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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没想到洛瑾珩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苏晞玥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什么?”
大约她的神情太过震惊和不可思议,洛瑾珩简明扼要解释:“你一个人住,没人照顾不安全,孕吐严重可能导致脱水,突发情况下身边必须有人。”
“所以,你要照顾我?”
从十八岁开始她便一个人住,突然家里多一个人,她会不习惯。
“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洛瑾珩并不意外她的答案,顿了顿:“我知道你不习惯,既然我们决定结婚,婚后自然要朝夕相处。”
“我知道,可太突然了……”
今天刚决定留下宝宝,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要求同居。
“我本来想正式见过双方家长再进行下一步,但你身体虚弱,计划只能提前。”
他向前迈了一步,距离更近:“住在一起,你需要的时候,能立刻找到人。”
他的话句句在理,无懈可击,苏晞玥没有说出不的理由。
可她一个人习惯了,身边突然出现其他人会让她不舒服,就像私人领域被侵犯,作为领地主人第一反应就是把擅闯者赶出去。
苏晞玥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目光落在盖在小臂的毛毯。
洛瑾珩注意到她的纠结,以为不舍得离开熟悉环境,给出其他建议:“或者,我也可以搬过去和你住。”
“不行。”
苏晞玥斩钉截铁开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
她解释:“我爸会来我家,不能让他看见你。”
又有歧义,补充:“怀孕的事他还不知道,再等等,等有空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坦白。”
“好,外面冷上去吧,我只是提个建议,不是让你现在就决定。”
苏晞玥没动,踢了下脚边碎石,问他:“你真想照顾我?”
洛瑾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她看他几秒,而后移开:“周四下午六点,过来帮我搬行李。”
……
周四下午,洛瑾珩准时敲门,苏晞玥只比他提前三分钟到家,刚蹬掉鞋子。
她换上拖鞋,起身开门让他进来。
洛瑾珩第一次来她家,之前几次送她回来也只到楼下,现在站在门口,隔着一道敞开的门,她亲手打开的。
他问:“我能进来吗?”
苏晞玥侧身:“进来吧,自己换鞋。”
鞋柜上有一双男士的拖鞋,40码,蓝色。
洛瑾珩看了眼苏晞玥的背影,没说话,弯腰拿出来,换上。
有些小,脚后跟裸露在外面。
他走到客厅,地上零星放着几个打包好的纸盒子:“只有这些?”
“昨天只收拾了一点,其他还在房间。”她指了指沙发:“你先坐那等会儿。”
苏晞玥进门就脱了外套,里面只剩一件黑色吊带,两条手臂白晃晃在空中。
随手把外套扔一旁,才想起来问他:“你家在哪?”
“北郊别墅。”
北郊别墅,京城富人聚集地,寸土寸金。
她想了想:“到我公司二十分钟,还行,你先坐着,我进去收拾。”
洛瑾珩点头:“要帮忙叫我。”
离开后,客厅只剩洛瑾珩一个人,他才认真抬眼扫了圈,房间不大不小,胜在宽敞明亮,蓝天白云一览无余。
沙发随意摆放着各种玩偶,有几只掉在地上,捡起放好后,低头瞥见苏晞玥刚随手扔的外套。
他回头看,里面人正蹲在地上囫囵吞枣往箱子里塞。
“衣服我帮你挂起来了?”
苏晞玥没听清他说什么,胡乱应了声。
很快,她从卧室拖出一个行李箱。
只是刚拖两步,箱子罢工不干了,又用力推了两下没推动。
“怎么了?”
苏晞玥皱眉:“箱子好像坏了。”
洛瑾珩走过来,接过箱子,看了两眼,单腿跪在地板上俯身查看。
“头发缠轮轴上了,挑开头发应该就可以了。”
他抬头:“有针或者尖锐的东西吗?”
脖颈线条利落,冷白的光线落在他清晰的喉结和下颌线上。
第一次居高临下看他,苏晞玥才发现原来他的睫毛很长,眼睛漆黑幽深,平时总是凌厉的眼睛此刻被睫毛压着,中和了身上固有疏离气息,显得更加柔和。
那条熨烫妥帖的鲨鱼纹西装裤,直接贴合着地面,大腿因为跪地这个紧绷的姿势,勾勒出紧实有力的线条,彰显着男人独有的力量感。
一高一低,一站一跪。
这个画面有种强烈的冲击力,像是无声的权利置换。
苏晞玥怔了下,回过神,没动:“应该在你身后抽屉里,林妈整理的,你找找。”
洛瑾珩转身打开抽屉,里面物品摆放整齐,一眼便看到。
“用我帮忙吗?”她象征性往前挪了两步,双手却依旧环抱胸前,头微微歪着看他,丝毫没有要蹲下身的意思。
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随口的客套。
洛瑾珩并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放在被头发缠绕的轮轴上面,手上动作未停,只是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不用,你看着就行。”
她轻轻哦了一声,心安理得拿了个凳子坐下,低头看他操作。
“搬家师傅呢?”
