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惊鸿

　　两人尚未踏出宫门，封鹤铉封王的消息已如疾风破窗，瞬间传遍宫闱。
　　满宫上下无人不震惊——谁都知道楚玥卿进宫一趟，不知与封殷说了什么，那在冷宫中蹉跎多年、形同废人的四皇子，竟一跃成为七位皇子中唯一一个拥有爵位的宸王，一时之间，议论声如潮。
　　走出宫城时，日头已升至中天，鎏金般的阳光泼洒在朱红宫墙上，将那些斑驳的砖纹都映照得清晰可见，连墙根下的青苔都泛着微光。
　　楚玥卿踏着宫门外平整的青石板前行，裙摆上的云纹在光线下流转，宛如将整片晨光都织入了衣袂之间，步履从容，身姿挺拔如松。
　　褚洛依旧紧随其后，玄色劲装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腰间佩剑的寒铁鞘身偶尔反射出的微光，与他周身沉敛的气息相得益彰。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手始终按在剑柄上，不敢有半分松懈。
　　宫门外的街道早已恢复了喧嚣，往来行人步履匆匆，叫卖声、车马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的市井图景。
　　楚玥卿却似未闻未见，目光平视前方，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周遭的热闹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清冷疏离。
　　沿途的商铺鳞次栉比，绸缎庄的伙计正卖力地招揽客人，嗓音洪亮。
　　香料铺的门帘掀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还有孩童拿着糖人在街边追逐嬉闹，笑声清脆。
　　楚玥卿的目光偶尔扫过这些景象，眼底却无半分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幅与己无关的画卷。
　　行至街角一处茶寮时，楚玥卿忽然停下了脚步。
　　茶寮简陋，几张老旧的木桌摆在露天处，几位挑夫模样的汉子正赤着膀子喝茶歇脚，高声谈笑着坊间的传闻，语气粗犷。
　　褚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茶寮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身着灰布衣衫的男子，正低头啜茶，模样寻常，像是个赶路歇息之人。
　　唯有他那双眼睛，偶尔抬起来扫视周围的动静时，眼底会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与锐利，绝非等闲之辈。
　　“去歇歇吧。”
　　楚玥卿淡淡开口，率先走向那张空着的邻桌，裙摆扫过地面的尘土，依旧不染纤尘。
　　褚洛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跟着坐下，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随时戒备着。
　　店小二连忙跑过来，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容，语气热情。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我们这儿的碧螺春可是刚采的新茶，滋味醇厚得很，要不要来一壶？”
　　“一壶碧螺春。”
　　楚玥卿语气平淡，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飘向隔壁桌的灰衣男子，神色淡然，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那男子察觉到她的视线，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依旧低头啜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帽檐下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楚玥卿自顾自地整理着裙摆，指尖纤细，动作轻柔，直到店小二将茶端上来，才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动作优雅从容。
　　“你可知封殷为何如此在意隐族封氏的态度，甚至惧怕？”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恰好能让褚洛听见，却又不显得刻意。
　　“属下不知。”
　　褚洛沉声回道，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周围。
　　“封殷的祖父封循，曾背叛隐族封氏，勾结外族欲吞并其族，致使隐族封氏遭受重创，近乎覆灭。”
　　楚玥卿浅啜一口茶，语气平静无波，却字字带着重量。
　　“隐族封氏举全族之力追杀封循，他幸得神秘人相助才得以脱身，更在短短一年内建立南浔国，创下百年繁荣。”
　　“多年来，隐族封氏从未放弃追杀封循的后代，不知为何，在封循将死之际，双方竟达成了暂时休战的共识。”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可这共识，不过是毫无保障的脆弱平衡，如悬顶利剑，让封殷日夜难安、如芒在背，不知何时利剑便会落下，将这脆弱的平衡、他的皇权与性命，一并劈碎。”
　　“封循能在绝境中建立南浔国，那幕后相助之人，实力定不容小觑。”
　　褚洛顺着她的话说道，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没错，那个人，或许便是一切的开端。”
　　楚玥卿的声音依旧清淡，却让邻桌的灰衣男子端着茶杯的手再次顿了顿，帽檐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明显的异动。
　　楚玥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易察觉。
　　她抬眸望向远方，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疑惑与嘲讽。
　　“说起隐族封氏，我当真是好奇，他们会如何看待我这个流落在外的血脉呢？”
