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还不如多两个爹
傍晚时分。
两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阿圆站在一旁等了有好一会儿,先前,她为了明日和亓晨的约定前前后后一直磨着不走。
但全部都于事无补,秋淳泽早知道她心思。
可走之前好歹也应该和亓晨说一声吧,毕竟麻烦了人家许久,可一回头阿圆抱着一箱银子进来放在了桌上。
莫叶慈:“……..”
没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因为这个她一路上都在闷闷不乐,特意选了和遂宁乘坐一辆马车。
主要是脸臭不想让太子殿下看着碍眼。
莫叶慈用自己的衣裳给遂宁做了个垫子靠在背后,否则一路颠簸伤口肯定会疼,遂宁没一会就睡着了。
她掀开了一边的窗帘,窗外景象依次出现在眼前,是熟悉的街巷,继续往前就该到莫宅了。
自从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算上上一世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并非是不想回来,她只是不敢,一日未给他们报仇,她就没勇气回来。
她不禁心想,莫宅如今成什么样了。
马车猛的颠簸了一下,莫叶慈的心也跟着一颤,她知道,到了。
莫宅门口有一个大坑,是她小时候调皮用火炮炸出来的,往后每一年的火炮她都放在了同一个位置,因此再没被填平过。
她鼓起勇气看向窗外。
熟悉的画面映入眼中,尽管墙壁上全然是大火烧过的痕迹,凡是能燃的都被烧没了,“莫府”两个字早已成为地上的一捧灰烬。
爹爹他们,同样长眠于灰烬之中。
突然鼻中冒出一股酸痛,豆大的泪珠滑过脸颊。
莫宅兴盛数十载,莫家人向来恪守本分,家训便是内修而莫向外求,不曾想却遭此变故,周围虽有不少人和莫家交好,但心中都是有数的,莫家得罪了权贵,没人敢管。
起初她是气愤的,当初父亲帮助过的人一夜之间仿佛也消失在了那场大火中,人心还真是会权衡利弊,审时度势的东西。
后来她接受了,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光是独善其身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保全自己没什么不对的。
于是在无人的一个深夜,她独自一人悄悄潜入莫宅带出来一匣子灰烬。
里面装的,是莫宅上下亡魂。
她也下定决心,定会为他们伸冤。
当今天子和太后都对端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证据尚且拿他没办法,唯一的办法只有帮助太子登上王位。
想到这里,她瞬间意识到秋淳泽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知道她为了的正事,但依旧拒绝她留下,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似乎早已有了别的办法。
莫叶慈眼神一聚:“!”
那一阵颠簸把本就睡得浅的遂宁惊醒,他揉了揉眼看到莫叶慈心事重重的脸,寻思她还在因为先前的事情不开心:“莫姑娘,殿下表面无情,其实心思细腻良善,他不会不管的,你别太担忧。”
莫叶慈看了眼遂宁,喃喃道:“嗯,我只是想家里人了。”
遂宁听后沉默许久,自从来到东宫,他再未见过家里人,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叹了声气:“可以试着把东宫当成家。”
她当初便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可以试试,不曾想说得多了如今渐渐成了真。
回到东宫后的几天里,莫叶慈几乎住在了制陶场中,除了太后的赔罪礼外还要准备参赛品,自从秋淳泽命人拔除阗国中的栩国人,从而破坏了端亲王计划后,他便加快了下一步计划,便是之前与太后有关的琉璃制品。
但这次他明显更加谨慎了,为此他在宫中举办了一场手艺人大赛,阗国上下百姓皆可以报名参与,技艺切磋,手艺至上。
获胜者可以任职宫中督陶官,官居五品。
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端亲王这是在挂羊头卖狗肉,私下不知道做的究竟是什么,秋淳泽告知她这一消息时,意思很明了,他需要比赛中有自己人知晓情况,到时方便随机应变。
从同意参加那一刻起,莫叶慈就下定决心要做那个匠道魁首,这是父亲生前心心念念的,将莫家的陶让更多百姓知晓,而她要做的远不止于此。
上一世死前,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的都是曾经在家中制陶场制作陶器的场景,重活一世,她便意识到上天为的并非单纯是报仇,而是将莫家的匠人手艺传承下去,而不能断在她手中。
在制陶上,她总会产生各种各样新奇的点子想法,颜色的把控、陶土的筛选、火候的把控,以及雕刻的力度对于她来说都游刃有余,从小父亲就念道:可惜了,莫家制陶最有天赋的是个女子,因此并未对她过多雕琢,这反而让她思想上比别的人更发散,大胆。
