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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超度来一个
逃离了那个让我的社交能量彻底透支、恨不得原地飞升的“欢乐谷”,我和师傅林玄知都默契地选择了长达一炷香的沉默是金。没办法,后遗症太严重了,我现在听到点儿节奏欢快的音乐,胃里就条件反射地开始翻江倒海,脑子里全是那该死的、无法摆脱的集体舞旋律。
我蔫头耷脑地跟在林玄知身后,感觉灵魂都被那群热情过度的妖怪给抽干了。走了不知多久,就在我感觉双腿灌铅,即将原地坐化之时,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宁静如巨大镜面的湖泊出现在我们面前。湖水清澈剔透,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四周郁郁葱葱的草木,微风拂过,带来湿润清新的水汽,瞬间抚平了我那颗被“团建”蹂躏得千疮百孔的心。
“呼——”我长长地、近乎贪婪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被污染的心灵终于得到了神圣的洗涤,“总算有个像样的地方了,这才是人……哦不,修仙之人该待的环境嘛!师傅,我去打点水?您老也歇歇脚?”
林玄知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冰山脸,但微微颔首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一丝缓和。这地方看起来确实人畜无害,甚至称得上赏心悦目,连空气里的灵气都纯粹了不少。
我屁颠屁颠地跑到湖边,蹲下身,正准备掏出水囊,目光却被湖心一株极其醒目的植物牢牢吸住了。
那是一株巨大的水仙花,通体如玉,花瓣洁白无瑕,在阳光下泛着柔和而圣洁的光泽。它姿态优雅地立于湖心,微微低垂着花冠,仿佛在深情凝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带着一种……嗯,一种顾影自怜的忧郁气质?
“啧,长得还挺标致,就是有点自恋。”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太在意,修仙界奇花异草多了去了,只要不作妖,爱怎么照镜子怎么照。我继续弯腰,伸手准备取水。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湖面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株水仙花似乎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一股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带着奇异蛊惑力的光芒,以它为中心,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般,无声无息又迅捷无比地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湖岸。
我:“……” 我靠!我就知道!这鬼地方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安宁!完了,又有妖气!而且这妖气的感觉……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这光芒并不刺眼,甚至带着点暖意,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人忍不住想沉浸其中。但一接触到身体,我就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设定好程序的、专门计算“付出与回报”的奇怪算盘。
刹那间,无数画面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奔腾而过,还自带悲情BGM和画外音:
三伏天,烈日当空,连石头都快被晒化了。我,顾清羽,像个傻子一样在演武场上挥剑,一次,两次……一万次!汗流浃背,衣衫湿透,紧紧黏在身上。手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最终变成一层厚厚的老茧,碰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画外音响起:真辛苦啊!为了剑道,付出如此血汗!
深更半夜,万籁俱寂,连猫头鹰都打盹了。我为了理解一个晦涩难懂、字字都像天书的剑诀,头悬梁(用头发丝吊着),锥刺股(用笔尖戳),死了无数脑细胞,眼圈黑得像被人揍了两拳。画外音再次响起:真努力啊!夙兴夜寐,殚精竭虑!
面对朝令夕改、能把人逼疯的风灵;面对吹毛求疵、让我差点怀疑人生的刺猬精;面对那个抢镜抢得我想自戳双目的孔雀妖;面对那个复制我、还比我“完美”让我委屈巴巴的镜像妖;最后是终极暴击——面对那群让我精神崩溃、社交能量直接清空的团建熊妖……画外音带着哭腔: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心理压力和精神折磨!真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
而这一切艰辛、努力、忍耐是为了什么?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的幽怨,飘向了站在不远处、依旧身姿挺拔、一脸“冰山冷漠”、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的林玄知。
可他呢?他除了日常用“愚不可及”、“冥顽不灵”、“不堪大用”、“榆木疙瘩”等丰富多彩的词汇对我进行持续性的精神打击之外,给过我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吗?一颗能提升修为的丹药?一本绝世秘籍?哪怕一句暖心的、不带讽刺的鼓励?没有!通通没有!我这么辛苦,这么努力,到底图个啥?就是为了天天挨骂,当个受气包吗?我这付出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啊!血亏!
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怨念,如同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我忍不住偷偷又瞄了师傅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控诉,想看看他是不是也稍微良心发现了,哪怕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愧疚呢?
这一看,我发现林玄知的脸色果然也不太对劲。他眉头微蹙,眼神复杂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又看看我,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凭借我多年来“察言观色”的经验,我几乎能脑补出他此刻内心奔腾的弹幕:
——为了教导这个资质平平、心性跳脱、时不时还脑子短路的徒弟,我林玄知耗费了多少心神?折损了多少年修为?(师傅,为啥我觉得他修为好像一直在涨)多少次被他气得肝疼,还得压下火气,才能忍住不一剑把他拍回老家?
