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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当早日的阳光从圌山之巅冉冉升起,和睦的曦光匀和地飘洒镇江市每片土地,坐落在土地中的万千子民,享受着初升暖阳的沐浴纷纷开启辛勤劳作的一天。
南徐新城内,渐渐布满了外出工作或上学的熙攘人群,提溜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赶往今日的任务归属之地。
在一处众多居民楼挨挤出的细小夹缝里,缕缕乌黑色的雾霭从地表升起,形成巨大的笼罩包裹住这片狭长的缝隙。
雾霭聚拢又四散,最终变幻出一具高大的形体,
墨黑色的外袍内是白皙的线条,长发徐徐垂卧在地,露出精致、俊邪的面庞。
他赤着脚站立在粗糙泛着泥土的地面。
周遭一幢幢庞然巨物立在眼前,衬得他渺小不堪,他环顾四周,已然是完全陌生的世外之地。
这原是濯枝雨出生的地方——连云村。
数百年过去,曾经破败的瓦砾砖窑已被层层叠叠的水泥砖块覆盖,再不见当年的贫困潦倒。
他走出阴暗的缝隙之间,与最平凡的镇江人一同享受深秋贫瘠的日光。
抬起尖细、丑陋的紫红色手指,让每一丝光芒都穿透其中,
即使,他丝毫不感觉到温暖,也不被阳光灼烧。
百年的道行让他不惧怕阳光的炙热,何况是这区区的暖阳。
街上行人越过他的身躯奔流来往,偌大的人群笼罩,无一人能看见他的身影,也无一处是他的归属之地。
“又回来了。”濯枝雨恹恹说道。
每次重生都回到这地方,简直毫无一点新意。
街道上连一丝熟悉的面孔都没有,或许他该去找找熟悉的人。
刹那间,他化作一缕置若未闻的炊烟,藏匿于包子的飘香、汽车的黑灰尾气之中寻找此行的目的地。
他来到了金峰香溪湾联排43号别墅。
屋内的女孩刚刚坐上接送的轿车准备前往学校。
女孩在后座悠闲地摆弄平板,思考着该怎么向老师请假,下午好去爸爸的棋院找子非哥哥玩耍,
丝毫没注意到,前方驾驶的司机瞳孔骤然紧缩,紧接着又变回圆润黢黑。
濯枝雨的双手从容不迫地搭在方向盘上,脚下的油门越踩越深。
随着表盘码数的逐渐飙升,后座的女孩也开始察觉到了危险的因素。
“陈叔你开太快了!我是赶着去学校不是赶着去投胎。”她讥讽地说道。
“或许可以去投胎。”
“什么?”
王瑞怀疑自己听错了话,大喊:“你发什么疯呢!停车!我要下车!”
“对不起小姐,这里是非停车区域。”
“啊啊啊啊啊我不管!我就要停车!”
尖利刺耳的叫声非但没击退濯枝雨,反而猛地一踩油门,车身像疾驰的野兽窜飞出去。
前方突现一条蜿蜒的渠道,他手握方向盘直直冲去。
“拐弯!拐弯!陈叔你听到没有快拐弯!”
砰的一声。
湛蓝的天空仿佛有乌云闪过,星驰电掣间又悄然离去,
云开雾散。
脆弱的护栏未能阻挡疾驰的车辆,它在空中舞动又匆匆落下,倒立而自残般摔碎在坚硬的土地上。
赤红、润泽的血液潺潺流淌,
将路边的车辆吸引停下。
呼喊声、救援声在此刻响彻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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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晨开始,蓝玉就一直心神不宁,心脏砰砰地跳动,好像要从喉咙里跳脱出来。
“不舒服吗?”乌子非询问道。
他注意到蓝玉一直捂着胸口位置,以为是受伤了。
“没有,就是有点反胃,心脏也一直在怪跳。”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她摇了摇头,“我不去,没什么大事。”
下一秒,蓝玉便昏倒在地。
“蓝玉?!蓝玉?!”
