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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泰和老李
秦烟带着疑惑蹲下，将毯子两头递给沙婆婆和沈青昙踩住，她自己则在中间拉着毯子边，挡风沙的同时留个出气口。
狂风卷起漫天黄沙呼啸而来，祖孙三人蹲在掩体后，脸深埋进膝盖里，双手捂住耳朵。
沙尘暴刮了一段时间，等风离开时，抱团蹲着的三人已经快被埋成一座小土堆。
秦烟先站起来，用力顶开被沙盖住的毯子，伸手去扶沙婆婆。
“呸呸呸！”沈青昙吐掉嘴里的沙子，甩着脑袋将满头黄沙甩落，“最近沙尘暴怎么越来越频繁了？以前不这样的呀？”
“是很奇怪……”秦烟给老妇人拍着衣裳上的沙子。
沈青昙解下头巾，想还给秦烟，却发现她的额头上被飞石砸了个口子，此刻正鲜血直流。
“哎呀！小风，你受伤了！”
“嗯？”秦烟疑惑地摸了摸额头，放下手一看，满手血。
受伤应该会感觉到疼才对，可不管是刚才刮沙尘暴的时候，还是此刻用手直接去摸伤口，她都没有任何痛感。
这样的疑惑刚从她脑海中闪过，一阵锥心的疼就涌了上来。
“嘶！”秦烟捂住了脑袋。
“没事，没事。等回到家，吃颗药就好了。”沙婆婆很淡定，拿过沈青昙手里的头巾，抖了抖，给秦烟简单包扎了一下。
沙尘暴过去，祖孙仨收拾好箩筐和东西，继续赶路。
虽然背着筐，但沈青昙的脚步依旧轻快。
她一心想着早到家早把秦烟的伤口治好，所以速度快了些。
经过某处沙丘时，她停下来，转身向秦烟和老妇人招手，“婆婆，小风，你们……嗯？”
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沈青昙愣了一下，随即双手圈成个喇叭大喊，“婆婆！小风！”
喊声像波浪一般在无边无际的荒地中荡开，飘了很远，没有回声，也没有人回应。
她正要喊第二声时，忽然感觉到身边站了个人。
沈青昙转过头，果不其然，右边不远处，一道黑影静静伫立。
那个黑影的五官她看不清，但从轮廓来分析，应该是个小孩儿，七八岁的样子，长头发，脑袋顶上还有一根卷成漩涡模样的呆毛。
感觉倒是十分熟悉，可她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你……你好？”沈青昙尝试跟黑影打招呼。
在荒地里生活了两年，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她都见过，所以并不是很害怕这个拥有着人类轮廓的黑影。
退一万步来说，好歹轮廓还像个人。
“小……”
黑影刚说出一个字，就直接消散得干干净净，沈青昙甚至没反应过来。
她耳边此刻还回响着黑影的声音，虽然黑影说出的只有一个字，可她莫名其妙的，脑海里冒出个念头——
黑影绝对是在呼唤她。
可这荒原里，她认识的只有婆婆跟秦烟两个人，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从来就没有印象的朋友？
莫名地，她又想起了些别的东西。
自从迷路来到这里后，晚上睡觉，她总是会做各种各样的梦。
最奇怪的是，无论什么梦，梦里的暗处都会藏着一个她看不清的影子。
她不去注意，影子就会一直站在那里。可一旦她把视线转过去，看向那个影子，影子就会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么说来……刚才看到的黑影，和梦里的影子倒是有点像。
正迷茫着，肩膀被拍了拍。
沈青昙被吓了一跳，猛地闪到了旁边。转头一看，拍她的是秦烟。
“你怎么了？突然就站着不动。累吗？”秦烟的语气一向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但总能让人感受到话语中浓浓的温柔关切。
“不……不累啊。”沈青昙拍拍胸口，“你忽然窜出来，吓到我了。刚才你和婆婆去哪儿了？”
听到这话，秦烟觉得很奇怪，“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刚才我走得太快了，差点就把你和婆婆弄丢了。这次我会好好跟着你们的！”
“可你一直都在我们旁边。”
“……啊？”
“是啊。”老妇人拄着拐，来到姐妹俩身边，“你走得好好的，忽然就不说话了，甩开我们，一个人往前走，喊也喊不应，小风才跑来拉住你。”
沈青昙的手顿在半空。
————————
火堆旁，白川拿着两块刻了队友名字的铭牌发呆。
火光在脸上跳动，他手指反复摩挲着铭牌，脑海里不断浮现在基地里跟队友们相处的过往片段。
“队长。”
听到这个声音，白川一顿，随即在心里深深叹气。
这个声音不是江云昭的，而是已经死掉的队友老泰的。
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听得到人家的声音？
幻听了。
然而，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无比清晰，且音量比刚才那次要高。
“队长？”