便是重生的第一天,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惜命,能苟就苟,不仅要报仇,还要全身而退,把莫家的手艺留于世间。
这个比赛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不仅是针对陶艺,届时刘墨肯定也会出现,莫叶慈想起之前秋淳泽态度强硬不让她和亓晨和他见面的事,这其中或许早有秋淳泽的推波助澜,他将会见场所换到宫中,至少让百姓们尽可能的置身事外了。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端亲王一行人在宫中总是要藏着掖着的,不可能像在宫外一样明目张胆。
另外,梁府在秋淳泽的保护下应该是能渡过难关的。
想到这里,莫叶慈突然就干劲十足。
次轮比赛的主考官和评委除了端亲王和太后以外,据说阗王也会出现,这对莫叶慈来说是不利的,太后虽赏识她,但实在是护犊子,更别提阗王了,没准儿到时候对着二人三言两语就把比赛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
所以,每一轮比赛中,她都必须足够强才行,否则就是给内定之人作陪跑,毫无意义。
第一轮初赛比的是陶器颜色,这几天她做出了几款世面上未曾见到过的陶品颜色,但始终没有令她一眼惊艳,在制陶上,她将就不了任何。
三日后。
这些天莫叶慈就在窑场和自己院子里两点一线来回跑,即便是用膳也是将阿圆早就送来冷掉了的饭放进窑中再次加热后再吃,于是她几乎没见到任何人,包括秋淳泽。
痴迷于陶艺的日子过得很快,却无比充实,无数个瞬间,她都幻想道,若是哪日大仇得报,到时制陶时的心境又会是怎样的。
连续几日未好好休息,莫叶慈脑子有些混乱起来,她虽做出了更多颜色的陶器,但似乎却失去了分辨的灵性,到最后竟无法确认,究竟是自己不够满意,还是挑花了眼。
用完午膳后,她准备好好睡上一觉让脑中清醒清醒,于是她又爬上了院子前那棵栾树。
逐渐烈日,她躺在树上正好被树荫遮挡住,微风一吹送来凉意,莫叶慈闭上眼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任何,只关注风声和花叶摆动声,就像世间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
“慈儿......慈儿”
隐约中十分熟悉的声音不断响起,莫叶慈听了许久突然意识到是父亲的声音,等她看清的时候发现真的是父亲,见她走过来,莫阳冲她笑了笑,看了眼旁边的石凳子道:“慈儿,快过来坐在爹爹身边,爹爹教你如何制作咱们莫家的陶品.......”
莫叶慈没有一丝犹豫,坐在熟悉的石凳子上,亲眼看着父亲是如何从陶土开始,至抛光结束。
最后,莫阳举着一个陶瓶道:“慈儿,爹爹做的怎么样,你学会了吗?”
莫叶慈小声嘟囔道:“可是爹爹,你做的这个我早就做腻了,大家也都看腻了,我想做点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来啊。”
莫阳沉默了会,摸了摸她头道:“慈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爹爹很欣慰,切莫忘了咱们莫家家训是什么。”
莫叶慈正想着家训,抬头一看,父亲已经消失在眼前,不真实感越来越强,她逐渐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尽管如此,她依旧不愿意醒来,沉浸在梦中一遍遍喊着父亲的名字,一圈圈找寻父亲的身影。
“爹.....爹爹.....爹爹......”
秋淳泽尚在远处时就听到了莫叶慈声音,眼下走到树下才听清了她在说什么,他本想将人叫醒,只因他身后还有个人,梁悠悠也在。
他就站在树下,抬眸望去,和上一次一样,一张少女白润娇美的脸庞,唯一不同的是,几滴眼泪从脸上滑过,直直落了下来,反应过来时,那几滴泪水尽数落在了秋淳泽肩膀上。
“哒哒....”
恰巧滴落在肩,恰巧他一人看见,听到。
响声顺势落在耳边,秋淳泽眼边睫毛一颤,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而后决定不吵醒树上的人。
再次看了眼人后,转身准备原路返回,梁悠悠也是知道莫叶慈遭遇的,眼下她想起来尚且还在宫外的父亲,不禁再次担忧起来。
她跟前面的人走了几步出去,身后就听到双脚落地声,转头一看时,莫叶慈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正乐呵呵看过来,梁悠悠开心得跑上前:“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呢。”
一觉睡醒,不仅在制陶上有了灵感,还见到了梁悠悠,莫叶慈心情有些兴奋,笑眯眯道:“在树上不是见到了吗哈哈哈......”
她笑得开心,露出了几颗整齐大白牙,一瞥后看见一旁的秋淳泽也正好看着自己,突然一个激灵,她下意识闭上了嘴,调整成微笑:“殿下.....你也来了....殿下好.....你好.....”
说完后的莫叶慈:“..........”
还不如不说.....
还不如装睡......
还不如多两个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