　　“我的存在，他们至今未曾发现。不知是他们当年深受重创，实力尚未恢复，还是那幕后之人实力太过强悍，不仅让他们查不出我母亲的死因，连我的存在都未曾察觉——这般隐族，倒也徒有其名。”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瞬间刺破了灰衣男子的伪装。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楚玥卿，带着几分探究、警惕，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凌厉起来。
　　楚玥卿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平静，甚至还冲他举了举茶杯，示意了一下，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在与一个普通的茶客打招呼。
　　灰衣男子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匆匆喝了几口茶，便起身付了钱，快步离开了茶寮，转眼就消失在了人流中，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沓。
　　褚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压低声音。
　　“隐族封氏的人？”
　　“嗯。”楚玥卿轻轻点头，啜了一口茶，语气平淡，“看来他们来了。”
　　“可要属下跟着，探探他们的底细？”
　　褚洛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不必。”
　　楚玥卿摇头，放下茶杯，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本就是我的目的。他们自然会主动找上门来，不必我们费力去查。”
　　回到公主府时，已是未时。
　　熠诗早已等候在门口，身着浅碧色宫装，神色焦急，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姑娘，可还顺利？”
　　“顺利，厅内详谈。”
　　楚玥卿言简意赅，径直朝着正厅走去。
　　正厅内陈设清雅，紫檀木案上燃着一炉安神的沉水香，烟气袅袅缠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让人心神安宁。
　　楚玥卿坐下后，南姨与熠诗依次落座，褚洛则习惯性地站在一旁，神色恭敬。
　　楚玥卿指尖轻轻叩了叩微凉的桌面，抬眼瞥见褚洛站在一旁，便开口道。
　　“褚洛，你也落座。”
　　褚洛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躬身应道。
　　“是，公主。”
　　他小心翼翼地在末位坐下，内心有些紧张，心中愈发坚定了效忠之心。
　　南姨坐在楚玥卿身侧，一身深青色暗纹褙子衬得她面色沉静，眉宇间带着几分凌厉。
　　“隐族封氏的人到了？”
　　南姨闻言抬眸看向楚玥卿，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
　　“他们这次动作竟如此之快。若是当年……唉！”
　　话未说完，便化作一声轻叹，带着几分惋惜与不甘。
　　“是啊。”楚玥卿淡淡应道，“想必他们实在好奇，是谁有如此之能，可以挡住他们的暗探，隐藏我的行踪这么多年。”
　　她转头看向南姨，神色凝重。
　　“南姨，当年母亲前往商阳之时，将你派出并抹去了你的行踪，他们大概率以为你已经去世。所以，你的行踪暂时不可被他们发现，不论是隐族封氏还是抚桑仙，你的存在，便是最大的变数，绝不能泄露。”
　　“南姨知道，定然不会泄露半分行踪。”
　　南姨沉声应道，眼中带着坚定。
　　“还有。”
　　楚玥卿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南姨，我观封鹤铉有些不对劲。他看似在冷宫蹉跎多年，实则眼神清明，心思深沉，绝非表面那般无害。他一定有秘密，你去查查他这些年在冷宫中的过往，看看是否有异常。”
　　“好。”南姨点头应下，随即又有些担忧地问道，“不过，此次与他合作，是否有些冒险？若是他心怀异心，恐会坏了姑娘的计划。”
　　“是有些冒险，不过无碍。”
　　楚玥卿语气平淡，带着几分掌控一切的笃定。
　　“我们与他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如果合作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
　　“更何况，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所谓的忠心与异心，不过都是虚幻。”
　　“他若识趣，便乖乖为我所用；若不识趣，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她转头看向熠诗，将一枚刻着云纹的墨玉令牌递了过去。
　　“熠诗，这是抚桑仙的令牌，以此令牌可调动抚桑仙在京城的人手。你去查查封殷交给我的那份名单上的人，无需事无巨细。”
　　“是，属下遵命。”
　　熠诗双手接过令牌，小心翼翼地收好，躬身应道。
　　“姑娘，何不让隐族封氏与封殷互相争斗，我们隔岸观火，坐享其成？”
　　熠诗忍不住开口问道，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楚玥卿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深邃，带着几分冷冽。
　　“我要的，从不是他们两败俱伤，而是借这场纷争，揪出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
　　“幕后之人与我母亲的死、与隐族封氏当年的变故，都脱不了干系。他极有可能正在暗处，推动着一切，坐收渔翁之利。”
　　熠诗在一旁听得心头一紧。
　　“姑娘是说，幕后之人既帮了封殷，又可能是害了夫人的凶手？这未免太过矛盾了。”
　　“不矛盾。”
　　楚玥卿摇头，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字字清晰。
　　“隐族封氏当年遭逢大难，封循背叛是导火索，但能让一个传承百年的隐族近乎覆灭，绝非外族仅凭封循的勾结就能做到。”
　　“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既想借外族之手削弱隐族封氏，又想将封循这个叛徒握在手中，日后好用他的后代牵制各方势力。封殷，不过是那个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沉痛。
　　“而我母亲，当年身为隐族封氏的圣女，本应继承族长之位，却突然离开隐族，不出七年便离世。这一切太过蹊跷，若不是母亲发现了什么秘密，一个叱咤风云的抚桑仙主上，为何会如此轻易死去？我猜，她的死，定然与那个操控一切的幕后之人有关。”
