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隘口
“准备战斗!”赵大刀的低吼像一块冰砸进每个人的心里。几乎在日语呵斥声响起的同一瞬间,周大叔已猛地将阿朗和石头推向身后一块巨大的岩石凹陷处。
自己则与赵大刀、小豆子呈三角阵型护在外面,土枪和砍刀齐刷刷对准声音来源的灌木丛。
窸窸窣窣……
脚步声急促逼近,不止一个!
至少有五六个日军士兵正拨开枝叶冲过来!
“砰!”
赵大刀的土枪率先开火,硝烟弥漫,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鬼子应声倒地。
但这并未阻止敌人,反而引来了更密集的枪声!
子弹“嗖嗖”地打在岩石上,溅起碎石屑。
“不能硬拼!往西撤!那边林子密!”周大叔一边用捡来的步枪还击,一边大喊。
小豆子眼疾手快,扔出一颗手榴弹。
“轰!”爆炸暂时压制了敌人的火力,尘土飞扬。
“阿朗,石头,跟紧我!”赵大刀一把背起虚弱无法快跑的陈队长,周大叔和小豆子断后,且战且退。
阿朗紧紧拉着石头的手,猫着腰,在枪林弹雨中跟着赵大刀往西侧的密林深处钻。
孩子的本能让他想回头看看,但耳边只有呼啸的子弹声、鬼子的叫嚷声和周大叔沉稳的射击声。
密集的树木提供了些许掩护,但鬼子的追击如影随形。
他们显然是一支精干的搜索小队,枪法精准,配合默契。
一颗子弹擦着阿朗的头皮飞过,打在前面的树干上,吓得石头尖叫一声。
“低头!别停!”赵大刀头也不回地吼着,他的步伐因背着陈队长而有些踉跄,但依旧坚定。
突然,断后的小豆子闷哼一声,肩膀中弹,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周大叔一把扶住他:“小豆子!”
“没事!周大哥,快走!”小豆子脸色惨白,却咬牙坚持射击。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一道近两人高的陡坎,几乎是垂直的,挡住了去路!
赵大刀停下脚步,心急如焚。
后有追兵,前无去路!
“上面!藤蔓!”阿朗眼尖,指着陡坎上垂下的粗壮藤蔓喊道。
那是山里的老山藤,坚韧无比。
“老周,你先上!把藤蔓固定好!”赵大刀当机立断,将陈队长靠在坎下,转身用土枪向追兵射击,争取时间。
周大叔毫不迟疑,抓住藤蔓,猿猴般敏捷地向上攀爬。
到了坎顶,他迅速将几根藤蔓缠绕在粗壮的树根上,垂了下来。
“快!一个个上!”
“小豆子,你先走!”赵大刀命令道。
小豆子捂着伤口,在周大叔的拉拽下,艰难地爬了上去。
“阿朗,石头,到你们了!”赵大刀一边换弹,一边催促。
阿朗让石头先上,石头虽然害怕得手脚发软,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抓住藤蔓,在周大叔的帮助下也爬了上去。
轮到阿朗了,他抓住藤蔓,脚下蹬着岩石缝隙,努力向上。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赵大刀的土枪卡壳了!
鬼子见状,嚎叫着冲了上来,距离已不足三十步!
“老赵!”坎上的周大叔心急如焚,举枪射击,但鬼子利用树木掩护,快速接近。
千钧一发之际,阿朗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没有继续向上爬,而是猛地掏出怀里那个油布包着的急救包,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抛去:“周大叔!接住药!”
同时,他松开了藤蔓,滑落下来,捡起地上一根粗大的树枝,站到了正在奋力拔出腰间镰刀准备肉搏的赵大刀身边!
“阿朗!你干什么!”赵大刀目眦欲裂。
“赵叔!我跑得慢!你们快带陈队长走!”阿朗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记得山鹰叔叔说过,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
他不能成为大家的拖累,陈队长需要药,周大叔、赵叔、小豆子哥哥都需要活下去送情报!
那块染着陈队长血的布条,像火一样烙在他的记忆里。
这一刻,这个十二岁的少年,选择了与保护者并肩而立。
这悲壮的一幕,似乎也震撼了追击的日军,他们愣了一下。
就这短短一瞬的迟疑,给了坎上的人机会!
“阿朗……!”石头哭喊着。
周大叔接住急救包,眼眶瞬间红了。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他对着下面吼道:“老赵!带阿朗上来!快!”
同时,他对小豆子喊:“掩护!”
小豆子忍着剧痛,单手举枪,向下方盲目射击,压制鬼子视线。
赵大刀一把抓住阿朗的胳膊,不由分说,将他推向藤蔓:“小子,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上!”
阿朗不再犹豫,再次抓住藤蔓。
赵大刀在他身后,用肩膀死死顶住他,奋力向上托举。
坎上,周大叔和小豆子一起用力拉扯藤蔓。
子弹打在他们周围的泥土和岩石上,溅起阵阵烟尘。
就在鬼子几乎要冲到坎下时,阿朗终于被拉了上去。
赵大刀紧随其后,抓住最后一根藤蔓,手脚并用,在周大叔的拼死拉拽下,也翻上了坎顶。
“走!”周大叔毫不恋战,背起陈队长,小豆子捂着伤口,阿朗拉起哭泣的石头,一行人拼命向密林更深处跑去。
鬼子试图攀爬,但那陡坎对于装备沉重的士兵来说并非易事,等他们绕路或爬上来,赵大刀等人已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他们不敢停歇,一路狂奔,直到再也听不到追兵的声音,才瘫倒在一处隐蔽的溪谷边,大口喘息。
危险暂时解除,但代价惨重。
小豆子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
周大叔赶紧打开阿朗用命保护下来的急救包,里面是珍贵的云南白药和干净纱布。
他熟练地给小豆子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阿朗则和石头用树叶舀来溪水,喂给伤员。
看着周大叔仔细地为陈队长重新处理腿上的伤口,换上有效的草药。
阿朗虽然累得几乎虚脱,但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踏实感。
药,送到了。
赵大刀检查完土枪,只是简单的卡壳,很快排除故障。
他走到阿朗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硬汉的喉咙有些哽咽:“好小子……有种!我赵大刀欠你一条命!”
阿朗摇摇头,看着身边安然无恙的石头,看着经过救治呼吸逐渐平稳的陈队长和小豆子,轻声说:“赵叔,我们是一起的。”
周大叔处理完伤口,疲惫但欣慰地坐过来:“药效很好,老陈的烧应该能退下去,小豆子止住血就没事了。”
“阿朗,石头,今天要不是你们……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凝重而坚定:“鬼子这次的搜索力度远超以往,说明他们很可能要有大动作。”
“我们这里也不安全了,必须立刻向鹰嘴崖转移。”
“情报,必须尽快送到首长手里!”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恢复了些体力。
由赵大刀背起陈队长,周大叔搀扶着小豆子,阿朗和石头紧随其后。
这支伤痕累累却意志坚定的队伍,再次踏上了征程。
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点。
阿朗回头望了一眼那险峻的陡坎,那里仿佛还回荡着激烈的枪声和生死一线的惊险。
他摸了摸胸前父亲给的竹哨,它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带来奇异的心安。
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队伍的力量和刚刚经历的生死考验,让阿朗的脚步更加沉稳。
他不再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而是这个战斗集体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使命,如同鹰嘴崖的方向,清晰地指引着他们穿越重重险阻,向着希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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