——我压箱底的、引以为傲的“江海凝光”都传给他了,这等精妙绝伦、威力无穷的剑诀,寻常弟子跪求三天三夜,我都未必看一眼,他居然还敢嫌难练?还敢抱怨?
——这一路走来,明里暗里护着他,替他挡了多少明枪暗箭?解决了多少他惹出来的麻烦?结果这小子倒好,时常顶嘴,理解不了我的深意,还总是一副“师傅你又欺负我”的委屈相!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付出完全不值!
我们师徒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一种无形的、名为“我付出更多”、“我更委屈”的较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我俩头顶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账。刚才还觉得清新宜人的湖风,此刻吹在脸上都带着点酸溜溜的、陈年老醋的味道。
我憋了半天,感觉那股怨气都快从天灵盖冲出来了,终于还是没忍住,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求表扬”、“求安慰”的心态,用一种刻意显得轻松的语气开口说道:“师傅,我刚才为了仔细探查湖岸情况,注意力太集中,神识消耗过度,差点脚下一滑摔进这冰冷的湖里呢!” 看!我多尽职尽责!多危险!时刻不忘师傅教诲,坚守岗位!您老就不表示表示?不慰问一下?不给点精神补偿?
林玄知闻言,只是淡淡地、毫无波澜地“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我刚才说的不是“差点落水”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我:“……” 就这?!一个字?!连个关心的眼神都欠奉?!我心里的那个小本本,瞬间用朱砂笔狠狠记下了一笔:某年某月某日,镜湖畔,弟子顾清羽尽职探查,险遭不测,师冷漠以对,令人心寒!
正当我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捶地痛哭,控诉这“不公”的世道时,他却仿佛不经意般地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把小刀子,精准地戳在了我的痛点上:“嗯。我传你的那式‘江海凝光’,乃是凝聚剑意、以静制动的无上法门,玄奥非常,耗费我无数心血推演完善,寻常人便是跪求三日,磕头磕出血,也未必能得窥门径。你能习得,已是莫大机缘,当静心体悟,勤加练习,莫要辜负。”
我:“!!!” 来了来了!他开始算账了!意思是传我一招剑法就是天大的恩情了?我得感恩戴德一辈子?那我刚才差点摔进湖里的物理风险和神识消耗就不算数了?我这实实在在的危险和您的“精神心血”能等价吗?您那心血又看不见摸不着!再说了,练不会还不是照样挨骂?!
那湖中央的水仙妖,似乎精准地感知到了我们之间这无声却激烈无比的硝烟,巨大的花瓣愉悦地轻轻摇曳起来,花瓣上的蛊惑光芒也愈发柔和明亮,仿佛在欣赏由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出“付出感”大比拼的年度精彩大戏。它那原本低垂的花冠,都似乎扬起了一个微妙的、满足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弧度。
空气中的怨念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我感觉自己像个被不断充气的河豚,再憋下去,绝对要“砰”地一声炸开,然后质问他凭什么!我顾清羽就算没有天大的功劳,也有数不清的苦劳吧?怎么在师傅眼里就如此一文不值了呢?这师傅没法当了!今天必须说道说道!
就在我这怨气值蓄满,理智的弦即将崩断,准备不管不顾地跟师傅“好好理论”一下谁付出更多、谁更委屈的时候——
林玄知猛地一甩头,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他那总是梳得一丝不苟、象征着他严谨性格的发髻给甩散。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懊恼和骤然恢复的清明,如同大梦初醒,又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他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剑,语气带着罕见的自我检讨和急切提醒:
“该死!心神失守,又被这妖物的邪门光环影响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眉宇间那点残留的计较与不忿之色,沉声喝道,声音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清羽!醒来!扪心自问,你我师徒二人一路同行,历经险阻,相互扶持,岂是那市井之徒,整日盘算着锱铢必较、谁欠谁多的交易?!”
这话如同洪钟大吕,又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我那颗被怨气填满的脑壳上!
嗡的一声,我猛地清醒过来!
我在干什么?跟师傅比谁更惨?谁付出更多?谁更值得被同情?
这特么还是我顾清羽吗?!
