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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战场与有形的堡垒
“你值得。”
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林见汐耳边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他值得?值得什么?值得这样细致入微的照顾?值得这样跨越上下级界限的关注?还是值得……更多他不敢去想的东西?
他猛地抬头看向江述,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江述的目光依旧沉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形成一片水幕,将车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车厢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窗外喧嚣的雨声。
林见汐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膛。他想问“为什么”,想问“你是什么意思”,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值得?他这样一个连正常生活都需要小心翼翼、浑身是麻烦和缺点的人,值得什么?
“我……”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我不明白……”
“你可以慢慢明白。”江述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耐心,“我不逼你。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靠近,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吸引。”
吸引?
林见汐彻底愣住了。他从未将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他吸引江述?吸引他什么?吸引他容易过敏的皮肤?吸引他动不动就绞痛的肠胃?还是吸引他差到极点的方向感和体力?
这太荒谬了。
车子缓缓停在了林见汐小区门口。雨势未减。
“到了。”江述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林见汐如梦初醒,慌忙去解安全带,手指却有些不听使唤地颤抖。
“伞。”江述从旁边拿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递给他。
林见汐接过伞,低声道谢,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下了车,撑开伞,快步走进了雨幕中,甚至不敢回头。
江述坐在车里,看着那个撑着黑伞、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小区门洞后,才缓缓收回目光。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林见汐回到家,背靠着门板,大口地喘息着。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渍。他的心依然在狂跳,江述的话反复在脑海里回响。
“你值得。”
“因为吸引。”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自作多情,林见汐。他告诫自己。也许江述只是表达一种欣赏,对下属的关心,或者……他真的有什么别的目的?
可是,他那双眼睛里的认真和专注,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玩弄手段。
这一晚,林见汐失眠了。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交替出现着江述的脸,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那些细致入微的事。山上开阔的风景,甜品店清淡的点心,团建雨中宽阔的后背,还有他看着他时,那双仿佛盛着整个星空的眼睛。
这一切,编织成一张巨大而柔软的网,将他紧紧包裹,让他无处可逃,也……不想再逃。
承认吧,林见汐。他在黑暗中对自己说。你对他,早已不是简单的感激和依赖。
那种心跳加速,那种面红耳赤,那种在他面前会感到委屈和脆弱,又因为他一句话而心潮澎湃的感觉……是什么,再清楚不过。
可是,他可以吗?他这样一副麻烦不断的身躯,配得上那样耀眼的一个人吗?他们之间,隔着不仅仅是职级的差距,更是整个健康世界的鸿沟。
接下来的几天,林见汐陷入了更深的矛盾和挣扎中。他依旧回避着与江述的单独接触,但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追寻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而江述,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躲避,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主动靠近,只是偶尔在公共场合相遇时,投来深沉难辨的一瞥。
这种刻意的疏远,反而让林见汐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江述在他生活中的存在感。办公室里似乎还残留着他带来的舒缓液的气味,上下班路上总会下意识地寻找那辆黑色的车,甚至连吃饭时,都会不自觉地选择那些江述曾推荐过的、对肠胃温和的食物。
他感觉自己像是得了一种新型的过敏症,而过敏原,名叫江述。
周五晚上,林见汐因为一个设计方案的最终调整,加班到很晚。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当他终于完成工作,准备关电脑时,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刀绞般的疼痛。
这疼痛来得迅猛而尖锐,瞬间让他冷汗直冒,弯下腰,几乎无法呼吸。他捂着肚子,蜷缩在工位上,脸色惨白如纸。
是晚上没吃饭,又喝了冷咖啡的缘故吗?还是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只能死死地按住胃部,试图缓解那阵可怕的痉挛。
他颤抖着手想去拿手机打电话求助,却因为疼痛而脱力,手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无助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剧烈的疼痛,他连求救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穿着休闲服、似乎只是回来取东西的江述,站在门口,看到他蜷缩在椅子上、痛苦不堪的样子,脸色骤变,几步就冲了过来。
“林见汐!”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和紧张,“怎么了?”
“胃……疼……”林见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头上全是冷汗。
江述二话不说,弯腰将他打横抱起!
“忍一下,我们去医院。”
突然的失重感让林见汐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江述的脖子。这个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让他安心的气息。疼痛依然剧烈,但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却因为江述的到来而瞬间消散了。
江述抱着他,大步走向电梯,脚步稳健而迅速。他的下颌线紧绷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焦灼和心疼。
林见汐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和温热的体温,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将是一座孤岛,在无声的战场上独自对抗所有病痛。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堡垒,可以是有形的,可以是一个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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