没有唤人,只是挣扎着坐起身,破碎的衣衫滑落,露出底下更多青紫交错的印记。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然后缓缓抬起手,触碰颈间的项圈。皮革因昨夜的粗暴对待而显得有些毛糙,边缘沾染着已经干涸的暗红血渍。
殿外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是青黛带着宫人进来了。她们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更换被褥,准备热水。没有人敢多看云昭一眼,也没有人询问她身上的伤痕。仿佛这一切,不过是揽月阁里又一个寻常的清晨。
青黛端来温水与干净的布巾,沉默地放在床榻边。
沐浴时,热水浸过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云昭闭着眼,任由青黛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身体,清洗长发。当布巾擦过颈项时,她感受到青黛的动作有瞬间极其细微的停顿。
“公主,”青黛的声音依旧平板,听不出情绪,“陛下吩咐,今日有西狄使臣进贡的珍奇异兽,请公主一同前往观赏。”
云昭没有回应。所谓的“观赏”,不过是又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目的无非是炫耀、警示,或是满足他某种扭曲的展示欲。
梳妆时,她看着镜中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颈间那道无法遮掩的伤痕与项圈,眼神空洞。青黛取来一件立领的宫装,试图遮住那些痕迹,却发现项圈的存在让任何高领都显得欲盖弥彰。
最终,云昭只是任由青黛为她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未施粉黛,也未更换那件领口破损的寝衣外袍,只在外面罩了一件宽大的素色披风。
当萧绝踏入揽月阁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失去色彩的瓷俑,唯有颈间的黑色项圈与隐约透出的伤痕,昭示着昨夜的真实。
萧绝的目光在她颈项处停留了片刻,眸色深沉难辨。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并未因她的“失仪”而动怒,反而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项圈边缘结痂的伤痕。
“还疼吗?”他问,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关切,更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损耗程度。
云昭偏开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萧绝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消散。他收回手,语气变得慵懒:“走吧,带姐姐去看些有趣的。”
皇家兽苑的演武场上,气氛肃杀。并非寻常的珍禽异兽,场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铁笼,笼中困着一头吊睛白额的猛虎。那老虎体型硕大,毛皮斑斓,焦躁地在笼中踱步,发出低沉骇人的咆哮,琥珀色的兽瞳闪烁着野性与饥饿的光芒。
西狄使臣恭敬地呈上一根镶嵌着宝石的驯兽鞭,谄媚地介绍着这头“森林之王”的勇猛。
萧绝接过鞭子,在手中掂了掂,目光却落在身侧面色苍白的云昭身上。他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拉着她的手,走向那铁笼。
越是靠近,猛虎的咆哮声越是震耳欲聋,腥臊的气味扑面而来。云昭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手腕却被萧绝紧紧攥住。
“怕了?”萧绝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气息温热,却带着寒意。
他不等她回答,便对旁边的驯兽师吩咐道:“打开笼门。”
驯兽师脸色一变,周围的侍卫也瞬间紧张起来。使臣更是吓得跪倒在地:“陛下!万万不可!这畜生野性未驯……”
“朕说,打开。”萧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笼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猛虎警惕地停下踱步,兽瞳死死盯住了笼外的几人,尤其是被萧绝紧紧拉着的、气息微弱的云昭。
萧绝将云昭往前轻轻推了半步,让她几乎正对着那虎视眈眈的猛兽。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能清晰地看到老虎口中滴落的涎水,闻到那浓烈的、属于猎食者的死亡气息。
“你看它,姐姐,”萧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兴奋,他站在她身后,如同最坚实的依靠,又是最危险的推手,“多么美丽,多么强大……却又多么饥饿。”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却拿着那根驯兽鞭,用鞭柄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那双凶戾的兽瞳。
“它需要食物,需要臣服。”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就像朕一样。”
就在这时,那猛虎似乎被这近距离的挑衅激怒,猛地向前一扑!虽然被铁链限制,但那巨大的爪子和血盆大口几乎要触及笼门!
“啊!”云昭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向后靠去,紧紧贴住了萧绝的胸膛。
萧绝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手臂收紧,将她完全拥入怀中。他感受着她因恐惧而剧烈的心跳和无法控制的战栗,眼底的光芒亮得骇人。
“别怕,”他低笑着,安抚般轻吻她的发顶,目光却依旧紧锁着那头因被铁链束缚而狂怒咆哮的猛虎,“有朕在,它伤不了你。”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就像这天下,所有会伤害你的‘猛虎’,朕都会替你……除掉。”
他挥手,示意驯兽师将笼门关上。
猛虎不甘的咆哮声被隔绝在铁笼之后。
萧绝拥着几乎虚脱的云昭,转身离开演武场。他将那根镶满宝石的驯兽鞭随手丢给侍从,仿佛那只是一件无用的玩具。
回到揽月阁,他将云昭放在软榻上。她依旧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披风下的单薄寝衣已被冷汗浸湿。
萧绝蹲下身,平视着她惊魂未定的眼睛。他伸出手,指尖温柔地抚过她冰凉的脸颊,拭去她眼角因极致恐惧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
“现在明白了吗?姐姐。”他的声音异常轻柔,却比猛虎的咆哮更令人胆寒,“外面的世界,就是那样的猛虎环伺。只有留在朕的身边,你才是安全的。”
他的指尖再次落到她颈间的项圈上,轻轻抚摸着那粗糙的皮革和干涸的血迹。
“这项圈,不是束缚,”他凝视着她,眼神专注而偏执,“是朕给你的……护身符。”
他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冰冷的吻。
“记住这种感觉,姐姐。”他低语,“记住离开朕的代价……就是被撕碎。”
他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云昭独自蜷缩在榻上,猛虎咆哮的余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混合着萧绝那温柔又残忍的话语。她抬手,触摸着颈间的项圈,那冰凉的触感和摩擦伤口的刺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她所栖身的,是何等危险的怀抱。
饲虎者,终为虎噬。而她,似乎早已身处虎口,进退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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