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涂山

　　什么？！
　　自己对萧以安……有意思？！

　　涂山琬儿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鬼医庐内的甬道不是很长，仿佛有些向下倾斜，旁边整齐的排列一扇扇门。
　　涂山琬儿刚想开口，便见玉无音随意推开一道门，十分诡异的气息霎时间扑面而来。
　　这间屋子很大，整体偏暗色系，墙壁似乎是由黑石玄晶砌成的。
　　一盏琉璃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在许多骷髅白骨的装饰下，散发着惨白的幽光。

　　屋子里摆着许多软榻，玉无音一边进去安排她坐下，一边头头是道的分析：“你这只小狐狸啊，还是年轻的很，压根就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来，我问你，你对这小郎君反感吗？”
　　涂山琬儿叹气，知道的这玉无音是鬼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牵线搭桥的红娘呢！她开口欲打断：“那个……玉小姐，我来无归崖是想请您……”
　　“嘶，你别打叉！”玉无音摆手，“你这就叫逃避问题，要是不给你把这个弯给转过来，我可没有心情给你看病！”

　　涂山琬儿：“……”

　　“来，我接着问你，你必须好好回答。”玉无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你和这个小郎君认识多久啦？”
　　“大概……不到一个月吧。”
　　“那你觉得他长得如何？”
　　“……还算不错。”
　　“嘶，你这只小狐狸眼光倒挺高，不过也是，你们狐族各个貌美倾城，也不能怪你。算了，下一个问题，你觉得他性格如何？至少用三个词语来形容。”

　　“三个词语……”涂山琬儿皱着眉，思索片刻，认真的回答道，“热情，幽默……靠谱，这个算吗？唔，反正他性格还算挺好的。”
　　“那你觉得他的缺点有哪些？也是至少用三个词语形容。”玉无音又抛出一道问题。
　　“呃……说话有点啰嗦吧，然后有时说话比较不靠谱，但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有时候他还挺靠谱的……”涂山琬儿挠了挠额头，“哎呀，反正差不多就这些了，毕竟才和他认识一个月，我也不是很了解他。”

　　玉无音坐在她旁边眯着眼睛打量她，半晌才点了点头，开口道：“小狐狸，你的确是对那个小郎君有意思呢！”
　　她语气笑嘻嘻的，露出一排森森白牙，尤其是那两颗小虎牙，在琉璃吊灯的惨白光线下，本就森森的白牙看起来更加森森的。
　　涂山琬儿真的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看的：“就凭这几句话你就能看出来？我不信。”
　　玉无音低头将一缕银发绕在手指上玩，抬眸一笑：“你不信？我可是鬼医！”
　　“你的确是鬼医，在医术这方面我不如你，但是在感情上可不一定。况且我十分清楚自己的内心。”
　　“感情上不一定？”玉无音饶有兴趣地看着涂山琬儿，“小狐狸，我可是活了几千年，见过的人可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什么样的感情我没见过？我说你动情了，那肯定就是动情了。”

　　涂山琬儿抿唇不语。

　　玉无音坐直身子：“来，我给你好好分析分析。”
　　她伸出一只手：“我们把对一个人的好感分为三个等级。”她握拳，“首先，是零级，就是我们对陌生人的感觉，这个先忽略不计。”
　　涂山琬儿点头，然后看她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这个是第一等级，叫做‘好感’。什么叫做‘好感’呢？就是对一个人不太熟悉，但是不讨厌他，反而有一点点愿意和他说话的感觉，而你……”
　　玉无音勾唇：“你刚才说你觉得那位小郎君长得还算不错，那么就说明你已经对他到了‘好感’这第一等级了。”

　　涂山琬儿：“？？？”
　　啊？不是，这么草率的吗？

　　玉无音看着她的表情，恨铁不成钢道：“唉，你这只小狐狸，看着冰雪聪明的，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她深吸一口气，耐心的开始解释：“不管是人还是妖，对任何好看的人和事物都会赋予他们特殊的印象。就比如说，此刻你面前有两颗苹果，一颗外形红通通的，又大又饱满，而另一颗外形泛着青涩，还有许多蛀虫留下的洞。我问你，如果你想吃，你想吃哪个？”
　　涂山琬儿若有所思道：“我们青丘的苹果没熟的都是青的，不过因为还没熟就不会有蛀虫去啃，只有像你说的第一个那种又大又红的才会有蛀虫，难道其他地方的苹果……”

