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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肆郁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才缓缓收回,拿起狄弋那碗咸面,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果然咸得发齁,可他却没停下动作。
狄弋看着肆郁面不改色吃着那碗咸面,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满心的酸涩和懊恼。
一整天约会的雀跃全被自己那句“没必要”搅得只剩滞涩。
狄弋脑子里乱糟糟的。
以前肆郁的好,他向来心安理得地接着,甚至主动凑上去蹭他的偏爱,觉得理所当然。
可现在,不过一碗咸面的调换,他却下意识想拒。
是这份好太具体,让他清清楚楚看见自己在麻烦人?还是越触到肆郁的真心,就越怕自己给不起对等的回应?
面吃完后,两人往外走。
晚风微凉,吹得路灯影子晃悠悠的。狄弋指尖悄悄往肆郁那边探,想牵住他的手。
可指尖刚要碰到,肆郁却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动作很轻,却狠狠扎在了狄弋心上,他立马收回手,垂在身侧攥得发紧。
一路沉默更显滞涩,狄弋盯着两人交叠又错开的影子,终于憋出那句压在心底的话:
“我只是觉得自己给不了你什么。”
肆郁脚步一顿,侧过身,黑眸映着路灯的光,落在狄弋低垂的脸上:
“那你亲我一下。”
狄弋睫毛颤了颤,没半点犹豫。借着夜色的掩护,他往前凑了凑,温热的呼吸擦过肆郁的下颌,在他微凉的嘴角飞快亲了一下。
“这就够了。”
肆郁的声音低沉而笃定,眼底的冷冽早已被揉成了温柔的碎光。
他握紧狄弋的手,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狄弋心里那股沉甸甸的亏欠感,像是被他掌心的温度慢慢化开了。
他往肆郁身边又靠近了些,任由那只稳稳的手牵着,一步步往仓库的方向走。
这天肆郁出门办事,直到夜色浸满窗棂,仍未归返。
狄弋像往常一样,静静陷在沙发里,目光落在虚掩的门上,没挪过半分。
指尖的手机屏幕暗了又亮,
【在哪?】
那条消息孤零零悬在对话框底端,连带着他的心跳也跟着沉滞。
夜色渐沉,一点、两点……时间在空荡的仓库里无声爬过,每一秒都被拉得绵长又煎熬。
肆郁的身影,始终没盼来。
自第一次被肆郁圈在怀里入眠,那带着安稳气息的怀抱就成了他戒不掉的瘾。
他不该这样的。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以前他从不会这样枯等谁,连阿木出差半月,他也只是按时报平安,从没有过这般坐立难安的牵挂。
可遇见肆郁后,那道引以为傲的防线,竟悄无声息地化了。
他开始贪恋肆郁怀里独有的温暖,沉溺于那份无需设防的安稳,这种失控的情绪,让他既心慌无措,又心甘情愿地沉沦。
原来依赖一个人,是这样矛盾的事。
他想维持最后的体面,不想让肆郁觉得自己离不开他,可胸腔里翻涌的思念,却像涨潮的海水,一遍遍拍打着理智的岸,逼得他想立刻拨通电话,听听那道能安抚所有不安的声音。
“他不会回来了。”刀疤脸冷硬的嗓音从狄弋耳边传来。
狄弋像是没听见,依旧陷在沙发里,就这么静默的等着,仿佛下一秒肆郁就会回来。
直到窗外的天泛起一丝灰蒙的白,戳破了这场无望等待里最后一点侥幸,他才猝然看清心底翻涌的情绪。
原来不是习惯,不是依赖,是爱。
浓烈到碾压过往所有时光,早已刻进骨血里。
狄弋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里的执拗已被一层薄雾掩去,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他终于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往楼上走。
就在这时,门突然响了。
肆郁走了进来,墨色衣角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带着一身清冽的寒气。
狄弋的脚步猛地顿住,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如寒潭般直直锁在肆郁脸上:
“去哪了。”
肆郁抬手拂去肩上的碎雪,语气不自觉沉了点:“今天我朋友忌日,去看他了。”话音顿了顿,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怅然。
“以前,我都会在他墓前,待一整夜。”
“那你现在为什么回来了?”话出口时,眼底竟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羡慕那个能让他守一整夜的人。
肆郁迈步朝他走近,目光沉沉地落进对方眼底:“因为知道,有人在等我。”
狄弋心头一震,眼底漾开浅浅的笑意,那些隐秘的酸涩与羡慕瞬间化为滚烫的暖流。
回到房间,肆郁指尖刚触到灯开关,就被身后的人轻轻圈住腰,带着暖意的呼吸落在颈侧,一室昏暗中,两人贴合着彼此的温度,相拥沉入了安稳的眠。
晨光斜斜扫过房间,狄弋把还赖在暖被窝里的肆郁拽了起来。
“今天冬至,我们自己包饺子吧。”
他拉着肆郁的手就往门外走,脚步都透着迫不及待。
菜市场里满是烟火气,狄弋扎进琳琅满目的摊位间,肆郁慢悠悠跟着,目光追着他雀跃的身影,心里软乎乎的。
“唉,小肆,今天不帮唐姨买菜了?”