乌子非焦急地拍打她的脸,见她久久没苏醒,便将她抱起送往就近的医院。
京口区第359医院内。
医护人员匆匆忙忙地推着担架来到医院门口,接待一位男士怀中晕倒的患者。
乌子非轻手轻脚地将蓝玉的头放置在轻软的担架垫上,再移动她的整幅躯体搁置,他满是急切、担忧地跟随医护人员的步伐奔跑,
直至送达急诊室门口才堪堪停下脚步。
他颓然地坐在洁白的墙壁一旁的椅凳上,心中充满了惭疚。
从一开始的交谈他就应该察觉出蓝玉的精神状况不佳,天没亮就急切地来问他一大堆奇怪的问题,显然是出了什么状况才是。
都怪他平时太注重围棋,以至于两人很少深入交流,忽视了蓝玉的感受和身体健康。
细数他们从交往到现在的恋爱种种,几乎没有过几次正式的约会,全是冰冷的黑白棋子对弈,越想越觉得无所适从、面有愧色。
静默等待良久,急诊室的大门终于打开。
乌子非立即上前询问:“医生,我女朋友她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医生示意护士先将患者推入病房,留下乌子非一人。
“我们给患者做了很多精细的检查,奇怪的是,始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症状,可能是这几日连续劳累太辛苦,身体负荷支撑不住就晕倒了。”
辛苦劳累。
大概是乌子非神经木讷,丝毫没有察觉,他回想起前几天连轴转的比赛,又撞上袁沅的故意挑衅,还有可能是蓝玉昨晚由于担心他一整夜都没合眼。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他回到蓝玉的病房,像一尊雕像一样守在她身边。
“你在干嘛?”
不知何时,蓝玉已经醒来,睁着圆润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我只是晕倒了,又不是死了,别摆出一脸垂头丧气的表情。”
乌子非紧握她的手,
“我担心你。”
“放心,我没事。”
见他依旧满脸担忧,她又洪亮起声音说道:“我真没事,只是太累了,你要是不信,我立马站起来跑两圈给你看。”
乌子非赶忙拦住她激动着要起身的身体,
“别闹了,还打着点滴呢。”
蓝玉笑得开朗,连带着乌子非也宽慰了许多。
“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炸鸡、螺蛳粉、麻辣烫、汉堡薯条.....”
乌子非严肃了脸色,
“你是病人,不能吃这些东西。”
“那我就喝粥吧。”蓝玉遗憾地说。
“我还是给你买鸡汤,补补身子。”
说完乌子非就出门离去,蓝玉望着他的背影,失望不能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
乌子非走后,蓝玉的点滴刚好吊完,闲来无事,便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经过先前的检查,医生确认她毫无损伤后便将她安排到一楼的普通病房,病房五十米之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大厅。
异常嘈杂。
医护人员的叫喊声,家属患者的惊呼声,在偌大空旷的前厅中喧闹不止。
一众医生和护士推着两具满身是血的伤者驱散人群疾速向前,担架上人的四肢、头颅,均流着成倍的鲜血,纵使是医生竭力按住渗血的伤口也不能制止。
两名重伤者,中年男子的伤势大多集中在身体两侧,看不出轻重;而另一位伤者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年龄,伤势却比中年男子还要惨烈,头颅上方扎着几块破碎的玻璃,手臂、腿脚均有折断的痕迹。
女孩被血液染红的脸蛋依稀露出熟悉的样貌。
蓝玉凑上前去,随行着他们的脚步一路来到重症急救室。
她眼尖地看到,那是王队的女儿
——王瑞。
急救室上方的红灯“抢救中”刺眼灼痛,王瑞为何突然受伤?
蓝玉隐约觉得和她有关。
可是她才刚刚第二次重生,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是人为,还是自然迫害?
在乌子非的第二次死亡中,王瑞被指控为该案凶手,只因乌子非喝下的剧毒茶水是她所给。
王瑞从小跟在乌子非屁股身后转悠,不提她有多崇拜乌子非,倘若她真是凶手,那么第二次重生之后她作为“凶手”的这一头衔就会跟随着烟消云散。
而记得她曾被指控为凶手的只有白蓝玉,
又或者,还有另外的人。
近期发生的所有事件如同蝴蝶效应般紧密相连,管中窥豹或许可以依稀辨别出几处微小的蛛丝马迹。
王队此刻应该得知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蓝玉不想多做停留,转过身,她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不,不是人。
他的头发似乎比之前长了不少,像海藻般柔顺,静静地垂落在地面,衣服也不是白色那套,而是换了一身漆黑的外袍,内里好像没有衣裳,洁白的胸膛就这样裸露夺目。
妖异的脸庞上,平静而深沉的目光与蓝玉深深相对。
濯枝雨。
他张开红润的薄唇好似要说些什么,蓝玉不曾听清,
濯枝雨稀薄透明的身体与他身后到来的人影重叠,可蓝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在他身后赶来的人是乌子非。
“蓝玉,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乌子非刚买完饭回来,在病房外找了一圈都没见蓝玉的影子,一路打听才知道她跑到急诊室门口,像是在等谁。
“抢救室里的人你认识吗?”
蓝玉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你看得见他吗?”
乌子非与她隔空对望,他眼前只有穿着病号服的蓝玉。
“什么意思?”他一脸疑问。
“没什么。”
濯枝雨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地眼看着蓝玉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又忍不住视线跟随得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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