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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格外透亮,透过青岚居庭院的玉兰枝叶,在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林曦薇提前十分钟站在宿舍楼门口等沈亦舟,身上穿了件浅灰色运动套装。面料是少见的冰感速干材质,摸起来细腻得像云朵,上衣侧边织着几缕银线,在阳光下会泛出极淡的光泽,不是廉价的反光条,而是需要特殊工艺才能织出的暗纹;裤脚收得利落,腰头是隐形松紧设计,贴合身形却不勒,连走线都工整得看不见多余的针脚,一看就不是普通货架上能买到的款式。
她戴着黑色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肩上挎着个米色帆布包,包身绣着极小的字母标识,针脚密得几乎融为一体,是需要凑近了才能看清的精致,里面装着给张奶奶带的护手霜,是之前收到的伴手礼,瓶身是磨砂玻璃的,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山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脸颊时格外清爽。林曦薇闭起眼睛,微微仰着头深呼吸,阳光落在她的发顶,给乌黑的发丝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连口罩边缘露出的耳尖都透着淡淡的粉。
她站在玉兰树旁,身姿挺拔却不紧绷,运动装的柔软面料顺着身体线条轻轻垂落,风一吹,衣摆微微晃动,像落在凡间的轻羽,周身仿佛裹着一层朦胧的光,竟有种不真实的仙气。
沈亦舟从诊疗室方向走过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今天穿了件宝蓝色的中式长衫,衣料是上好的云锦,对着光看能看到织物里细密的金线,领口和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缠枝莲纹样,每一片花瓣的边缘都绣得圆润流畅,针脚细得像蚕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绣线的接头,走动时纹样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既有中式服装的雅致,又透着老手艺特有的贵气。手里还提着个竹编食盒,里面装着昨天特意让厨房准备的豆沙馅,想着给张奶奶的饺子添个新口味。
可脚步在看到林曦薇的瞬间,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她没有红毯上的华服珠宝,没有镜头前的精致妆容,只穿简单的运动装,戴普通的口罩,却在晨光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她闭着眼睛的模样很安静,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时胸口轻轻起伏,周身的气息柔和得像山间的晨雾。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罩上了一层光晕,连运动装的灰色都变得温柔起来。
那一刻,沈亦舟竟看得有些呆了,手里的食盒都忘了递出去,只觉得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耳边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林曦薇睁开眼睛时,刚好对上沈亦舟的目光。他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下,宝蓝色的中式长衫在晨光里格外显目,缠枝莲刺绣在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整个人透着温润的书卷气。
见她看过来,沈亦舟才回过神,耳根悄悄泛红,连忙走上前,把食盒往她面前递了递,声音比平时轻了些:“给张奶奶带了点豆沙馅,昨天听她说想试试甜口的饺子。”
“你想得真周到。”林曦薇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伸手接过食盒,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她低头看了眼他的长衫,忍不住夸赞:“沈医生这件衣服真好看,这刺绣看着就费功夫,得是老手艺人才能绣得这么精致吧?”
“是家里长辈做的,料子和绣活都是老手艺,平时很少穿。”沈亦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目光落在她的运动装上,“你的运动装也很衬你,面料摸起来应该很舒服,看着就很透气。”
“主要是方便,怕路上遇到游客。”林曦薇指了指自己的口罩,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却没了往日的警惕,“不过这里的空气真好,刚才闭眼睛的时候,都能闻出草木和阳光的味道。”
“山里的空气没什么污染,等会儿去张奶奶家的路上,还能看到田埂上的野蔷薇,开得正盛。”沈亦舟说着,自然地走在她身侧靠外的位置,像昨天在篝火晚会时那样,不动声色地帮她挡住可能的人流,“走吧,别让张奶奶等急了,她早上六点就开始准备馅料,说要给咱们包最鲜的白菜猪肉馅。”
林曦薇点点头,跟着他往院门走。
阳光依旧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身边是穿着宝蓝色中式长衫的沈亦舟,手里提着装着豆沙馅的竹编食盒,帆布包里的护手霜带着淡淡的香味,山间的风里满是草木清香。这样普通又踏实的早晨,是她在城里从未有过的,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乎乎的,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两人刚走出青岚居的院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哎哟”一声闷响。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刘叔正扶着三蹦子的车把皱眉咧嘴,右腿裤脚沾了片泥污,膝盖处隐约渗出血迹,三蹦子的车斗里堆得满满当当。
半扇生猪头用草绳拴着,旁边码着几袋白面和青砖,竹笼里的鸡鸭扑腾着翅膀,最角落还卧着只大黄狗,正吐着舌头歪头看他们,尾巴轻轻晃着。
“刘叔,您这是怎么了?”沈亦舟快步走过去,伸手扶住三蹦子的车把,目光落在刘叔的膝盖上,语气瞬间严肃起来,“伤口看着不浅,得赶紧去诊疗室消毒包扎,不然容易感染。”
刘叔摆了摆手,急得额头冒了汗:“不行啊小沈医生,老王家今天办婚礼,这一车都是酒席要用的新鲜食材,说好十点前送到,耽误了吉时可不行!我刚才骑车过坎没注意,摔了一下,腿动不了了,这可咋整?”他越说越急,眼神扫过车斗里的东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满脸愁容。
沈亦舟蹲下身掀开刘叔的裤腿,伤口约莫两指宽,还在渗血,眉头皱得更紧:“您这腿必须立刻处理,至少得消毒缝合,没法再骑车了。可老王家的酒席食材也不能耽误……”他抬头看向四周,晨路上只有零星几个村民,一时找不到能帮忙送东西的人,语气里多了几分为难。
“我来送吧!”林曦薇忽然开口,往前站了一步,目光落在三蹦子的车斗上,“我以前跟着朋友学过骑电动车,三蹦子应该也差不多,慢慢开肯定行。”话刚出口,她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说漏嘴“在剧组拍乡村戏时学的”,连忙补充道,“就是……朋友家是郊区的,经常帮着骑三蹦子拉东西,我跟着练过几次,肯定没问题!”