“在楼下。”
“你喝不喝水,冰箱里有。”
“不用,我不渴。”
问了两句没有营养的废话,苏晞玥觉得无趣,拿出手机玩,一边玩一边问他还有多久,好了没。
洛瑾珩说三分钟,苏晞玥嗯了声:“你快点,我还要收拾行李。”
“你要用这个?”洛瑾珩颠了颠箱子,里面每一寸空间都被填满,起码有六十斤,没有多余空间。
“这个是我出差时用的,林妈帮我收拾好了。”苏晞玥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影:“我这不是为了陪你,你第一次来,我总不能丢下你自己走吧。”
“……”
他动作精准利落,那几缕头发很快从轮轴缝隙中剥离出来。
他没直接起身,试着向前推了两下,轮子滑过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好了。”他这才起身,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苏晞玥正和温静书聊天,听到他说话,才从屏幕上抬眼,随意地瞥了眼恢复正常的轮子,应了一声:“谢了,你先在那边坐下,我发完这条消息。”
说完,她飞快在屏幕上敲打起来,沉浸在好友归国的喜悦中。
他依言,把轮子推到客厅几个纸盒子旁,稳妥放好后,然后才看向手上沾的灰尘,问她卫生间在哪。
苏晞玥随手指了个方向。
他推开门进去,卫生间全貌一览无余。
一股混杂着茉莉清香的味道温和飘散出来,与她身上常有的味道相似。
洗漱台上并不平整,几只造型圆润的瓶子随便摆放一起,瓶身精致,占据了大部分台面,颜色艳丽的毛巾整齐的挂在架子上,大大小小五六条,标签上写着擦脸,身体,其中一条白色的毛巾微微卷起,旁边散落几根黑色发圈。
灯光明亮,处处都是她生活的痕迹。
随性的,漂亮的,娇气的,甚至无厘头的她。
一种毫无防备的亲密感弥漫在心头,洛瑾珩掠过这些极其私人的物品,眼底快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他像一个外来者,目光平静掠过这些细节。
却在某处顿住。
角落里,一只清晰醒目的男士洗面奶安静地立着,旁边是一套情侣电动牙刷,男士款被拆开使用过,刷头微弯,上面还残留着牙膏泡沫。
时间大概一周内。
想起昨天他提出搬来和她住,苏晞玥剧烈的反应。
洛瑾珩眸光暗了暗。
他敛眸,神色微沉,黑眸看不出情绪。
半晌后打开水龙头,快速冲洗干净。
而后,轻轻关上门。
苏晞玥倚靠着门边,发完消息才意识到浴室安静地过于异常,洛瑾珩进去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出来。
该不会迷路了吧,她熄灭屏幕,趿拉着拖鞋,脚步轻快地朝卫生间走去。
手指刚触到门把,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他站在门口,身姿挺拔,额前几缕黑发被水浸湿,软趴趴地搭在眉骨上,明显刚洗过脸。
浴室灯光柔和打在他侧脸上,长睫沾着水珠,脸部线条利落。
只是那双平时总是沉稳克制的脸庞,此刻似乎不同。
不同在哪她说不上来,总觉得怪怪的。
“你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苏晞玥说:“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我床上的草莓熊你先帮我抱下去,我再拿几件换洗衣服,我们就能走了。”
苏晞玥往回走:“哦对了,忘跟你说了,我收养了一只流浪猫,下周我准备把它从医院接回来,跟我一起住,你不介意吧。”
洛瑾珩没应声,苏晞玥以为他不同意,主动说:“布丁从小没有妈妈,我捡到它时瘦得只剩骨头,小腿还流着血,医生都说救不活了,但它竟然顽强地活了下来,既然我救了它自然不可能再把它丢下,你知道吧,救猫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故意放软声音,尾调微扬,显得柔和温婉。
洛瑾珩依旧站在门边没动,目光沉静,没什么表情,像是结冰的湖面,一言不发。
苏晞玥不悦道:“你过来啊,站那干嘛,我知道我没提前告诉你,但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嘛。”
“苏晞玥。”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苏晞玥不喜欢别人这种语气叫她:“干什么。”
“你确定好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你不喜欢布丁就跟我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是你让我搬过去的,我就带了只猫,你至于吗?”
洛瑾珩眸光暗淡,看她。
苏晞玥寸步不让:“你不给出个正当理由,布丁我必须带过去。”
“猫可以带,但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想好跟我一起生活了吗。”
苏晞玥眯眼:“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后悔了。”
洛瑾珩没说话。
苏晞玥点了点头,没好气:“正好,我也不喜欢跟外人住。”
恰好门铃响了,苏晞玥起身,脚步却一顿,命令:“去开门。”
洛瑾珩看她,苏晞玥已经转过身坐在沙发上,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
他叹口气,门打开,搬家师傅进来,问:“先生都打包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你们先把……”
“我不搬了,师傅你们都回去吧,工资我照付。”
师傅们一愣,看向洛瑾珩,洛瑾珩忽视沙发叉着腰的人,说:“把客厅几个箱子搬下去就行了,其他的我待会叫你们。”
师傅明显感知气氛不对,但老板都发话了,连忙把东西搬下去,走时还特意把门关上。
人走后,苏晞玥跳下沙发:“我说我不搬了,听不懂吗!”
“我想好了。”
他忽然开口,没头没尾的一句。
凉风灌进来,廊下风铃发出很轻的叮铃声。
橙黄色暖阳透过落地窗斜斜打进来,将他锋利的眉眼照得分明。
苏晞玥本能地想避开这刺人的目光。
洛瑾珩却一步步走近,没有声音,眉眼低垂,一动不动看着她,有种奇异的沉重感。
距离慢慢拉近。
直到仅剩一步之遥。
再度开口,他嗓音沉而缓。
“明天,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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