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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还是能听见外部声音的,能听出来那是相处过几天的林绿的声音,但就因为听见了才不能理解,这一句跟他们所有人理解正好相反,游戏规则碰上即死,这关头再去搞这一套,不是死得更快?
因为完全不能理解林绿这个时候的用意是什么,所以迟疑了一下没动,但那个拧脖子的力道更肆无忌惮,也让人更难受了:“咳咳——”
到了这一步连基本的思考也不能维持,面色发青,心肺起伏,只剩下了濒死的不甘,到了这个地步是真的没法想那么多,也没力气再往后退了,干脆就真的在原地一停,然后把手里的书页往前一扔,因为女人没接,啪的落在地上。
他本来是没抱什么指望,下一秒,却见女人灰灰白白的眼睛赫然抬起来,在楼道里跟他对视。
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呼吸的间隙,也忍不住浑身冷了一下。
感觉女人本来空白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在那一秒骤然充满了恶毒跟歹意。
可时间好像被拉长,那一瞬间,他好像还真感觉颈骨的压迫少了一点,然后,好像整个人都被往后甩,踉跄了好几步,就猛地倒在了地上。
那NPC,不,李文岁在他这么倒下去之后还在牢牢盯着他们,这一回盯了很久,然后一言未发,抱起了书走回了拐弯。
最开始每走几步,还都要不甘心似地回过头盯他几眼。
他连连喘气,回教室以后窗外都暗下来了,变成了一种浑浊的灰黑,想说什么又因为气短,说不利索,左念看了就赶紧堵回去:先别说话。”
她搀着人找地方坐,林绿就在一边开灯,试了几下也没反应,她本来心里就乱,这一弄简直更凉了:“不会吧?”
昨天这灯就老旧难用,今天要是连灯都坏了,岂非更要命?狗游戏还要在这里坑他们一道?
幸好赶紧去找另一个开关,试了几次,灯泡虽然忽明忽暗,好歹勉强亮了,才松了一口气坐下。
这灯罩用了这么多年其实早被灰糊满了,在这个地方其实没多少用,可有还是比没有好。
再看尹长信,倚墙坐了一阵子,面色已经没那么差了,只是在这个地方想再照顾他一下,哪怕给他弄点水喝就不可能了。
不过他摆摆手表示不用,这个时候比起自己这老身板,肯定更想听林绿赶紧说说刚才的事。
林绿也不浪费时间,言简意明地解释了一遍:“其实破除的办法不复杂。”只是跟他们初期的推论是完全相反的。
他看尹长信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其实莫辰、张俊川出事后,他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这种抽丝一闪即过,很难抓住,到了刚刚那种时候更没时间思考,只有压下那种游戏给他的负荷感,去一点点抽出那种不对劲的来源。
然后他的假设就是“弄错了”,前期尹长信假设:“触碰、接受”同学录提到的“事物”就会出事,其实正好相反——
不是“接受”,而是“拒绝”的情况下才会触发死亡条件。
尹长信:“什么意思?”
“俊川出事的时候好像是因为碰了那个电话,触发了‘排队’,但他当时站在那里是没事的。”那些学生影子只是站在他身后,是在他想逃走的时候才动了起来。
玩家看到身后的异象想逃走,对它们而言就等于“拒绝”。
刚刚尹长信也一样,尹长信把课本交过去的时候,女教师只是盯着他看,是他反应过来,吓得想把课本往回拿的时候才有了变故。
“不对,不对。”左念听到这怕他忘了,“莫辰出事的时候手里的的确确是攥着那些贴纸的,如果破除规则的条件是接受,为什么她明明握住了还会出事?”
