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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山水
先前在北岳坊市主动挑战妖修、并被擒下的那名魔修，被两名杨家家仆押送，跟在杨执玉和步月身后。
他身形高大，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眼神里混杂着暴虐与一丝久经不散的凶戾，嘴中更是叫嚷不断。
杨执玉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两名家仆同守卫将其推搡着关进面前的牢房。
姬灵越道：“先审这魔修？”
“对。”
姬灵越会意，上前一步，冷淡的声音掩盖了面对郦玖微不可查的慌乱：“说，为何主动挑战妖修？”
那魔修猖狂，往地上吐了一口，还敢主动挑衅：“妖修，杀了便杀了，你们自己杀的少吗？”
他整个人愈发混浊暴戾，又叫骂道：“你们这群死东西，敢捉你爷爷，等你爷爷出去，非得把你们一个个都......”
姬灵越没忍住当即抽住紫电悬在他颈边，印出一道深红，有人却比她更快，一柄火尖枪已经狠狠戳入那魔修肩膀。
是执玉师兄，这是他的灵器——名枪“断水横江”，他看向这魔修，眼中满是不加修饰的厌恶和杀意。
“灵越，无须有负担，他不说杀了便是，人人喊打的魔修罢了，竟敢如此放肆。”
郦玖和步月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听闻此言，姬灵越重了几分力，平静看着越来越多的红色喷溅出来。
那魔修眼中终于有了些清明，他似乎感到沉重的恐惧，颤抖说道：“是......是上面的规矩......收集足够多的妖丹或者金丹，就能......就能换取成为‘魔将’的资格。”
“魔将？”姬灵越蹙起眉头，她对这个称谓感到本能的厌恶。
“是…成了魔将，才算真正入了魔君的眼，能得到更多的资源和功法。”
“这个规定是陆千青定的吗？”
“不是…是上一任魔将规定的。”
姬灵越冷脸道：“你若是再说些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你的头也不必要了。”
“真的真的！姑奶奶！仙子！我不敢骗你...我们魔界有十位魔将，每一位魔将会在自己死前宣布成为新任魔将的条件，这位魔将便说能猎取一百妖丹或金丹者为新一任魔将！”
一直靠在墙边、看似在闭目养神的郦玖忽然开口：“既然如此，为何选在蓬城？此地来往修士众多，杨家也并非摆设，比起魔道盘踞的其它州郡，岂不是更危险？”
这也是在场几人心中的疑问。
那魔修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荒谬的委屈：“因…因为别的地方更危险啊！魔修可不在乎什么同僚不同僚，都是一群疯子，谁杀了谁、谁又死了，这些都不在乎；那些大妖的地盘，进去几乎九死一生；别处的修士也更难缠。这里......容易，也......安全些。”
“容易？安全？”步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只觉得这话听起来无比讽刺。
杨执玉脸色阴沉，手中“断水横江”一挑，竟然硬生生将那魔修提了起来，姬灵越顺势收剑给他让出位置。
“恃强凌弱的废物，竟然敢在这里说这种疯话。”杨执玉几乎咬牙切齿。
这也难免，杨家将蓬城守护的这般好，竟因为这种听上去格外恶心的理由成了魔修的狩猎场，心高气傲、重视荣誉的杨执玉根本受不了。
那魔修血肉被灵力撕裂，哀嚎不已，杨执玉分毫不在乎，喝道：“说！你们将那些尚且活着的修士，还有死去修士的尸体，以及掠夺的金丹、妖丹置于何处？”
那魔修惊惶不已：“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挑战了三个妖俢，尸体我都随意弃了，妖丹在我储物袋中！你们可以去翻的！”
“他说的不假，确实有三颗妖丹。”
步月手中拿出三个晶莹剔透的妖丹，是一种极美的晶石红，美的惊人。
杨执玉伸手接过，却完全没有撤枪的意思，反而嗤笑一声，“断水横江”枪尖燃起烈火，灵力幻化的火焰灼烧着魔修，他惨叫一声后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魔修都是这般废物吗？你要是再说不出些有用的东西，就去死吧。”
那魔修还不待答话，一个娇媚的女声渐起。
“有趣，我竟不知道蓬城杨家竟是这般作风。”
刹那间，杨执玉灵力暴涨，他缓缓抽枪回身，魔修应声倒地。
他挥手示意家仆将这名魔修尸体带下去，而后目光转向了被特殊禁制关押在另一间牢房深处的石开意。
与那个狂暴的魔修不同，石开意即使沦为阶下囚，脊背依旧挺得笔直，那双眼睛中浮沉着若有若无的柔媚与狠厉。
她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竟轻吟了一句诗：“一壶山转一壶水，一壶城饮一口春。我在玲珑处多年，只喝过玲珑处的‘一口春’，却未见过杨公子这般面目。”
