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之下

　　佘蔓抱着东西回来的时候靳云长没有多惊讶，倒是佘蔓惊讶靳云长竟然还在家。
　　“明晚有一个慈善晚会，你也参加。”靳云长手指在平板上滑动，甚至不屑于问她为什么在本该上课的时间回来。
　　又是通知。佘蔓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可对上靳云长沉静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佘蔓应到抱着书本往卧室走。
　　“如果我是你，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亲手把杂草连根拔起，并且感谢我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说着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似是看到了今天在办公室里忍无可忍而阴阳怪气的佘蔓“享受了口舌之快带来的满足就该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靳云长的话落在佘蔓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
　　佘蔓僵硬地站在原地缓缓转过身。
　　靳云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手中的资料，好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佘蔓呆坐在书桌前，靳云长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手牵手在她头顶转圈圈。
　　佘蔓不是感觉不到靳云长一直在监视自己，只是她生活实在是两点一线，偶尔的课外活动要么是靳云长之前给她找的补课老师，要么就是和路远在学校以及附近转转，所以这些监视对她而言也是无关痛痒。
　　而且靳云长从不主动提起。
　　今天说的那些话...
　　佘蔓慢慢地琢磨着那些话。
　　靳云长经常做一些她看不懂的事情，佘蔓试探他，讨好他，讥讽他，他就站在那条黑白的分界线中间看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佘蔓很累了，靳云长这样的人是研究不透的，佘蔓这样一个从小就被长辈说特别会看脸色的人得出结论。
　　靳云长应该是洋葱型人格。
　　剥开一层还有一层。

　　慈善晚会开始前，王叔送来了需要用到的礼服，这次把鞋也送来了，并且说到“靳总嘱咐了，您不喜欢可以换别的款式。”

　　佘蔓盯着脚上的坡跟小皮鞋愣神。
　　皮质很软，一点也不磨脚，小小的坡跟并不会影响走路，反而把人衬得更加公主。
　　礼裙也是一件保守却设计华丽的公主裙。
　　佘蔓这次听话地穿上了靳云长选的这一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反倒有些陌生。

　　和靳云长同坐在后排还是会有些紧张。
　　佘蔓没话找话到“靳先..呃...靳云......”又想到靳云长那天的话，舌头打了结一样磕磕巴巴说不出口。
　　靳云长闻言投来目光“说。”
　　佘蔓扯扯裙摆“需要我做什么么？”
　　这次是什么身份呢？真的要坐实魏瑾的谣言么？佘蔓的手抠进裙边。
　　靳云长目光落在佘蔓身上久久没有移开，看到了佘蔓的纠结到连耳根都泛着一层薄红，喉间挤出一丝笑意“需要。”
　　佘蔓深吸一口气，看向靳云长挤出一个笑容“嗯？”
　　靳云长别过脸，“只需要你挽着我的手臂。”佘蔓顿时送了一口气，靳云长慢悠悠地补充“还需要你面无表情。不会笑就别笑。”
　　佘蔓撇撇嘴，说不上来的飘飘然的心情让她轻松了许多。

　　她紧跟在靳云长身旁，听他和周围人寒暄社交，手中的酒杯也被他换成了气泡水，偶尔有人好奇地打量也只会换来靳云长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她是佘蔓。”
　　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们自然就会知道不必多问，笑着打个招呼客套两句也就过去了。
　　这场慈善晚宴可以说是群英荟萃，各色皮肤各种语言让佘蔓一时有些头晕眼花。
　　直到看到角落里熟悉的身影——魏瑾。怎么是她？
　　先是有这样的想法，又很快想到，魏瑾的家世出现在这里也正常。
　　魏瑾似有所感得回过头，两人目光越过重重人影相撞。
　　魏瑾惊讶地皱起眉头，努力想要看清佘蔓身旁的人是谁，台上却已经开始宣布晚宴开始。
　　台上的主持人卯足了劲头介绍“接下来，请允许我隆重介绍今晚的贵宾——靳云长先生！”
　　宴会厅里一片掌声与哗然。
　　靳云长在一片人的注视下安然的打招呼示意，目光所到靳云长之处自然会看到一个如同挂件一般的佘蔓。
　　有好奇也有讨论，佘蔓浑身被针扎一样难受，趁着靳云长上台发言溜到洗手间透气。
　　洗手间稀稀落落一直有人进出，大家眼熟了佘蔓是靳云长身旁的那个女孩自然而然就会主动问好，佘蔓实在受不住于是直接躲进了隔间。
　　“哎，靳少怎么今天也来了？他不是从来不爱这种社交活动么？”
　　佘蔓捕捉到关键词立刻竖起耳朵。
　　“那谁知道。看见身边的小女孩没？看着才多大？成年没？你可说呢。”
　　“那又怎么了？你看见厅里的人没？一个一个两眼放光我刚刚还看见一个直接打电话让人来送新礼服的。”
　　“啧啧...”
　　两人交谈声渐远，佘蔓确认了外面没人才敢出来。
　　洗手池的水冲刷着佘蔓的双手。
　　那一圈为什么又开始盘旋在头顶。
　　佘蔓甩甩脑袋抬头看向镜子，却正好透过镜子与身后的人对视。
　　魏瑾。

　　佘蔓低下头，抽出两张纸擦干手就要离开又被魏瑾抓住胳膊。
　　佘蔓甩开魏瑾的手盯着她“你有完没完？”
　　魏瑾抱臂在身前好笑到“哎，这年头当小蜜也能说话这么硬气呢？”
　　佘蔓无意在这样的场合与魏瑾争执“问我干嘛。谁是你问谁去呗。”于是抬脚准备离开。
　　魏瑾跟上佘蔓走在佘蔓身边“你很缺钱么？”
　　佘蔓停下脚步看向魏瑾，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对。”佘蔓歪歪头，又补充“也不对。现在不缺。”然后学着魏瑾的样子笑了一下。
　　佘蔓不再搭理她，往前走去，又听到魏瑾说“装什么装？靳云长也是饥不择食了连你这样的都不挑了。难怪都说他有精神病。”
　　佘蔓闭了闭眼，双拳攥紧在身侧，缓缓地叹出一口气，转身向魏瑾走去。
　　步子不快，皮鞋“哒哒”的打在地板上，魏瑾看着佘蔓越来越近的面容，一时想往回跑，又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你再说一遍？”声音低到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
　　魏瑾看着面前的佘蔓，那双眼是平静的，可紧紧抿着的嘴唇却表达着她的愤怒。
　　“再说...再说一遍又怎么了？”魏瑾不敢看佘蔓的眼就瞟着佘蔓项链“你装！靳云长精神病！——啊”
　　“佘蔓！”
　　佘蔓的拳头挥向魏瑾，却在几乎紧贴着魏瑾皮肤的距离停下。
　　熟悉的声音让佘蔓呆滞。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的魏瑾早已溜之大吉，哭哭啼啼地扑向声音的来处。
　　路远。
　　此刻路远穿着合身的西装站在不远处，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佘蔓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如果他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你该怎么办？佘蔓指甲陷入汗津津的手心，那就不要理他。
　　佘蔓暗自点点头。
　　路远赶忙推开怀里的魏瑾追上去“你怎么也在这？”
　　佘蔓看向他松了口气，停下脚步“家里人带我来的。”
　　路远说到“那天来接你的？”
　　佘蔓点点头，又看向后面，魏瑾正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不去看看？你们看起来很熟。”
　　路远好笑地看着佘蔓“你还挺会揣测别人关系。”
　　佘蔓有些尴尬回头“哪有。”
　　拐角突然出现的身影截住了两人的话头。
　　“佘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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