　　南姨神色凝重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如此说来，我们之前的推断全都错了，封殷不是幕后之人，他也被利用了，所有人全都被算计其中？”
　　“正是。”楚玥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从现在开始，一切事宜都要重新谋划，不可再被表面的假象迷惑。”
　　“我必须得到抚桑仙的全力支持，隶王谋反一事，便是最好的敲门砖。这件事必须完美解决，届时我便有与隐族封氏谈一谈的资格。若是能让两方联手，幕后之人必会有所动作，到时候我们便可顺藤摸瓜，查出真相。”
　　“姑娘，隐族封氏的人今日已然现身茶寮，如今抚桑仙这边又有了进展，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我们是不是该提前做好防备，以免遭人暗算？”
　　熠诗忧心忡忡。
　　“熠诗放心，现在不会有任何势力会动我们。”楚玥卿语气笃定。
　　“我们现在的一切行动，都是他们所希望看见的。他们知晓前路凶险，不愿自身涉险，我们做先行者，他们自是愿意坐享其成。在没有摸清幕后之人的底细前，他们不会轻易对我们动手。”
　　沉水香的烟气依旧缭绕，气氛却比刚才凝重了几分。
　　南姨看着楚玥卿，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忧。
　　楚玥卿察觉到她的异样，抬眸。
　　“南姨，你还有话要说？”
　　南姨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姑娘，南姨知道你一心想查清大姑娘的死因，想为大姑娘讨回公道。可如今局势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南姨实在担心，你是大姑娘留在这世间的唯一血脉，绝不能有失。”
　　“南姨，我知道你担心我。”
　　楚玥卿打断她的话，语气柔和了许多，眼中带着几分暖意。
　　“可有些事，终究是躲不掉的。我身上流着母亲的血，母亲的仇，我断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那个幕后之人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得安宁，甚至会连累身边的人。”
　　她走到南姨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南姨的手有些粗糙，布满了老茧，却带着温暖的触感，那是多年来护她周全、教她武功留下的痕迹。
　　“我并非逞强，这些年我苦学武功、钻研谋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揭开真相，让那些作恶之人付出代价。这是我的执念，也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南姨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与执着，眼中泛起泪光，重重点头。
　　“南姨自小看着姑娘长大，大姑娘临终前将姑娘托付于我，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姑娘周全，帮姑娘达成心愿。”
　　“姑娘，熠诗亦是如此！”
　　熠诗也跟着起身，躬身说道，语气坚定。
　　“属下亦如此，愿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褚洛也起身行礼，神色恭敬而坚定。
　　“如此煽情做甚。”
　　楚玥卿轻笑一声，神色恢复平静，带着几分释然。
　　“这只是开始，凶险是必然的，但也是机遇。只要我们步步为营，定然能查清真相。”
　　南姨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几分。
　　“姑娘有如此谋划，南姨便放心了。只是，姑娘凡事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切不可太过冒险。”
　　“我知道。”
　　楚玥卿微微一笑，笑容清浅却温暖。
　　楚玥卿走到窗边，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的天际。
　　所有的线索都渐渐浮出水面，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悄然展开，而她，正身处这张网的中心。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她抬手握住腰间的玉佩，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也是她前行的动力。
　　“母亲，我一定会查清真相，让所有作恶之人，血债血偿。”
　　她在心中默念，语气坚定。
　　窗外，仿佛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场席卷朝堂与江湖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楚玥卿，便是这场风暴的中心，她将以一己之力，搅动风云。
　　厅内氤氲的茶香漫过雕花窗棂，楚玥卿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瓷杯沿，厅外便飘来一道贱嗖嗖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五妹妹！三哥来看你了！”
　　尾音拖得长长的，活脱脱一副没骨头的模样，隔着老远便能感受到他的放荡不羁。
　　楚玥卿侧眸看了身侧的南姨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从侧门退了出去，隐匿在暗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几乎同时，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抹刺眼的红撞入眼帘。
　　封晟非身着绣着暗金云纹的红衣，墨发用一根红绸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鬓角，眉眼间尽是放荡不羁的野气，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熟门熟路地迈过门槛，绕过屏风，仿佛踏入的不是楚玥卿的待客厅，而是自己的卧房。
　　他径直走到主位旁的椅子上坐下，手肘搭着扶手，二郎腿微微晃着，竟比在自己府中还要自在，丝毫不见外。
