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

　　秋天深了。
　　小区里的银杏树全黄了，风一吹，叶子纷纷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明视推着清辉从菜市场回来，轮椅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响声。
　　清辉膝上放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几个红苹果。
　　“今天做苹果派吧，”清辉说，指尖轻触苹果光滑的表皮，“想起以前妈妈总会在秋天的时候做给我吃。”
　　“教我做。”明视说。
　　厨房里飘着黄油融化的香气。
　　清辉坐在料理台边指挥，明视系着格子围裙，不太熟练地揉着面团。
　　“要揉到不粘手……对，现在加一点点冰水。”清辉的声音很轻。
　　面团终于揉好，放进冰箱。明视开始切苹果，清辉就在旁边看。刀刃切过果肉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片都切得很薄。
　　“姐姐刀工真好。”清辉说。
　　明视笑了：“这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技能了。”
　　苹果片用肉桂和糖腌着，渐渐渗出了汁水。清辉伸手蘸了一点，轻轻舔了舔指尖。
　　“甜吗？”明视问。
　　“甜。”清辉的眼睛弯起来，“是秋天的甜。”
　　派皮铺进烤盘，苹果片一片片摆成整齐的旋涡。明视按清辉说的，用剩下的派皮切成细条，在表面编成格子。
　　“这里要压紧一点……对，这样烤出来才好。”
　　最后刷上蛋液。清辉握着刷子，手腕有些抖，明视的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肘。
　　“我们一起。”明视说。
　　刷子滑过派皮，留下均匀的一层。
　　烤箱发出温暖的嗡鸣，香气慢慢飘出来。等待时，两人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银杏树。又一阵风吹过，叶子纷纷落下。
　　“以前，”清辉忽然开口，“腿还好着的时候，我喜欢踩落叶。特别喜欢听那个声音。”
　　明视看向她。
　　清辉继续说：“后来坐轮椅了，有一段时间很讨厌秋天。因为别人都能踩叶子，我只能看着。”
　　“现在呢？”
　　“现在觉得，”清辉转过头，笑容温和，“能闻到苹果派的香味，能看到这么好看的叶子，已经很好了。”
　　烤箱“叮”的一声。
　　苹果派烤得正好，表面金黄，格子缝里露出软糯的苹果。明视切下一块，小心地放在碟子里，递给清辉。
　　清辉吹了吹，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眼睛，仔细品味。然后睁开眼睛，眼里带着光：“是妈妈的味道。”
　　明视也尝了一块。肉桂的暖香、苹果的清甜、黄油的醇厚，在口中融合。
　　“好吃。”她说。
　　清辉又咬了一口，腮帮子微微鼓起：“我要把做法写下来。”
　　“写在哪里？”
　　“写在故事的番外里。”清辉说，“让喜欢我故事的人，也能在秋天做这个派。”
　　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落在苹果派上。这个下午很安静，只有轻轻的咀嚼声、翻书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孩童嬉笑声。
　　清辉吃完最后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秋天真好。”
　　“嗯。”明视收拾着盘子，“因为有苹果派？”
　　“因为有苹果派，”清辉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了，“还有陪我一起吃的人。”
　　一片银杏叶落在窗台上。
　　明视把它捡起来，递给清辉。
　　清辉接过叶子，对着光看。叶脉一根根很清晰。
　　“夹在书里吧。”她说，“这样，秋天就能留得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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