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念

　　三天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至少对于云漾而言。至少还不够让隽玉的心信任他。

　　就凭隽玉离开时要他花还给他。

　　“我保证，不看。”云漾的清澈碎了一半，戴回他的耳边，“只保护你。”
　　隽玉摸了下花，转身飞走了，“那你不如看。你没看我也会认定你看了的。”
　　云漾看着他消失，习惯性地走到崖边想往弯月峡看，克制住了，往林里走。
　　想看。

　　好想他。

　　他之前为什么不会想呢，因为一直在看。

　　隽玉回到了弯月峡，告诉隽衡成功把宫溱送回去了。见隽衡开心的样子，隽玉沉默了一下后问：“他有给你留什么东西吗？”
　　“有，他给了我一幅画。”隽衡取出。
　　一幅很美的竹林月夜图。竹下还有一案几，摆着酒和酒杯。
　　隽玉顿住了。

　　他本疑惑，孕子不过三千年，他爹到九尾用不了三千年，为什么近万年才有他。
　　他后来又疑惑，娘死了，爹怎么孕的他，心头血最多只能放一个月，绝对没有可能放那么久。
　　现在他明白了。

　　有一种神奇的技法，可以将物体藏于画中。画中一切静止，物出如入。
　　隽玉伸手，手伸进画中，画面荡起涟漪，而后，他取出了画中的酒盏。

　　里头是心头血。

　　隽衡傻眼，隽玉放了回去，告诉了他隐晦的真相。
　　“爹，我才三百岁不到。”
　　隽衡沉默良久，摸了摸他的头，“我想闭关半个月。”
　　“......真巧，我也想。”

　　隽玉的闭关并不顺利，也可以认为他几乎久一直在想事情了。
　　他想着爹和娘的事。他想知道他发现画中物的时候该有多悲痛，又有多欣喜。
　　他想着他们的悲剧，又想到别的悲剧，又想到他自己。

　　云漾怎么办？

　　他知道云漾让他动心了。只是他不敢信也不敢要。
　　断尾真的很疼，那疼是抽经扒皮，是刻骨铭心。
　　但他仍旧未思索明白。

　　他问自己为什么动心了。因为他长得好看吗？因为他纯吗？他怎么知道。他不知道。

　　他是没办法挖出自己的心看的。

　　两人出关先醉一场。隽衡趴着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隽玉说不知道。
　　隽衡说那就是有了。他说一定要抓住，千万不要像他们一样。

　　隽玉回不知道。

　　又两天后，隽衡说他要出去闯荡，隽玉说陪你一起去。于是两人当天下午出发了。
　　出发就会经过桃林。正是黄昏。
　　隽衡见他面色不佳，问他怎么了，隽玉停步，扔给他一块玉，让他到前面的城里等自己。他呢，飞向了桃林，山顶。
　　他想明白了，为什么要吊死在他身上，为什么非要得到他？他是树王，实力强，放在身边不危险吗？而且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如果他直接甩，云漾大概也不会放他走。
　　而且他的原则是到手。那就到手吧，然后就此别过。云漾得到了就会放手，他也是。

　　这样一来他就算回去，二人都不会有任何挂念。

　　隽玉直接飞到山顶，“云漾！”
　　在巨树下的人闻声看去，“清清！......”
　　隽玉扑进他怀里，云漾稳稳地接住了他。
　　一落地，隽玉便塞了颗药进他嘴里，搂着他的脖子索吻。
　　云漾顿了一下才回应他，但隽玉在扒他的衣服，他便推开了他，“清清......”
　　隽玉跌坐在地，药效已经上来了，尾巴和耳朵都显了形，“云漾，你胆子好小。”
　　“你是不是不行？......你到底敢不敢，想不想要？”
　　云漾还有点懵，张了张嘴不知回什么。隽玉站起，揪住他的领子，“云漾，你不要也得要，不然就一起去死吧。”

　　清澈已碎，酒酿已翻。

　　云漾回了一句，吻上他。

　　“要，想要，你不用这样。”