肆郁闻言回头,眼底漾着温和的笑意,冲摊位后熟悉的身影点了点头。
身旁的狄弋凑过来,挑眉打趣:“那你还说你不会挑菜?”
明明方才路上,肆郁还说自己不懂挑菜,他自己也没多少经验,两人还打趣说今儿全凭运气“盲选”,挑着顺眼的就买。
肆郁唇角弯了弯:“也不是我挑。”
买完菜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往回走,狄弋忽然侧过头,故意逗他:“不顺便给你那唐姨买点?”
肆郁唇角噙着笑:“醋味这么重?”
狄弋往前凑了凑,肩膀蹭着他的胳膊,语气故意带了点委屈巴巴的控诉:
“那你倒是说说,唐姨到底是谁啊,还经常帮人家买菜。”
“好奇?”肆郁垂眸拢了拢袋口的褶皱,抬眼时眉梢微挑:“等回去你就能见到她了。”
果然,刚到仓库那扇斑驳的铁门前,就瞥见一道身影——裹着件藏蓝色厚外套的唐姨。
看见肆郁,她立刻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把手里保温袋裹着的纸盒塞给他,目光扫过他臂弯里沉甸甸的菜袋,笑着打趣:
“今年冬至打算自己包饺子啊。”
肆郁低头掂了掂那盒还带着余温的饺子,抬眼时视线落在身旁的狄弋身上,唇角勾了勾:
“有人说他会包,看看他的本事。”
唐姨这才注意到肆郁身边的人,便好奇地问:“这位是?”
肆郁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狄弋的腰,语气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人家问你话呢。”
狄弋回过神:“我叫狄弋,”他顿了顿,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的迟疑,“是肆郁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出口的瞬间,他转头定定地看向肆郁,那眼神里藏着点试探,像是在无声地询问。
他们早该不是朋友了。
无数个相拥而眠、呼吸交缠的夜晚,刻进彼此眼底的依赖与眷恋,都不是“朋友”两个字能轻易概括的。
可偏偏,没有一个人主动把“情侣”两个字说出口,没有一句明确的告白,没有一个正式的约定。
这样算在一起了吗?狄弋心里乱糟糟的。既贪恋着此刻与肆郁之间无需言说的亲密,又被这模糊不清的关系搅得心神不宁。
肆郁被他这副模样勾得心头一软,眼底漫起温柔的笑意,静静地望着他。
唐姨瞧着两人之间这微妙的氛围,没再多追问,只笑着拍了拍肆郁的肩膀示意自己先走了。
回到仓库,狄弋撸起袖子就忙活起来,和面时力道十足,直到面团在掌心变得光滑劲道,连带着指节都泛了红。
狄弋随手拿起一张饺皮,指尖拈起馅料稳稳铺在中央,转头看向肆郁时,方才眼底的沉郁已淡了些,只余下几分刻意压下的温和:
“来,我教你。”
狄弋覆上他的手,指尖带着薄粉,轻轻引导着他把饺子皮边缘折起,一点点捏出细密的褶子。
“包的真丑。”狄弋盯着案板上肆郁包的歪瓜裂枣的饺子,忍不住吐槽。
肆郁瞪他一眼:“嫌弃我?”狄弋低笑出声,手上捏饺子的动作没停,带着点纵容:“我哪敢嫌弃你啊。”
狄弋的目光黏在肆郁身上,看他蹙眉琢磨的模样,嘴角就那么傻傻扬着,怎么也收不住。
蒸汽袅袅升起时,屋子里飘满了饺子的香气,狄弋盯着锅沿,时不时掀开盖子看看,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等饺子端上桌,两人对面而坐。
狄弋捏着筷子,却没急着吃,眼睛仍黏在肆郁身上,嘴角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
肆郁刚夹起一个饺子,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就察觉到这道炽热的目光,他抬眼,正撞进狄弋亮晶晶的眼底,喉间溢出低笑:“看什么,快吃。”
话音刚落,狄弋身子往前一倾,顺势张开嘴,咬住肆郁悬在半空中的饺子。
温热的气息擦过肆郁,饺子皮的软韧混着内里的鲜香在舌尖化开,狄弋嚼着,笑意愈发深浓。
“还要吃一个。”说着又张开嘴,眼神直白又期待,看得人没法拒绝。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两人慢腾腾地吃着饺子,暖香漫溢间,裹着一丝淡淡的旖旎。
原来有些关系,无需刻意确认,那份心照不宣的笃定,早已胜过所有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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