白川以为是去湖边打水的江云昭回来了，正在模仿老泰的声音逗自己玩，有点生气，“江云昭，不准开这种玩笑。”
他语气非常严肃，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溜的家伙。
可抬起头，看到面前的人时，白川忽然失了声。
两个满身血污的男人正互相搀扶着，在火堆的那一边朝他走过来，大喘着气望向他，脸色苍白，神情疲惫痛苦。
高个的是老泰，矮个的是老李。
此刻，两人全身上下的衣裳都破烂得不成样子，碎成了布条，露出的皮肤上全是血淋淋的伤口，皮肉翻卷。
老泰缺了一只胳膊，老李少了一只眼睛。
“……”白川紧攥住铭牌，感觉全身的血液正在逐渐冻结。
他很清楚眼前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出问题具体在哪儿。
太逼真了。
无论是说话的腔调还是神态，甚至连走路姿势，都跟他记忆里的老泰和老李完美符合。
可江云昭说得很清楚，老泰和老李在星舰上就已经死了。
既然这样，那他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就在他发愣时，对面的两人已经走了过来。
“咳咳咳……”老泰一瘸一拐站住，“队长，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咳咳……江云昭那小子呢？他不该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吗？这不靠谱的……”
老李捂住空洞的眼睛，哀嚎出声，“疼死老子了！那畜生东西下手真狠！队长！你要为我们出头啊！”
白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真的一模一样。
无论是老泰的念叨抱怨，还是老李的告状哭嚎。
两人在火堆边坐下，老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起，用仅剩的胳膊去摸打火机，什么都没摸出来。
他骂了一句脏话，把烟拿下来塞进火堆里点燃，贪婪地吸上一口，吐出烟雾，神情才逐渐缓和。
转头看到依然在呆滞的白川，他皱起眉，“队长？你愣啥呢？从刚刚起我就觉着你不对劲了，你咋回事啊？”
“是不是磕着脑袋了？”独眼老李顺势躺到地上，“咱落地的时候星舰撞得狠，四分五裂的，队长那会儿又没醒，怕不是头撞到舱壁上了。”
“星舰撞地？”白川立即问道，“星舰不是在太空里就已经出了问题，落地的时候只剩了个主控室吗？”
独眼老李一拍大腿，“完了，老泰，他这是真磕着了！”
老泰狠狠吸了两口烟，把烟屁股丢进火里，“我跟老李走之前叮嘱过江云昭，喊他等你醒后，把事儿跟你说明白，他就跟你说了这？
“我们约好碰头的地方根本不是这里，我跟老李到了约定的地儿，没看见你们，找了好一阵，看见这儿冒烟，又瞧见了草地上的脚印，才寻摸了过来。
“我就想问，队长你们到底是啥意思？我和老李为了任务豁出命去，可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是想丢下我们逃跑啊？”
白川皱眉，“……什么？”
老泰抬头打量白川， “队长，我信你，你不是那种抛弃兄弟的人。但这件事儿，你得给我们个解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成，老泰，我算是听懂了。”老李呸一声，“江云昭这小子八成是觉得任务太危险，想跑了，又怕背责任，所以趁着咱俩不在，把队长忽悠了跟他一起跑。
“那会儿我就说不能信他吧？你还非想赌一把，说他年纪小，咱俩得照顾他。瞅瞅，人年纪是小，这心眼子可一点也不小啊！”
“别打哑谜！”白川忍无可忍，“有什么话讲清楚！”
老泰沉默了一会儿，道：“星舰一开始确实出了意外，跟旁边的护卫舰撞上了。检测到有危险，我和老李被系统强制唤醒。
“我俩醒后向基地汇报了情况，但基地那边好像出了事，没有给我们回应，护卫舰也说联系不上基地。江云昭他爹权势大，我们就想着，把他唤醒。
“有他爹面子在，他去找附近的基地，人家肯定会给回应。毕竟主基地交代了，这趟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星舰出了问题，我们可不敢继续航程。
“江云昭醒来后就去联系了附近的基地，基地也做好了准备，喊我们改站点，传过去。没想到这个时候，我们已经飘进了陨石带。
“你也知道，这趟护送任务保密级别高，追求的是速度，所以咱的星舰火力不够，没法应对周围密密麻麻的陨石。
“星舰的推进引擎被撞毁，瞧着走不掉了，两艘护卫舰就喊我们先降落到这个星球，这星球上有个基站，去把基站激活，等待救援。”
听到老泰的话，白川愣了愣。
基站？
江云昭并没提及过这里有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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