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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
李妄舒带着满脑子疑惑回了归园,一路上她一直在想王寒慈的那句话——为什么他会这么说,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
她强迫自己先不要去想这件事,眼下要做的是安顿好宁月姐弟。
姐弟俩不语,只一味的跟在李妄舒身边。
她带着二人去见了温维夫妇,在宁月同意后简要说明了他们的身世。温维点头默许了李妄舒的做法,沈韵则看着这对姐弟,对他们温和的笑了笑,又对李妄舒说道:“既然昭昭有想法,便让这两个孩子住下就是,房间不如就选在你们院子旁边,想来他们更愿意亲近你一些。”
她顿了顿,又想到什么:“也快要年关了,家里许久不曾这么热闹过了。”
李妄舒带着姐弟俩去了新房间,侍女早已得了命令将房间收拾了出来:“姑娘若是还缺什么,随时吩咐奴婢便是。”
房间明亮宽阔,这是宁月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这与她和弟弟一路上住过的破庙、草垛,甚至是那间农舍都有这天差地壤的区别,她僵在门口,不敢踏进房门。宁羽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从她身后探出头来,眼睛里充满了惊奇的光芒。
“怎么不进去?”李妄舒歪了歪头。
宁月回过神,声音有些发颤:“姑娘,这……这真是给我们住的吗?”她有些无措,“这也太贵重了,我们……我们睡柴房就好,或者院子里也行,不用这么麻烦的……”
李妄舒轻叹一口气,拉起宁月的手把二人带进了屋里:“看看,还喜欢吗?”她按着宁月让她坐在床上,“我既然把你们带回来,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不用这么拘谨,缺什么了可以直接和我说,或者告诉侍女也行。”
到底是年纪小了些,宁羽怯生生伸出手摸了一下柔软的棉被,又飞快地把手缩回去,像怕把它弄脏了似的。
于是李妄舒直接上手把他也抱上了床:“去吧。”
然后她满意的拍拍手,又对宁月说道:“是我要把你们带回来的,你们不用担心什么,安心住下就是。”
做完一切后,她终于有时间抽身去找李望倾,房间内,方缘正在李望倾身边摆弄着什么东西。
“老师?做什么呢。”她走到方缘身边坐下,这才看清桌子上窝着一只白白胖胖的鸽子。
方缘扬了扬手中的纸张:“呐,你师叔的信。”她把信推给李妄舒,“自己看看吧。”
李妄舒接过信件,信上清清楚楚写着皇帝看了奏折后的反应,还有末尾星象的变化以及方尘询问李妄舒的安危。“刺史上报了水匪的事?皇帝对我有疑心?”李妄舒看完了信件,微微皱眉,“星象黯淡和我们在徐州遇到宁月的时间对得上,难道是因为宁月?”
“是啊,他还不信你呢。”方缘嗤笑一声,“看不起谁呢,有本事自己上啊。”她随手扯过一张崭新的信纸,屈指弹了一下,拿起笔开始给方尘回信,边写边继续吐槽:“想与乌纥议和,又想依靠星象来寻找合适的人为他卖命打仗,在这左右脑互搏呢,真找到了又起疑心,不就是对女子有偏见吗。”
她满意的看着自己龙飞凤舞的回信,拍了拍雪球让它飞走:“也不看看之前都派去了些什么,在北疆待够一个月了吗就被吓回来。”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方缘正色道,“至少“陆昭”这个名字进入了他的视野,并且引起了他的重视,日后陆尚书举荐你也有了更恰当的理由。况且他只是疑心,而不是直接否定。”
“老师说的对。”安静许久的李望倾接过话头,“危机也是转机,皇帝越是这样,师叔在宫中周旋的余地反而更大,他需要师叔的预言来安抚他的不安。我们不如静观其变,一切照旧即可。”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三个人都在消化着这来自京城的信息。
忽然,李妄舒猛地抬起头,一个念头重新出现在她脑海里:“对了阿姐,今天王老先生那句话,他究竟想说什么?那个语气和神态,不像是单纯的夸赞,更像是……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似是料到妹妹会这么问,李望倾原封不动的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随即李妄舒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所以,他不是在夸赞,而是在表态,或者说是站队。”李妄舒放在桌子下的手无意识攥紧了衣角,“他在赌我们的未来。”
“我想是的。”李望倾“看”向妹妹露出安慰的笑容,“他能看透我的身份,却选择把王家和小曦的未来押注在我们身上,他敢赌,必然是看到了可能连我们自己都没看清的东西。”
“可我……”
李妄舒话还没说完,就被方缘一把抓住了微微颤抖的肩膀,她轻轻捏了捏,让李妄舒放松下来:“放心好了,他活了那么大岁数,能把王家治理的井井有条不出差错,这种老狐狸精明的很。他既然敢赌,我们就做给他看。”
她安慰完了李妄舒,又问起宁月姐弟:“他们两个安顿好了,你后面打算怎么做?”
