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做梦了吗

　　老登让我寻找三个梦，其实到现在还没有大费周章地去找，我的雇主钱少事多，之所以接这一单，也只是为了躲避幕后人拖延时间而已，对任务核心：找三个梦。并不是太上心。

　　仍然是那片幻境田野，永远明朗不起来的天，和持续不断的雨。或许雨是一种慢性纠缠，等待着我死去的那一天，谢江钰就在旁边，她更旁边的是一座坟墓。

　　眼皮掀起来，大片大片的感知碎裂了，这样的时刻我已经习惯，所以很快就完全清明了。

　　谢江钰拿出一张图纸，翻看一阵后，选择了其中一个对局模型进行演练。

　　发动后，处于分界线上的陈郁年和武景阳们，开始了移动，从远处看，仅仅只是一群黑影交错的小点在田野上有规律的循环，走近了就会发现，这种场景其实让人毛骨悚然。

　　每一个陈郁年，表情都各不相同，但基本都是扭曲、狰狞、痛苦的样子，它们移动的时候，让我想到了之前在火车上，车外那些挖土的鬼。

　　很快，这些陈郁年开始乱窜，我也视觉疲劳了，便找谢江钰聊天：“你看，这么多陈郁年，不如我们抓一两个放到坟墓边上，看看会触发什么。”

　　不等我说完，就有一两个陈郁年自己走进了坟墓，迅速消失了。

　　我：“？”

　　我：“这是怎么回事啊，谢江钰。”

　　“这田野来都来了，不作一次弊怎么行，那就直接开始棋局的演练吧，影棋地图的内容，要提前做，以便占据上风。”

　　她就像一个耐心充足的老师，立刻开始了解答：“他们被淘汰了。”

　　“被筛选出的一部分陈郁年，会放进坟墓里替代、牵制那些怪物，这样的话，很多人就无法分清在商楼里遇见的怪物，究竟是其本身，还是这些批量生产的陈郁年。”

　　“嗯，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影棋是由各位玩家来扮演黑白棋，但有人生产了许多陈郁年用来代替玩家的作用，并且混进了真正的对局里，那么其他的陈郁年被留在这里，用于演练。”

　　“是谁想出来的，看起来谋划这些的人，精神状况非常超前。”

　　一想到商楼里，实际上可能全都是陈郁年，就觉得精神要离家出走，拿出枪械，直接扫荡全场了。这么形容，只是觉得这个环境设定很癫狂。

　　“我们可以直接把坟墓挖走啊，不仅可以直接监管里面的怪物，说不定还有别的用处。”

　　“什么。”她认真观察着情况。

　　随后开始用刀割草，砍出一片空地来，示意我坐下。

　　“就让他们自己演练吧，我们先休息一会。”

　　“恐怕我的邪术坚持不了太久，很快我就得回去了，继续变回墓碑。”

　　这个出体的道具还是我在其他副本打到S级才有的最终奖励。

　　谢江钰饶有兴致：那我再送你一个邪术呗。”

　　“好大方啊，什么邪术，可以给我看看吗？”我顿时来了兴趣。

　　“好的。”谢江钰走过来，俯身一抱：“耶～是拥抱你的团结友爱邪术！怎么样，这个怀抱温暖吗？”

　　被抱住了。

　　我大脑一空，当机立断，反手给了她一拳。

　　“嗷，嗷，嗷！”

　　谢江钰捂着自己的脑袋，如同丧家之犬般可怜兮兮地摇尾巴，似乎浑身上下都流出了她的不解和委屈：“为什么打我。”

　　“保持距离。”我简单道。

　　“接下来我必须独行了，在变回墓碑之前，尽可能地多做一些事，回去吧，谢江钰，不要再跟着我。”

　　说完，便离开了这片幻境田野。

　　谢江钰果然没有再跟上来。

　　见状，我也心安气平地利用邪术，切换到了其他场景，也许有跟我一样困境的大家，都各自有不同的方法来应付这恐怖的局面。

　　既然规则要求大家共同合作，那我就去看看其他人都是怎么做的。

　　转眼间，我就来到了一处大门前。

　　这好像就是电梯门。

　　我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只半满的纸船，在不可见的海域里，慢慢地湿润，迟迟不肯落进深邃的角落，而是被黑暗伸出的手磋磨着。

　　于是脆弱的纸片就开始漏水，我所依靠的日常思考，也被不清楚地打湿了，什么也无法知道，最后，我怀疑再这样下去。

　　我会难以长期在副本里续航探索。

　　我松了一口气，脑海里思绪万千，于是转身上了电梯。

　　在上升到第五层的时候，电梯里明显多了怪异的味道。

　　报表的数字不断跳跃，七楼、八楼、十五楼，实际上，这座商楼只有七层。

　　三分钟后，它渐渐稳定下来，数字停留在二层，还未等我操作，电梯极快地坠落下去，然后利落地把我丢下来——二楼到了。

　　下去后，很快有人把我架起来。

　　反应过来后，我一拳打蒙了对方：“别靠近我。”