一直安静在旁的姬灵越微微凝眸，石开意这首诗是关键！
原著小说中，蓬州魔修聚集之地——“一壶山”终于出现了。
“杨公子，看起来你们只剩我这条线索了，总不会也将我一枪戳死吧。”
杨执玉怔愣一瞬，走到牢门前，声音冷硬，“那也未必，看你关于魔修藏身之处能说出些什么来了。”
“还有，你们在蓬城搅风弄雨，究竟意欲何为？你最好说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个魔修近日才来，除了傻乎乎执行‘挑战’外什么都不知晓，但我可以告诉你，魔修究竟在何处。
“条件是，你要让我活。”
石开意开始讨价还价。
“我为何要相信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
闻言，她噗嗤一笑，“我又不是不敢见人，当然可以露出真面目，不过我倒是好奇，是在场哪位如此聪慧，想出这等手段，当真把我也绕进去了。”
姬灵越走到她面前，“是我。”
石开意仔仔细细瞧了一番，竟然起了一丝欣赏之意，好奇道：“敢问阁下是？”
姬灵越脑中一空，而后坚定目光，郑重说道：“剑鸢门夜阑长老杨淮秀门下弟子姬灵越。”
没错，在此世，这就是她唯一认可的身份，此后也无需纠结，无需犹疑，当以此名慨然行走于世！
她先深深的看了一眼步月，又意味深长看向姬灵越。
“从来只知剑鸢门门主徐珺璟之徒步月仙子娑婆多姿，没想到夜阑长老弟子也是冰肌玉骨。”
听这些废话，不免让姬灵越感觉厌烦，甚至排斥——果然是一花言巧语之徒，怪不得连画的假皮囊都是妖娆靓丽的女修。
“你在拖延时间吗？”
眼瞧着姬灵越已经耐心不足，石开意却道：“我这不是在等杨公子吗？我作为拍卖师身上可藏不了‘天水’，想必杨公子已经把我在玲珑处的住处搜了个天翻地覆，那我自然等着‘天水’主动送来。”
杨执玉冷哼一声，算是承认她说的没错。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门外的几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她话锋一转，最后竟落在了杨执玉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探究，“诸位都不要后悔便好。”
一名黄衣侍女很快送来一个白玉净瓶。
杨执玉接过，拔开塞子，一股蕴含清冽冰冷灵力的气息弥漫开来，这就是取自幽山山巅的神圣之水——天水了。
他将白玉净瓶举至身前，“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石开意嗤笑：“那里还能劳动的了杨公子。”
她接过白玉净瓶，轻柔晃了几下，举至头顶，“天水”从瓶口流出，精准洒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水珠顺着她的头发、脸颊滑落。
众人暗自戒备，以为会看到一张更加狰狞丑恶或者满是横肉的脸。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却让在场众人都愣在原地。
水色浸染之处，石开意脸上的轮廓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那上挑的眼尾柔和下来，靡丽的唇色褪去，留下自然的浅粉，骨骼轮廓也悄然调整，整个身形消瘦了些许——姿容妖冶的女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容颜清秀、眉眼间甚至带着几分疲惫的姑娘。
唯有那双眼睛，含着与这张清秀面庞格格不入的冰冷与嘲弄。
而就在这时，一直静立一旁，仿佛只是个旁观者的郦玖，手指极其轻微地握了一下。
姬灵越猛地转头看向他。
其他人也看向郦玖，毕竟他亲口说出石开意购置灵琴以娱爱慕的女魔修，却不曾想本人竟也是个女人！
郦玖脸上那惯常的笑容同样僵住一瞬，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对石开意认真瞧了又瞧，问道：“你竟然是女人？”
“怎么，我该是个男人吗？”
石开意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些许不对，故问的颇为玩味。
“你可记得嵇雪？我是他的好友。”
她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再次出现，努力了半响也只勾出一个不成型的笑，“怎么，你是要杀我为她复仇？”
“是，而且我要寻到他的金丹，这是故人仅存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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