林绿片刻沉默:“……这只是我的猜测,莫辰应该也是一样。”
“以她的谨慎,发现贴纸的时候,只是观察,没有去碰,然后喊我们过去的时候才出事了。”
那个情况下离开教室,对鬼怪来说就等于拒绝。
她最后手里之所以攥着那些贴纸,是反应过来自己是因为这些东西才出的事,而且时间不多了,才去把那些贴纸一把抓起来,是不想自己就这么白白出事,想给后面的人留一点线索。
所以她手里那些贴纸才会攥得超出常理的变形,攥得那么紧。
左念没说出话来:“……”
尹长信在一边也沉默了。
不过也明白了,的确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所有跟那几张同学录沾边的东西为什么沾着血,如果像他们一开始想的一样,鬼怪想方设法想让玩家靠近这些陷阱,就不会让那些东西沾上血,任谁看到这种东西都只会抗拒。
现在想想,这么明显的血痕,恐怕深层目的就是想让玩家第一眼就害怕、抵触,逃走,进而暗暗反手一把推他们去死。
也就是说这是专门针对他们玩家的一步棋,只要本来就因为进了这个地方、精神崩溃的玩家有一点恐惧退缩的念头,就会立刻“扑通——”
掉进去。
他想到这儿揉揉跳疼的太阳穴,虽说没缓解什么,眼看昨天进游戏到现在,不到四十八小时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分昼夜也没时间闭闭眼,这也太正常了,看一边的左念也一脸憔悴,就往课椅上一倚。
“这地方就是这样,没有水,没吃的,没睡的,所以谁不是撞破头想出去,不然不用它们想什么玩法,就是拖也能把咱们拖死在这儿。”
到了现在,在场哪个人不是精神高压,精疲力尽的,可这个鬼地方可能给时间让他们休息哪怕一下吗。
“这种地方一直都是这样?”忽然听林绿问。
尹长信心事颇多:“你也看出来了,对这个鬼东西来说咱们是什么,一根线吊着的玩具、玩意儿,还是补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耗材,谁会管什么玩意儿死活?这破地方一进来,谁不是一边忍着熬着,一边拼命,至于那些撑不住的,就怨自己命不好吧。”
他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他们一眼,忍不住笑一下:“你们是不是都在心里埋怨我,要是昨天没碰见我就没这些事了。”
他还能想起当时这几个小孩在三中街上怎么看他的:“当时你们看我那样儿,像把我当什么怪人似的。”
这一说他还想了起来:“林绿——你后面是想动手揍我是吧。”
林绿看他一眼,想装没听见,但没装成功。
只能道:“我不会打太狠的。”
尹长信:“…………”
他叼了根铅笔哼:“也不想想当时我还能说什么,这种破地方,这种破游戏,我解释了你们哪个能信?”
他自打进游戏,一路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旧人,而且对上他们这帮年轻小孩,又有年龄差、又有代沟。
林绿听他提起这个话头,也正好是他一直想问的:“尹哥,你进过几次游戏?”
这种折磨人类的游戏,也不知道究竟存在了多久。
尹长信一咬笔,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跟后来人说这个,颇感新鲜,不过咬到了满口铅灰,连呸三口,一想只能说,他也只是在以前游戏里听别人讲的,所以知道的也不多:
“存在的时间线?应该也没很久,什么是所谓的鬼,还不是人死了以后变的玩意儿。”
“听说一开始这些东西能影响的范围还有限,所以那时候好像也有人不听游戏规则,直接豁出去往外闯,结果真摆脱空间限制的,那时候连手机偶尔也能跟外面对上信号。”
看见几个人的表情,又泼了盆凉水:“当然也不可能每次都能这么简单逃出去,只能说,运气极好的情况,偶尔能跑出去一两个,至于大多数,下场不用多说。”
再后来,肯定就慢慢开始不一样了,简陋的游戏场变成了这种被制造出来、跟现实世界完全割裂的小世界,再想这么赌一把的人,死得也一个胜过一个的难看。
在这种地方的人,他认识一批走一批,也有关系好一点的,印象深一点的,结果都一样,除了他,到最后谁也没留下来。
所以林绿几个要是问他为什么不先进游戏,而在外头等人,他也说不清楚,可能也就是想跟什么人待在一块儿——只是没想到这次更绝,等来的几个队友里头还有不是“人”的。
不过只能说确实,这次的游戏背景、设计,全是他之前没见过,也压根没想过的,他是个在游戏场活了太久、也待了太久,所以也有自觉思维固化的人。
所以他是真觉得能发现这个“校规”悖论假设的人,整个思维方式是极偏的,也极不认常理,要是没人说,他自己肯定就只会闷头往前撵,可能跟简伟干一架,可能被夏平坑一把,总之不太可能到这一步。
是林绿救了他一回。
不过一边咬铅笔呸一口,一边看林绿一回:“你小子胆子也够大的,昨天就算看出来余亚云有问题,怎么回来就跟我们说了,不怕我们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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