刘叔还没应声,沈亦舟先皱起了眉,语气里满是担忧:“三蹦子比电动车沉多了,车斗里还装着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
“沈医生,刘叔的腿不能等啊!”林曦薇打断他,语气坚定,“老王家办婚礼,食材耽误了大家都着急,我慢慢开,实在不行就停在路边等你,总比让刘叔拖着伤腿强。”她看向刘叔,眼神里带着笃定,“刘叔您放心,我肯定把东西安全送到!”
刘叔见她态度坚决,又看了看自己渗血的膝盖,终于松了口,把车钥匙递给她:“那就麻烦林姑娘了!车斗里的猪头别磕着,鸡鸭笼的门我拴紧了,不会跑出来。到了老王家,你喊一声‘刘叔让送的食材’,老王就知道了。”
沈亦舟还是不放心,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车斗里的东西,确认稳固后才对林曦薇说:“路上千万别急,遇到坎就下来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老王家在村东头的大槐树下,门口挂着红灯笼,很好找。”
“知道啦放心吧!”林曦薇接过钥匙,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对着三蹦子小声给自己打气:“I can do it!”说着还悄悄攥了攥拳头,像在“发功”一样。
沈亦舟站在她身后,刚好瞥见这一幕,还以为她在跟车“沟通”,忍不住愣了一下,眼里多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担忧。
林曦薇跨上驾驶座,握住车把轻轻拧动油门。三蹦子没动,反而“突突”响了两声,像在跟她较劲。她又加了点力气,这次车倒是动了,却猛地往左边冲去,差点撞上路旁的杨树。林曦薇吓得赶紧松油门,车斗里的鸡鸭瞬间扑腾起来,“嘎嘎”“咯咯”的叫声此起彼伏,大黄狗也不安地站起来,对着车把“汪汪”叫了两声。
“抱歉抱歉!”林曦薇连忙安抚车斗里的“乘客”,再次拧动油门。这次三蹦子倒是往前开了,可方向却不受控制,她想往东拐,车偏偏往西偏,一路走得歪歪扭扭,像条S形的蛇。遇到小坑洼时,车身还会猛地颠簸一下,半扇猪头在车斗里晃了晃,吓得她赶紧减速,手心都攥出了汗。
沈亦舟站在原地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直到三蹦子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才扶着刘叔往诊疗室走。可心里的惦记却没停下来,他比谁都清楚,她是女明星,平时在城里连重东西都很少拿,出门有专车接送,何曾碰过三蹦子这种农用交通工具?此刻却为了帮村民送食材,硬着头皮骑着装满货物的车穿梭在乡间小路上,那笨拙又认真的样子,既意外又格外暖心,让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几分,连扶着刘叔的手都下意识地紧了紧。
林曦薇骑着三蹦子,双手死死攥着车把,指节泛白。车把像生了拧劲,想往直道开,前轮偏往田埂蹭,她慌忙往回扳,车身又猛地歪向另一侧,整个人跟着晃了晃,吓得赶紧夹紧双腿稳住,隔着黑色面罩都能听见她碎碎念:“听话点啊,别闹脾气行不行?”
刚把方向调顺没两秒,前方岔路口突然窜出一队荧光绿,是青岚居的减肥团,正排着队晨跑。为首的女生瞥见歪歪扭扭冲来的三蹦子,惊得拔高声音:“小心车!”
