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导失控

　　言谨跟随着那缕细烟，不疾不徐来到门外。他半眯着眸子，透过门缝朝里瞧去，只见坐在角落的胡医生扯着嗓门道：

　　“我赌一包辣条，他俩绝对深度交流过！”

　　另一位声线清透慵懒、似乎是查医生的人不服输地回道：
　　“我赌一个值班夜，我今早来医院看见他俩在地下车库打情骂俏的。”

　　另一位声线沉稳、听着似乎是杜医生的人悠悠说道：
　　“我不赌，我觉得这事儿吧，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胡医生有些不满地开口否定：
　　“停！打住，黑粉是吧？我们在群里嗑得飞起，你在这儿泼我俩冷水，反正我觉得他俩肯定是！”

　　言谨听到这，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眼瞥向飘在空中的那抹细烟。细烟故作无奈地摊了下手，可那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它玩味的神情。它轻缓地拍了下那人的肩，随即化作一缕水雾，“啪”的一声消失在空中，随着天际浮下的一抹青色月光，飘向远方。

　　言谨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他轻晃着头瞧着那缕转瞬消逝的薄烟，嘴里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轻叹，旋即脚步后退，转身迈着无声又平缓的步子离开。

　　他目光注视着月色，那抹银光透进他平静的眸光。拂向他的轻风裹挟着寡淡的湖面，摇晃着身躯，悠悠荡起幽静的微波。他眸中浮现一丝危险的精光，不疾不徐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冷白的光照亮他低垂的脸庞。

　　一条信息弹出，带班医生发来群聊申请，并配文道：
　　“言医生，把名改了再进去，还有别让大家知道是我发给你的。”

　　言谨眉梢微不可察地向上一扬，目光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屏幕，旋即抬眼望向月光，随口道：
　　“你早料到了，不是吗？”

　　话落，他嘴角弧度深了些，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切换至无人知晓的小号，眼底带着兴味地注视着疯狂跳动的聊天框。那抹银光好奇地透过他梁上的镜片，径直映照群内。

　　此时群里少量在线的人纷纷出来道：
　　“哇，欢迎，不知兄弟是哪个科室的？”

　　言谨摩挲着嘴唇，短暂思考了下回道：
　　“皮肤科。”

　　话落，他舌尖无意识轻舔犬齿，将昵称改为“皮肤温柔A”，旋即指腹滑动屏幕，慢条斯理地翻看群中历史信息。

　　此时，右下方突然多了个小红点，只见“心内牛马”说：
　　“家人们，你们猜猜看我刚刚从住院部出来碰着谁了？”

　　“中医圣手O”扣着问号又带表情包：
　　“谁啊？”

　　“心内牛马”：
　　“言医生！你们是不知道他拿着手机看屏幕上的信息，笑的那叫一个宠溺，看来二人恩爱不减反增啊。”

　　“泌尿猛A”发了个“我看看”表情包后，抛出一条惊天信息：
　　“你这算什么，据我所知，言医生江医生今早可是在一个电梯里，二人在电梯内举止亲密，耳鬓厮磨，怕是没人，两人就在电梯里头‘打起来了’。”

　　言谨目光注视到这儿，不经意微皱了下眉，脑海中闪过电梯内江祈越那强装镇定却泛着红晕的耳廓。光线反射在镜片后，他眼底掠过一丝介于无奈与好笑之间的神情。

　　他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屏幕侧边，继续窥探群聊。只见“皮肤科草A”说：
　　“我焯，这么刺激，想不到看着仪表堂堂的两人，内心这么急不可耐啊。”

　　“中医圣手O”：
　　“诶，科草你来了啊，群里新来一位也是皮肤科的，”@皮肤温柔A。

　　言谨看见自己被@，眸光一闪，不紧不慢敲着屏幕道：
　　“嗯对，慕名而来，专嗑江言。”

　　“皮肤科草A”回道：
　　“那可太好了，没准以后全医院都在嗑呢。”

　　“中医圣手O”：
　　“那可不是，双A能不刺激，不好嗑吗？”

　　“营养御O”：
　　“希望二人后续多多散糖，最近有点低血糖，急需糖分输入！”

　　言谨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空闲的手搭在一侧臂膀。他打下一行字发出，旋即抬起低垂的眼眸，微波澜的眸光渐渐平息，只剩一丝冷意投向紧闭的病房。他悠悠将手机收回，未曾理会因他落下的一句话而沸腾的大群，手攥着门把推开，迈步进去。