仔细回想,师傅虽然嘴毒得像淬了毒的匕首,句句往人心窝子上戳,可哪一次我遇到真正的、危及性命的危险时,他不是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挡在我前面?面对狂暴的风灵,是他提醒我静心感悟;面对刻薄的刺猬精,是他告诉我瑕不掩瑜,坚守本心;面对难缠的镜像妖,是他与我背靠背,给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传授剑法时或许严厉得不近人情,但何曾真正藏私?那式“江海凝光”确实精妙无比,攻防一体,若非他倾囊相授,耐心讲解要点,靠我自己琢磨,怕是八辈子也悟不出个皮毛。
而我努力修炼,首先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持青锋,剑荡妖魔,逍遥于天地之间,看遍世间风景!是为了对得起我自己的选择和踏上这条路的初心!这本就是我自己的道,我自己的追求!又何须时刻拿着个无形的算盘,计算着每一分努力是否换回了等价的“感激”、“表扬”和“回报”?
这特么不是本末倒置,被这妖物牵着鼻子走了吗?!
我猛地抬头,看向师傅,恰好对上他同样带着一丝后怕和释然的目光。我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好险!差点就被这该死的水仙妖带进沟里,成了两个互相觉得对方亏欠自己、沉浸在自我感动里无法自拔的怨种师徒!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师傅,我明白了!”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点羞愧的笑容,驱散了之前的阴霾,“这妖孽,专攻人心弱点,放大私念,防不胜防!”
“专注本心,破妄存真!外物不可萦怀!”林玄知言简意赅,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锐利。
我们相视一笑,之前那点微妙的紧张、怨气和“谁比谁惨”的诡异氛围瞬间烟消云散。再次看向那株湖中央还在努力散发“付出感”光环、摇曳生姿的水仙妖时,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昂扬的战意。
就在我们准备动手,一举铲除这蛊惑人心的妖孽时,异变又生!
只听“噗噗”几声轻响,湖边湿润的泥土里,突然冒出了几个圆滚滚、胖乎乎,穿着缩小版元宝服,头上还顶着个铜钱小帽的……蘑菇?或者说是成了精的小地灵?它们眼睛滴溜溜转,手里拿着迷你算盘,一副精明狡黠的样子。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一看!财运测试!精准无误!”为首一个戴着金元宝帽的小妖尖声叫道,“这位少侠!”它指向我,“我看你印堂发亮,必有横财!只需回答一个问题,便能知晓财运几何!”
我:“???” 这又是什么路数?
林玄知眉头一皱,刚要呵斥,那小妖已经飞快地问我:“假设你与同伴共同寻得一件价值连城的法宝,分配时,你是选择:A、仗义疏财,主动少分?B、坚持公平,一人一半?C、据理力争,我要大头!”
我下意识就想选B,公平公正嘛!但话到嘴边,看着那小妖狡黠的眼神,和它身后那些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记录着什么的小妖,我猛地警醒!这特么也是个坑!选A显得虚伪,选C暴露贪婪,选B……在这种情境下,恐怕也会被解读出别的意思!
果然,我眼角余光瞥见师傅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虽然他没看我,但那意思很明显:看你小子怎么选,暴露本性了吧?
我心头火起,这群妖孽还没完没了了!专挑人性弱点下手是吧?我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对那元宝小妖说:“我选D!”
小妖一愣:“D?没有D选项!”
“怎么没有?”我理直气壮,“我选择举报!这里有人……不,有妖非法集资,搞虚假财运测试,欺骗消费者!师傅,砍它们!”说着我就要拔剑。
林玄知似乎被我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噎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我绝对没看错!,袖袍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扫过,那群元宝小妖吓得“吱哇”乱叫,瞬间钻回地里,消失不见。
“哼,歪门邪道!”林玄知冷哼一声。
我拍拍胸口,好险,差点又着了道。这镜湖,真是个考验心智的鬼地方!
水仙妖见“付出感”攻击和“财运测试”离间都未能奏效,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湖心光芒大盛,不再是柔和的蛊惑,而是变得刺目而迷幻。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仿佛水面倒影活了过来。
我眼前的师傅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中传来无数妖魔的嘶吼,以及……林玄知冰冷而失望到极致的声音:“顾清羽,你资质驽钝,心性不堪,枉费我一番心血。从今日起,你我再无师徒之情,滚吧,永远别再让我见到你!”
这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我的心脏!这是我内心深处最恐惧的画面——被师傅放弃,被否定得一无是处!
我脸色瞬间煞白,呼吸都变得困难。明知是幻象,但那声音里的决绝和失望,却如此真实,让我浑身发冷。
“不……不是的……”我喃喃道,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另一道清晰而沉稳的声音穿透幻象,传入我耳中:“清羽!守住灵台!幻象由心而生,皆为虚妄!为师……从未作此想!”