　　“五妹妹，坐啊！站着多生分。”
　　封晟非抬了抬手，语气随意，仿佛两人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楚玥卿收回目光，面上未露半分波澜，依言在他对面落座，提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浅啜一口，才慢悠悠开口，声音清清淡淡，不带过多情绪。
　　“何事？”
　　封晟非见状，也不客气，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喝了起来，动作豪爽。
　　“你今早进宫到底说了什么？好端端的，封鹤铉怎么就封了宸王？他可是我们几位皇子中唯一一个有封号的皇子，如今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多少人该眼红了呀？”
　　“我将隶王谋反的证据，交给了封殷，并推荐了封鹤铉去查此事。”
　　楚玥卿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轻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就知道！”
　　封晟非一拍大腿，眼底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我那皇叔，向来野心勃勃，早就不是安分的主儿，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不过五妹妹，这证据是抚桑仙给你的吧？”
　　封晟非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与赞赏，
　　“你动作可真快，短短一日，竟能让抚桑仙听命于你，佩服佩服！”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可你为何不让我去处理隶王这事？偏偏选了封鹤铉？我们不是盟友吗？还是说，你觉得他比我好控制？”
　　楚玥卿皱眉，端着茶杯的手微顿，心中冷笑——他在委屈什么？演戏罢了。
　　果然，能在南浔皇室站稳脚跟的，没有一个是蠢货。
　　封晟非看似玩世不恭，心思却通透得很，仅凭一句话，便猜中了大半。
　　她自然不会让他去做这件事，这家伙行事疯癫，毫无顾忌，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打乱她的计划。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出口。
　　她抬眸，神色坦然，语气平静。
　　“证据的确是抚桑仙给的，选封鹤铉，确实是因为他好控制。”
　　心底却掠过一丝冷笑——她才不会蠢到对封晟非说实话，抚桑仙并未真正听命于她，多一分坦诚，便多一分变数。
　　封晟非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抚掌大笑，语气更加爽朗。
　　“五妹妹的手段果然了得！选你做我的盟友，果然没选错！”
　　他话锋又一转，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不解。
　　“可你为何要把隶王谋反的证据直接交给封殷？让他们互相争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
　　“我与封殷在合作。”
　　楚玥卿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不拿出些真正有用的东西，这合作，怎么能继续下去？他不是蠢货，空口白话，换不来他的信任。”
　　她望着封晟非，心底却自有盘算。
　　封殷多疑，若不投其所好，递上这份投名状，怎能让他安心合作？
　　至于封鹤铉，不过是她棋盘上一颗好用的棋子，根基尚浅，没有背景，正好为她所用，日后即便他有二心，也能轻易掌控。
　　封晟非摩挲着下巴，似是在琢磨她的话，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原来如此！还是五妹妹想得深远。不过话说回来，封鹤铉得了宸王的爵位，就怕他有二心，你可得看紧点，别让这颗棋子反过来咬主人一口。”
　　“放心，棋子终究是棋子，翻不了天。”
　　楚玥卿语气笃定，带着几分掌控一切的自信，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封晟非看着她从容不迫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贱兮兮地凑近，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那接下来，五妹妹打算怎么走？要不要三哥帮你搭把手？毕竟，盟友之间，就该互相照应嘛！”
　　楚玥卿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那眼神似是能看透人心。
　　封晟非脸上的笑容不变，依旧显得很是真诚。
　　“至于帮忙。”
　　楚玥卿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试探。
　　“三殿下若有兴趣，不妨去查查，隶王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在暗中支持。”
　　封晟非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语气兴奋。
　　“这主意好！待我查出来，定第一时间告知五妹妹！”
　　他说着，便起身准备告辞，红衣猎猎，依旧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走到门口时，却又回头冲楚玥卿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提醒。
　　“五妹妹，可别忘了你我是盟友，盟友啊！”
　　楚玥卿没有回应，只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封晟非心思深沉，行事乖张，与他合作，亦是与虎谋皮，不得不防。
　　窗外的风又起，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带来一丝凉意。
　　庭院里的铜铃声响起，夹杂着远处隐约的鸟鸣，而厅内的空气里，却悄然弥漫开几分看不见的张力。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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