　　“停停停！”玉无音扶额闭眼，然后用力的用手指戳了一下涂山琬儿的额头，“不是小狐狸你这关注点怎么这么奇特呢？我问的这个问题是有点漏洞，但是你……你，你直接就回答我，两个苹果，一个好苹果，一个烂苹果，你吃哪个？”
　　早知道她就不加那么多形容词了，这只小狐狸真是要气死她了！

　　涂山琬儿答道：“当然是好苹果了。”
　　玉无音点头：“对喽！而这苹果和人都是一个意思嘛，你看你苹果都知道要挑好的吃，那对人来说，你肯定是对长得好看的人有好感啦！我这么说小狐狸你能懂不？”

　　涂山琬儿倒吸一口冷气，看着玉无音的目光充满佩服。
　　懂不懂的她先放一边，这鬼医玉小姐不愧是活了几千年啊，嘴皮子可真溜！这么一会儿，就能从关于对一个人的好感，然后分出等级，再讲到苹果举例，最后居然还能绕回来。

　　玉无音看着涂山琬儿佩服的目光，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喝了口桌上的茶，继续道：“说完第一等级，我们再来说第二等级。”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等级，就是从对一个人‘有好感’，到对他‘有意思’了。”
　　“我方才问你关于那小郎君的三个优点，你全都答上来了，这说明什么？”玉无音看着涂山琬儿疑惑的眼神，一拍手掌，“这就是你对他有意思了呀，小狐狸！”

　　涂山琬儿：“？？？”
　　哈？不过就是说出三个优点而已，怎么就从“好感”到“有意思”了呢？

　　玉无音见她依旧疑惑，不过她的八卦之心此刻让她变得无比耐心，她解释道：“当你对一个人有了好感，那么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注意到他，不然你怎么可能会发现他的闪光点呢？”
　　“不是，我……”
　　“诶诶诶，小狐狸，你听我说完嘛。”玉无音打断她，继续说道，“本来呢，我以为你对那个小郎君只到了‘有意思’的第二等级，但是我问你第三个问题后，我便确定你对他是——动！心！”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动心”两字的语气。

　　涂山琬儿满脸不解：“就是你问我以安的三个缺点？”
　　“没错！”玉无音打了个响指，“小狐狸，你是不是想问我，这说出缺点，为什么能提升一个等级呢？”
　　涂山琬儿点了点头。
　　玉无音一笑：“我让你用三个词语形容，可你只说了两个，而且你说的第二个还被你自己给反驳了。”

　　——说话有点啰嗦吧，然后有时说话比较不靠谱，但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有时候他还挺靠谱的……

　　脑海里响起刚才说的话，涂山琬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反驳，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
　　玉无音见此，趁机添把火：“小狐狸，经我这么一分析，你现在再想想，你对那小郎君……是不是动了心呢？”

　　*

　　鬼医庐外。

　　“这个玉无音，居然敢把我拒之门外啊拒之门外！”萧以安狠狠踢了一下门，“要不是看你或许能修复狐妖姐姐内丹的份上，我肯定将你……”
　　话说一半，他停了下来。
　　算了，先闭嘴吧，这无归崖是鬼医的地盘，之前他不在她面前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了，这下可不能再说她坏话了。

　　萧以安想了想，于是一掀衣摆，靠在门口坐了下来。
　　没想到江湖神秘的鬼医居然是个女童形象！这要是传出去肯定没人信。不过……萧以安眯了眯眼睛。
　　以他的修为竟然看不出她是人是妖！
　　听说玉无音活了几千年，没人知道她真正的来历，这个东西不是他能去调查的，况且他也没有兴趣，只要她能将狐妖姐姐的内丹修复好就行。

　　江湖有传言，鬼医治病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非金非银，她想要的东西，是很少有人能给的起。
　　萧以安眉眼微沉，他一直都没有将此事告诉狐妖姐姐，此刻他有些担心玉无音会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如果……

　　萧以安从怀里取出叠的十分整齐的手帕，缓缓将它打开，那几截瓷白的碎玉依孤零零的躺在上面。
　　他盯了很久，目光似乎透过它看到了许多久远的记忆。
　　如果这个代价很大的话，他愿意……

　　“吱呀——”
　　两扇大门突然缓缓打开。

　　“哟呵，居然打算放我进去了进去。”萧以安挑眉，轻笑一声，旋即仔细叠好手帕，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玉无音这个千年滑头，可千万别跟狐妖姐姐说我些什么坏话啊坏话。”
　　说完，他抬步走了进去。
　　刚进入甬道，门便关上了，而萧以安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这甬道两边……怎么这么多门啊这么多门？！
　　这玉无音果然是千年滑头，她到底吧狐妖姐姐给带到哪里了啊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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