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医生，我想活着

　　公司事务逐渐上手，闻尥的生活似乎重新被填满。白天是西装革履、在会议室里运筹帷幄的闻总，晚上则回归那个被任言时和闻妍“监管”着的病患兼室友。

　　但有些东西，到底不一样了。

　　比如，他现在会格外留意任言时下班的时间。听到门口密码锁的轻响，无论当时是在看文件还是玩游戏，耳朵总会不自觉地竖起来，然后假装不经意地朝玄关瞥一眼。

　　又比如，任言时做饭时，他借口倒水或拿东西，进出厨房的频率明显增加。就为了闻一闻那人身上沾染的烟火气，或者，看一眼他低头切菜时，微微颤动的睫毛。

　　这种变化细微而持续，连最咋呼的闻妍都暂时没察觉，只有闻尥自己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带着不容忽视的痒意。

　　心动发生在一个毫无预兆的黄昏。

　　那天闻尥结束了一场有点棘手的谈判，回到家时带着一身疲惫和低气压。腿伤在久坐后也有些不适。他扯开领带，把自己扔进沙发，闭上眼睛，眉心微蹙。

　　任言时正在阳台给花草浇水，听到动静，放下喷壶走进来。他没说话，只是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拿了个热敷袋，走到沙发边。

　　“累了？”任言时轻声问，将温水递到他手里。

　　闻尥“嗯”了一声，接过杯子，温热透过杯壁熨帖着掌心。

　　任言时很自然地在他脚边坐下，抬起他有些僵直的左腿，放在自己膝上。温热柔软的敷袋被仔细地垫在他的膝盖下方，恰到好处的温度缓缓渗透，驱散着酸胀感。然后，任言时的手覆了上来，开始力道适中地揉按他小腿的肌肉。

　　他的手法一如既往的专业，指尖带着薄茧，按压过紧绷的肌理，带来一阵舒适的酸麻。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在任言时低垂的侧脸上，给他专注的眉眼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

　　闻尥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

　　看着他因为低头而露出的、线条优美的后颈。
　　看着他随着动作微微起伏的肩背。
　　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片阴影。
　　看着他抿着的、颜色偏淡却形状好看的嘴唇。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壁钟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轻缓的呼吸。空气里漂浮着晚餐将熟的淡淡香气，混合着任言时身上清爽干净的气息。

　　就在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柔软而汹涌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击中了闻尥。

　　它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感激、依赖或信任。那是一种更私密、更炙热、也更让人心慌意乱的感觉——他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想让这个人永远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想……更多。

　　心跳毫无章法地乱了起来，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他怀疑任言时都能听见。一股热意从心口直冲耳尖，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在发烫。

　　任言时似乎察觉到他身体的细微紧绷，抬头看他：“疼？”

　　四目相对。

　　闻尥撞进那双盛满关切和温柔的眼睛里，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有些失措的模样。他想移开视线，却像是被定住了，只能怔怔地回望。

　　“没……”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不疼。”

　　任言时看了他两秒，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闻尥已经泛起波澜的心湖，激起更大的涟漪。

　　他没再追问，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但按揉的力道，似乎又放轻缓了一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闻尥仓促地收回目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和发烫的脸颊。温水入喉，却浇不灭心底那簇莫名燃起的小火苗。

　　他垂下眼，看着任言时骨节分明、正温柔地为自己按摩的手。

　　完了。

　　闻尥在心里对自己说。

　　闻先生他，这次好像真的，彻底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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