　　病房内闲谈的话语，穿过玻璃惊扰微绽的花。花儿娇润的脸庞浮现倦意与不耐，它微微收紧瓣身，躲进那冒着丝丝清香的绿意，在风唱响的摇篮曲中，缓缓步入睡眠。

　　言谨目光不经意瞥向那花，似接收到花儿传递来的信息。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自然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蜷，旋即落下一句嘱咐的话，悠悠走出病房。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铺白瓷砖的地面行走，眼神透过玻璃注视路过的人群。在交错而过的瞬间，他舌尖轻抵后牙，往前迈步的脚向后一退，一转。行走时带起的微风，轻翻他的白大褂衣角。

　　他站在那人身边，鼻腔哼出一声轻哼，慢条斯理地整理有些凌乱的领口，悠悠开口道：
　　“江医生，可真巧。”

　　江祈越正系着白大褂的手一顿，抬眸迎上那人的眸光。他神色看似平静，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慌乱与倦意。微哑的嗓音吐出两字：
　　“不巧。”

　　话落，他指腹悠悠将最后一颗纽扣扣紧，目光上下扫了眼对方，直至停留在那人微勾的嘴角。他发出一声带着轻蔑的笑意，声音不高，却咬字清晰地接着道：
　　“我看，言医生这么晚没回去，又在这里滞留，挺闲的啊？”

　　“刚路过，转科患者下周一手术，术后送你科室。”
　　言谨手不经意抬起，轻推了下眼镜。他目光透过镜片，注视那人浮上一侧薄汗的鼻头，停顿一秒，接着转向面中的浅痣，嘴角不经意上扬。

　　环抱在胸前的手抬起，轻拍了下那人的肩，旋即脚步一转，朝办公室方向迈去，不忘丢下一句：
　　“潮红漫卷侵墨色，心有灵犀弦自通。”

　　江祈越站在原地，目送那道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走廊转角。而被那人轻抚过的肩头，还残留一丝微不可察的触感。

　　他鼻尖发出一声轻哼，像是嘲讽，又似别的情绪。他摇头，轻喟一句：
　　“挺行啊，有这智商不用在别处，还真是……”
　　他话音微顿，目光不经意掠过那未绽的玉兰，含苞的花骨朵如那人玩味的神色。他咬着牙，一字一顿接着道：
　　“白！瞎！了！”

　　话落，他收回微动的眸光，抬脚继续前行。

　　昏暗的转角处，言谨双手环抱在胸前，后背轻贴墙壁，垂眸注视地面抬起的鞋尖。在听完那人落下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他嘴角勾起抹深意的弧度，轻叹着摇头起身，语气带笑，重复那人的话：
　　“白瞎了？哈……江祈越。”

　　话落，言谨带着那抹未散的弧度，转身步入办公室。

　　办公室的冷光灯下，言谨手心握着手机坐在转椅上。他指腹向上滑动屏幕，目光漫不经心地注视屏幕上闪烁的字。

　　窗外，灰蒙的薄雾渐渐褪去，留下一道青中带白的光泽，透过树林，洒下渐淡的光斑，照在树下一丛红玫瑰上。

　　微风渐起，吹动花蕊，拂过红艳的瓣身。一丝顽皮的花烟悄然逃离，跟随微风的脚步，透过缝隙无声飘向那人身边。

　　它静静地注视那人颤抖的指尖，和亮起白光的屏幕上——紧实的肌肉，滴落的水珠，若有若无的醇香……它感觉一丝热意正向自己袭来。

　　只见言谨后颈处肌肤涨热，彼时他额间浮上一层薄汗，面色因克制而泛着红晕。他齿间紧咬唇中软肉，舌尖蔓延腥甜。眸光微微一滞，旋即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后颈处因花香扰乱、失去药效正散发缕缕香气的肌肤。

　　杜医生鼻尖嗅着空气中的异样，微皱着眉，丢下手中的鼠标，注视前方手撑额间的言谨，语气诧异道：
　　“言医生，你……易感期快到了？我这儿有抑制剂，稍等，我马上拿给你。”