“嗯。”李妄舒点点头,“我想,让宁羽跟着我,习武也好,读书也罢,他在沧州长大,又是乌纥人,如果他愿意,我想让他跟我去北疆。”
她又看看李望倾:“宁月的话,阿姐,能不能让她跟着你,帮你做些事情也好,我担心他们一直待在家里没有事做的话,心里还是会不踏实。”
李望倾答应了下来,她身边多了一个身影。除了去王家的时候,其他时间宁月就一直在归园待在李望倾身边。宁月小时候被父亲送去了私塾,几年下来虽不能说出口成章,识字阅读倒不在话下,于是她替李望倾整理抄写部分医书,偶尔在李望倾的带领下学习分辨药材。院子里有一处空地,李望倾弄来了一些草药,拜托宁月种下照看。
宁羽一开始有些害怕李妄舒,毕竟那天自己刚一睁眼发现姐姐不在身边,又听到隔壁的响动,刚跑到门口就看到姐姐被李妄舒扣在墙上,手中还拿着一把刀,给他吓得不轻。
后来跟着李妄舒来了归园,有了新家,不用再和姐姐四处漂泊,他打心底对李妄舒十分感激。再后来姐姐告诉他要听李妄舒的话,他也乖乖照做。眼下李妄舒练剑时他会站在一旁,舞剑的动作看的他两眼放光,于是李妄舒找来了一柄木剑送给他,又教他几招简单的招式。
后面李妄舒跟宁月说了自己的想法,提到自己以后会去北疆,询问能不能带走宁羽:“我本不该带他涉险,可他身份特殊,或许对局面能有所帮助。你若是不愿,我绝不强求。”
宁月看着远处正在努力练剑的弟弟,轻声道:“只要他愿意,我不会拦着,能跟着姑娘,是小羽的造化。”
宁羽学的很快,他渐渐的跟李妄舒话多了起来,会等她练完剑后主动向她问话学习。
于是李妄舒趁机和他学了一些简单的乌纥语,并提出要教他继续识字学习。
这活落到了方缘头上,李妄舒没有给她任何理由,只是带着宁羽眼巴巴看着她,眼神仿佛再说就知道您最好了。
感觉被坑了,方缘一边监督宁羽,一边这样想着。
……
年关将至,扬州城内也比之前更加热闹,有小贩开始摆摊卖起了对联和窗花。
归园的对联年年都是温维自己写的,今年也不例外。李妄舒看到祖父拿了一堆红纸后自告奋勇要来帮忙,按照温维的指点大手一挥写好了一副。
“……”温维看着孙女狂放的字迹陷入沉思,在归园这么久,他是第一次见到李妄舒的字,他看看李妄舒,又看看对联。说它好看,字形的结构韵味全无;说它难看,又颇有草书的气概。
“昭昭这字……”他实在是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夸赞,半晌才吐出来一句,“够狂。”
李妄舒的字是和方缘学的,小时候方缘带她学习,书上的批注狂放不羁,她曾委婉的问方缘能不能把字写工整一些。
方缘问她:“你能看得懂我写了什么吗?”
她说能看出来,然后方缘拍了拍她的头:“看得懂就行啦!字长什么样不重要。”
李妄舒看了看温维写好的对联,又扭头看向自己写的,好像……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耳垂:“是……难看了一点,我还是别写了……”她又想起被温维一起拿来的还有一堆劈好的竹篾,“我来帮阿祖做灯笼吧!这个我会,老师都夸我做得好。”
“都做完了?”皇帝看着来人缓缓开口,“查的如何?”
“那丫头在扬州的风评很好,城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她。只是她父母早逝,陆大人将她托付给了老友照料。前些日子她去了徐州,说是外出游玩。”
皇帝执笔写下陆昭二字,又慢慢圈起来:“老四,你觉得她如何?”
“回父皇,若她真如国师所言,儿臣以为,可以一试。只是不知,会不会被各位大人阻拦。”
“哼,朝中还轮不到他们做主。”他收起笔,把手中的纸揉作一团,抬眼看向殿下的男子,“此事,我会考虑,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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