林曦薇脑子一空,下意识猛捏刹车。三蹦子“吱呀”急停,惯性让她往前倾了倾,幸好扶住车把才没摔。可车斗里彻底炸了锅:竹笼里的母鸡扑腾着翅膀,一只芦花鸡竟啄开笼门缝隙,半个身子探出来,“咯咯咯”叫着像要越狱;大白鸭伸长脖子“嘎嘎”喊,溅了旁边猪头一脸鸭毛;连最淡定的大黄狗都站起来,对着减肥团“汪汪”狂吠,尾巴却紧张地夹在腿间。
“对不住对不住!”林曦薇赶紧道歉,手忙脚乱去按芦花鸡的脑袋。可鸡爪子在她手背上挠了一下,疼得她“嘶”了声,手一松,芦花鸡竟真的跳下车,扑腾着翅膀往减肥团方向跑,还顺带啄了一口最前面男生的运动裤。
减肥团瞬间乱了阵脚,有人想帮忙拦鸡,却被鸡的“气势”吓得往后退,队伍散成一团。
“快帮我抓抓!”
林曦薇急得满头汗,顾不上三蹦子,跳下车就追。黑色面罩滑到下巴,露出泛红的脸颊,她穿着运动裤跑起来不利索,追着芦花鸡绕了两圈,差点撞到路边的歪脖子树,引得减肥团成员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芦花鸡却越跑越欢,扑腾着翅膀往旁边的院子冲,“嗖”地一下飞上了院墙边的老槐树,蹲在树枝上“咯咯”叫,像是在炫耀。
院子里正在择菜的大妈探出头,看到这场景笑出了声:“姑娘,这鸡还会爬树啊!我来帮你!”说着回屋拿了根长竹竿,递给林曦薇。
林曦薇踮着脚举竹竿,可树枝太高,她够不着,反而惊得芦花鸡扑腾着飞到了隔壁院子。
隔壁院子的大爷正在喂鸽子,见一只鸡闯进来,赶紧放下食盆:“哎哟,哪来的鸡?我帮你堵着!”
一时间,满院子都是抓鸡的动静:林曦薇追得头发乱了,运动服沾了不少草屑;减肥团的人有的堵院门,有的举着外套想罩鸡;大妈大爷也跟着忙活,连大黄狗都冲进院子,对着树上的芦花鸡“汪汪”叫,却不敢往上扑。
折腾了好一会儿,还是减肥团里一个高个子男生跳起来,用外套罩住了芦花鸡。林曦薇接过鸡,累得直喘气,黑色面罩上沾了根鸡毛,运动裤膝盖处蹭了泥,活像个刚从“鸡战场”下来的滑稽小丑。
“太谢谢大家了!”她把鸡塞回竹笼,重新拴紧笼门,又给在场的人挨个道谢,脸颊烫得厉害,长这么大,她还从没为了一只鸡,闹出过这么大的动静。
重新跨上三蹦子,林曦薇摸了摸脸上的面罩,又扯了扯沾着草屑的运动服,忍不住笑自己:以前在红毯上,她连裙摆褶皱都要精心调整,现在却顶着一身“狼狈”骑三蹦子,要是被团队看到,恐怕要立刻飞来给她做造型急救。
车斗里的白面袋刚才被晃松了,袋口洒出一点面粉,落在猪头脸上,给油光锃亮的猪头添了层“白胡子”。林曦薇瞥见这一幕,刚压下去的笑意又冒了出来,干脆不再纠结形象,拧动车把往村东头开。反正已经这么“滑稽”了,不如赶紧把东西送到,早点去张奶奶家蹭饺子。
林曦薇跟着老王卸完最后一袋白面,刚把三蹦子钥匙交给赶来的刘叔儿子,沈亦舟的身影就从村口方向快步走来。他已帮刘叔处理好伤口,宝蓝色中式长衫的袖口还挽着,露出手腕上素银镯子,晨光落在衣料的缠枝莲刺绣上,泛着细腻光泽。可看清林曦薇的模样时,他脚步顿住,眼里先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漾开忍俊不禁的笑意,连带着语气都软了几分:“这是……跟鸡鸭‘打交道’去了?”
林曦薇的脸瞬间发烫,下意识拉了拉面罩,却不小心把沾在边缘的鸡毛蹭到脸颊。“别提了!”她叹着气,把追鸡的糗事一股脑倒出来,从急刹惊飞芦花鸡,到鸡飞上树、窜进邻居家,再到满院子人追鸡的混乱,连自己运动服沾面粉、差点撞树的细节都没落下,说着说着自己先笑出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人,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狼狈过。”
沈亦舟听得认真,指尖轻轻抵着嘴角压笑意,听到“高个子男生用外套罩鸡”时,终究没忍住笑:“幸好没摔着,不然张奶奶的饺子该先给你当‘伤药’了。”他伸手,指腹轻轻拂掉她脸颊的面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微凉的触感让林曦薇心跳漏了一拍,刚褪去的红晕又悄悄爬上耳根。
“走了,别让张奶奶等急了。”沈亦舟收回手,率先往张奶奶家走,脚步刻意放慢。
两人并肩走在田埂旁,风里飘着饺子馅的鲜香,偶尔有村民骑车经过,笑着喊“小沈医生,带姑娘去吃饺子啊”,林曦薇跟着点头回应,身上的狼狈仿佛被这暖意揉碎了,散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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