是师傅的声音!真实的声音!
我猛地一震,抬头望去,只见林玄知同样身处一片幻象之中,他面对的,似乎是……另一个我?那个“我”正趾高气扬,剑法通神,将他击败在地,还嘲讽道:“老家伙,你那些过时的东西,早就该淘汰了!”
我瞬间明白了,师傅的幻象,是被弟子超越并轻视的恐惧?或者是对自己教导无方的怀疑?
看到平日里强大冷漠的师傅,在幻象中流露出那一丝难以置信和……落寞?我心头一震,突然觉得,师傅或许也并非全然无懈可击。
“师傅!”我大声喊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幻象而已!您教的剑法,弟子一辈子都学不完!您这棵大树,我还得靠着乘凉呢!别想甩开我!”
话音未落,我凝聚心神,催动“江海凝光”剑意,剑光如平静湖面骤起的涟漪,清澈而坚定,瞬间荡开了眼前的黑暗与嘶吼幻象。
另一边,林玄知也几乎同时冷哼一声,剑气冲霄,如同烈阳融雪,将他面前的“逆徒幻象”击得粉碎!他看向我,眼神复杂,但最终化为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欣慰。
经过这连环的心志考验——付出感的比拼、贪念的试探、恐惧的映照——我们师徒二人的心志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金,愈发纯粹坚定。彼此之间那点因为性格和表达方式差异而产生的微小隔阂与误解,似乎在这一次次共同破妄中消散了不少。
我们的剑意不再带着任何个人情绪的杂质,没有委屈,没有计较,没有恐惧,也没有试探。我的剑气灵动而纯粹,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他的剑气沉凝而浩瀚,蕴含着守护与破邪的意志。两道剑意如同经过千锤百炼后完美契合的齿轮,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无可阻挡的洪流,直刺那株仍在试图散发波动、却已然徒劳的湖心水仙!
“为什么……为什么……”水仙妖发出细弱而充满不甘、不解的意念波动,“我为这片镜湖付出了那么多……我让它如此美丽,如此宁静……我守护于此,涤荡尘埃……你们这些过客,为何不感激……为何要伤害我……”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沉浸其中的执念和委屈,仿佛全世界都欠它的。
林玄知的剑气没有丝毫停滞,精准而果断地掠过了它的根系要害,斩断了那供给它执念的源头。水仙妖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凋零,洁白的花瓣失去所有光泽,变得灰败,无力地垂落水面,最终化作点点光粒消散。
在彻底消散前,它依旧在喃喃自语,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我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啊……你们看不见吗……”
林玄知收剑而立,衣袂在湖风中微微飘动。他望着那片重新恢复平静、倒映着天光云影、只是少了中心那株显眼植物的镜湖,沉默片刻,轻声道,似感慨,似告诫:
“付出与否,皆是心之所向,甘之如饴便好。若执着于回报,斤斤计较,便是生了执念,迷了本心,与那市井交易何异?终究……落了下乘,反受其累,堕入魔障。”
我站在他身边,看着那重归澄澈的湖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可不是嘛,这水仙妖,就是自己把自己给感动坏了,沉浸在自己的“付出”剧本里,还非得要求全世界都跟着它一起哭,一起认可它的“伟大”。最终作茧自缚,害人害己。
“师傅,您说得太对了!”我一本正经地附和,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嬉皮笑脸,“以后我努力修炼,绝对不天天想着您该给我发几块灵石、几瓶丹药当奖金了!当然,您要是非要给,我也不会拒绝,免得辜负您一番心意,让您生了执念……”
林玄知闻言,侧头睨了我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你皮又痒了?敢想试试?
我立刻缩了缩脖子,做出一个封口的动作,赔笑道:“玩笑,玩笑而已!徒儿我对师傅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只求师傅您老人家偶尔、偶尔少骂两句,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和鼓励了!”
“油嘴滑舌,冥顽不灵!”林玄知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步履依旧从容。但我敏锐地注意到,他那微微扬起的袖角,以及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丝的侧脸线条,隐隐泄露了他此刻或许、可能、大概有一丝不甚明显的好心情。
我嘿嘿一笑,赶紧迈步跟上。这镜湖的风,吹起来总算没那么大一股子“怨妇”味和铜臭味了,恢复了它应有的清新自然。
不过话说回来,这修行路上的妖怪,真是五花八门,只有我想不到,没有它们作不到的妖。专攻心态,防不胜防啊!下一个,又会是什么奇葩呢?我只希望,能不能来点直来直去的、能物理超度的?让我这刚正面的剑法有点用武之地吧,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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