　　没有浓香也有香弥漫，春风混进夜风，将春宵二字阐释得淋漓尽致。

　　次日。

　　云漾做点心回来，隽玉仍在熟睡。他看了两眼，头一回不敢再看。

　　满身红痕，露肤侧睡，只有尾巴随意地遮遮掩掩，尤其欲盖弥彰。尾巴并不蓬松，很多毛都稀稀拉拉地在那儿，还有很多黏在一起。他的唇红肿，眼睛也微微肿起，脸上还带着泪痕。

　　这番样子，谁也不敢多看一眼的。云漾想起一个词。

　　食髓知味。

　　他以前不明白那些贪图情爱的男女，现在明白了。昨夜的烈药药效到了，又似乎没有。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日可以用沉醉来形容。
　　云漾又往他那看了一眼，想了想，轻手轻脚给他穿好衣物，自己的。
　　这下敢多看两眼了。
　　但是，他为什么突然同意了......是打算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吗？他不知道。

　　他后悔了，他就该看的。可是他作保证了。

　　他后悔作保证了。
　　云漾又想了想，躺在他旁边，也侧躺，搂着他闭上了眼睛。
　　大胆点......才是对的吧。

　　云漾睡得很浅，隽玉一动他就睁眼坐起了，“清清......”
　　隽玉还是朦胧的，撑着想坐起，云漾忙扶他。隽玉的眉皱得死死的，身子也微微颤着，云漾小声说了句“抱歉”。
　　他第一次，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手合适，直到隽玉压着嗓子一直求饶了才停。
　　隽玉坐在那，看着他，没说话。忽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哭了。云漾那个不知所措，而后更加不知所措。

　　“云漾，我讨厌你......你把我的尾巴弄成这样......”隽玉哭着，又伸手拿下桃花塞他手上，“我不要你的花了！你恨你......”

　　“你的技术又差又烂，一点不讨人喜欢......谁爱和你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清......”

　　“我讨厌你！我不要看见你！你离我远点！”

　　隽玉哭着，嗓音沙哑地赶着人，云漾连忙应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藤蔓=屋。
　　在外头，云漾看着手上的桃花，里头的哭声一清二楚。他的目光移到腰间的小尾巴上，伸手摸了摸。
　　他好像还有很多要学的。

　　正想着，一个红影闪过。云漾一顿，拦下红狐，“清清，你要去哪？”
　　隽玉觉得腰疼得很，腿也快撑不住，软得不行。他还是哭着，哑着嗓子，“云漾，我们就这样结束吧，我不喜欢你了，你也得到我了......”

　　“不要！”云漾看着他，眸中的清澈在一瞬间破碎，“我做错什么，我都......”

　　“你已经成为最特别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隽玉说着，心也发痛，“我们都得偿所愿了不是吗？你很特别，但我还是没办法停靠。”
　　云漾眼里浸了泪，抱起他，“休息好再走，行......”
　　“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了，我再怎么样，也和你无关了。”隽玉没有挣扎，因为腰疼。
　　“休息好再走，我求求你。”云漾落了泪，配上那井天眸，真如落了雨般。

　　隽玉还想拒绝，浓香缠上他，又昏睡过去了。这一次，他梦到云漾抱着他，也想入睡，却是怎么也止不住泪，打湿了他的毛。云漾便带着他去潭里洗干净，小心地擦干、捋顺。

　　而他醒来时，浑身确实被洗干净了，他被云漾抱着，云漾的脸埋在他的头旁。

　　隽玉动了动，云漾便醒了，坐了起来，还是抱着他。他的眼眶红红的，眼中都是涟漪，“清清......”

　　“我梦到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半真半假。它会放大或者缩小现实发生的事。”云漾认真地回答他，又敛了敛眸，“你说我亲了半个晚上那次，我只亲了半刻钟......”

　　隽玉笑了笑，要从他的怀里跳出去。云漾抱紧了他，桃花酿洒在了最低的地上，“清清，亲一下再走，好不好......”
　　隽玉没应他，只是变回了人形搂住了他的脖子。云漾亦轻轻搂住他的腰，手有些颤抖。

　　长长一吻过，云漾抱着他飞到桃林边缘。隽玉落地，将他悄悄藏在自己衣间的桃花戴在他耳边。

　　“云漾，这叫歹心。”

　　云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才转身，手又不自觉地握紧了小尾巴。

　　可是这辈子......他都勾走他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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