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的半生：从校服到讲台的初恋

　　洗过澡出来，宿舍里只剩李玉玲还在台灯下刷题，炒粉的香气裹着热气飘过来，我捏着毛巾擦头发，目光落在她手边没动过的豆浆杯上——杯壁凝着水珠，印着小卖部的红色招牌，像王睿刚才递东西时，指尖那点没藏住的温度。

　　“真不吃啊？”李玉玲抬头看我，笔尖还悬在习题册上，“王睿跑了两趟才买到的，说这家炒粉加辣最对胃口。”我没接话，只把湿发拢到耳后，坐在床边翻课本，可视线总往窗户外飘——楼下的梧桐树影晃得厉害，风裹着冬夜的寒气拍在玻璃上，像谁在轻轻敲门。

　　后半夜我又醒了，摸出枕头下的小本子，翻到夹着腾逸照片的那页——是去年秋天在江边拍的，他穿着浅灰色衬衫，手里举着串糖葫芦，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指尖蹭过照片边缘，突然想起分手信里写的“我们不该耽误彼此”，眼眶一下子热了。其实我哪是怕耽误他，分明是怕爸妈发现后，连他的工作都要受影响——上周还听见妈妈跟邻居说，“老师就得有老师的样子，要是跟学生走太近，名声全毁了”。

　　周一早读课，我盯着语文课本上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脑子里却全是腾逸的摩托车。以前他总在早读结束后，绕到我们学校后门，车筐里塞着热乎的肉包，说“高三得吃点荤的”；现在后门的梧桐树下空荡荡的，只有卖烤红薯的大爷推着车经过，喇叭里的吆喝声裹着白气，听得人心里发空。

　　下午的数学课我又走神了，老师在黑板上写函数图像，我却在草稿本上画摩托车——画了又涂，涂了又画，最后只留下一团黑。下课铃响时，静怡凑过来，手里捏着颗奶糖：“你最近总对着草稿本发呆，是在想谁呀？”我咬着糖，甜意压不住心里的涩，若无所思地轻轻摇了摇头。

　　放学时，王睿在宿舍楼下等我，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我妈熬的银耳羹，放了冰糖，你喝点暖暖身子。”我刚要开口拒绝，他已经把保温桶塞到我手里，“我不逼你做决定，就是想让你别总饿着。”说完就转身走了，脚步比上次轻快些，藏青色棉袄的衣角扫过台阶，没回头。

　　回到宿舍，我打开保温桶，银耳羹还冒着热气，红枣和枸杞浮在上面，甜香漫了满室。李玉玲凑过来闻了闻：“这王睿，倒比电视剧里的男主还贴心。”我舀了一勺，温热的甜意滑进喉咙，忽然想起腾逸以前总在冬天给我带烤红薯，说“烫嘴才好吃”，眼眶又热了。

　　周末回家，妈妈在厨房炖排骨，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忽然说：“隔壁老张家的女儿，跟老师处对象，被学校知道了，老师都被开除了。”我手里的苹果“咚”地掉在地上，爸爸抬头看我：“艾莉，你可别学那些不学好的，女孩子要懂得自重。”妈妈也从厨房探出头：“就是，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别的心思想都别想。”

　　我蹲在地上捡苹果，指尖冰凉——原来爸妈早就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我和腾逸之间，从来就没有退路。那天晚上，我把腾逸的照片从本子里抽出来，夹进语文课本的最后一页，又把王睿的信折成小方块，放进铅笔盒的底层——一边是舍不得的过去，一边是看得见的温暖，可我站在中间，怎么选都像在犯错。

　　周一清晨，我特意绕到腾逸学校门口，想看看他的摩托车还在不在。寒风里，那辆雅马哈就停在老地方，车座上的粉色毛线套沾了点雪，像落了层白霜。我站在树后看了好久，直到早读铃响，才攥着书包带往学校跑——书包里，还装着昨晚没喝完的银耳羹，保温桶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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