　　之后出于自我防卫，用强迫式的姿势压制对方，连续打了别人几下。

　　那人不太理解我的拳脚相向，拽着我的衣服连连大喊：“放开我！”

　　“不要说话。”

　　“你再这样我喊人了！我的同伴都在附近，你最好对我尊重点…”

　　“那好吧。”我稍微松开他，反手扼紧了他的脖子：“那我换个地方抓。”

　　“你……”

　　“好了，昭明，是你先攻击别人的。”一个女人说道。

　　这时我看清了两人，底下的男孩面容俊朗，眼睛像是太阳光雕出来的，有很强的温暖意味，带着洗不去的稚气。

　　女人则看起来淡漠，身上结了一层霜气，而且足够飘渺和冷，仿佛夺取了一年四季里最冷的那一天。

　　“我没有。”男孩有点委屈，试着推开我：“你先起来，高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状，我识趣地起身，顺便捏了捏他的脸：“刚刚才发现，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小帅哥，请问你们隶属于哪方势力？方便告知吗？”我随口一问。

　　“个人组织。”女人拦下了疑问。

　　随后我们开始交谈，了解到大家都是被规则变成坟墓的人，包括我。

　　而在这里的安排中，都是有能力靠自己力量暂时离开坟墓的各路独行侠。

　　至于那些没有经验的小新人，就无人关心的被留在了坟墓大厅里。

　　“还有其他变回人形的吗？”我问道。

　　“我也不完全清楚人员名单，不过倒是有其他人聚集在一起，最近我们正在议事。”

　　说到这里，她顿道：“你既然也能短暂的变回人形，不如一同商讨，不过在此之前——”

　　“希望你能展现下自己的价值。”

　　“我相信你有双会发现的眼睛。”我已经懒得再陷入被动的环境，就算是必要的价值介绍，也疲于应付。

　　“高姐，别对新人太苛刻了。”男孩立刻打圆场。

　　“你不懂。”女人别过眼，神色淡淡。

　　“你们的条件好像还挺好的。”

　　我打量着他们外露的装备，突然说。

　　“是有什么个人渠道吗？这样问或许很唐突，但我很乐意为合适的人提供各式各样的交易内容。”

　　女人没有回答，一路领我来到二楼的会议厅，言简意赅地说：“去吧，都在里面。”

　　“你能为我们集体带来多大收益，他们自然会评断。”

　　“你最好别反抗高姐的意思。”男孩突然靠近，将我往里面轻轻一推，“那祝你好运吧。”

　　会议厅像腐败的蛋壳内部，弥散的生命力被强行关押在这里，因此黑暗一时间不能杀进来。

　　走进去，顿时感觉呼吸被剥离了。

　　巨大的棺材躺在中央，并且坐满了人。

　　空气里多余的毒意，理所当然地进入了每个人的皮肤，蓬勃的、潮湿的思绪，构成了这里的天和地，仅剩的个人主义就开始塌陷。

　　我预感在这里，个人意见不会被尊重。

　　抢走我视线的是主位上的人，她有一种能够飞跃银河的自由感，出现在这里实在突兀。洁白的脸，包裹住世界的眼睛，任何诡计掉进去，都会流出一条柔软的河。

　　我很少用“白色”去形容别人，至少我的工作中所遇见的各种神经病，没有单纯的白色，都太坏了。

　　谢江钰看起来也不是好东西，但有一种微妙的白感。

　　而我现在只是疑惑，怎么哪里都有谢江钰，她坐在主位上，合着双眼，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浩大的秘密。

　　出于某种原因，我没有跟她相认，在众人不太善意的注视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落座后，一时无人开口，巨大的沉默凝聚在每个人的头顶，尽管大家都锁住了自己的语言，但还是有种无声的矛盾爆发在会议厅。

　　我想，我来的不是时候，他们好像正在进行不愉快的会议。

　　这种漫长的默不作声里，世界上一切不好说的矛盾似乎钝化了，只在角落里偷偷生长，因此氛围有些怪异。

　　等主位上的人睁开眼，空气里被揉碎的紧张气氛化开了，她笑了，显得恬静。

　　她侧着头，眼神里沉睡的银河开始淹没我。

　　“欢迎你，王昭。”

　　我站起来，对她点头示意，怎么哪里都有谢江钰。

　　她又跟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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