　　话落，他迅速抬手伸向一侧柜门，将抑制剂握在手心，迈步走至那人身边。

　　言谨迅速抬手接过，颤抖的指尖揭开针帽。他微侧过头，对着后颈那处滚烫的肌肤猛地扎下。直至冰冷液体涌入血管，花香退隐，薄汗消退，热意暂退。

　　他半阖着眼注视黯淡的屏幕，两指节轻揉太阳穴，语调沙哑微喘：
　　“……谢谢。”

　　话落，许是仍残留在空气中的一丝幽香，引诱着、挑拨着那刚压下的灼热与微波的心弦，他咬着牙，闭了闭眼，旋即将白大褂褪下，起身离开办公室。

　　言谨恍惚地行走在廊道，旁人的亲切问候与诧异眼神，化成飘絮飞往空中又垂悬掉落。他迈着快步掠过前方哼着小曲的江祈越，无视对方轻讽的神情，径直走向车旁。

　　随着车身解锁发出的轻响，他不由得松下一口气。这声如同最后一丝救赎，将他强压的理智渐渐摧毁。

　　他驱使着车，迎着弦上的暗涌、天际翻滚的墨色，和那人透过车窗萦绕耳畔的话语，跟随着渐杳渐淡的花香，坠入那无尽的深渊。

　　淡漠的光斑划破夜空，绕过树林，径直打在车窗上。白雾遮盖了月色冒出的青光，渐淡渐远的光影透过玻璃往里瞧去。此时车内只剩蔓延在空气中的一缕沙烟，它轻笑一声，旋即那无形的身姿钻出玻璃，带着那缕光斑径直飘向别墅二楼的窗玻璃处。

　　沙烟与光斑透过那清澈无暇的晶莹，看向那昏暗的房间。言谨后背紧贴着房门，蹲坐在地面。他一手托着头，空闲的手抬起，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垂落在腿间。他轻叹一口气，似乎想通过气息带走那重返的热意与胀痛。

　　他指腹轻揉着眉心，眼前不停浮现跳动的字眼、冷白的肌肤，似藤蔓紧紧缠绕心弦的花香。一幕幕，一缕缕，撩拨着他，剪断他最后一丝细线。

　　理智的崩塌，勾起后颈处那块灼热的肌肤，埋没的香味此时马不停蹄地钻出，蔓延四周，也充斥着他的鼻尖。

　　房间内，时轻时重的呼吸声混杂着水滴坠向地面的“唰唰”声，两者相交，透过玻璃化作一缕薄丝，跟随着夹杂花香的微风，奔往别处。

　　彼时，言谨赤裸着上身站在淋浴喷头下。冰凉的冷意顺着发丝，滑过后颈处那炽热的肌肤，替他抚平着躁动的薄烟。滴落在面庞的水珠，沿着线条冷硬的鼻梁，顺着起伏的喉结，滴坠至地面。

　　他垂眸注视着黑色瓷砖上些许发白的脚趾，微喘着粗气的唇时而紧闭，时而紧咬着软肉。额间冒出的汗渍偷偷潜入冰冷的水珠，两者夹杂在一起，顺着“河道”埋没在裤腰。

　　不知是因极力的压制，还是被欲色的席卷，他眼梢微不可察地晕着抹薄红，唇色适中的嘴唇此时也泛着丝丝苍白。他目光些许黯淡，思绪不知是跟随着薄丝飘向别处，还是停留在原地回味过去。

　　这场冷水澡一直持续到灼热的肌肤冒出丝丝寒气，后颈处的胀意与口中的幽香褪去，言谨这才将水关掉。迈向外的脚靠着惯性，似关水时颤抖的指尖与撑着瓷砖轻颤的手臂。

　　他拖着虚浮僵硬的步子，僵硬又泛着些许苍白的指节紧握成拳，一步步走出淋浴间。

　　不知是热意的蔓延还是薄烟的停留，镜前悠悠浮起一层白雾。言谨注视前方红棕色房门的眸子不经意抬起，他眼底带着晦涩透过镜中注视着后颈些许红肿的肌肤，停留几秒，才悠悠收回目光。

　　手攥着把手将门推开，离开时，只留下一道带着自嘲与苦涩的轻笑，隔绝在紧闭的房内，与那还未消散的薄烟盘旋在上空。

　　那一丝逃离、夹杂着冰冷的水汽与花香的不甘幻化而成的薄线，透过青光的抚摸，沿着用红白玫瑰花瓣搭建的花桥，摆动着身姿，不疾不徐飘往江祈越房内。

　　它微白透明的身躯钻过白晶的玻璃，躲在昏暗的角落，望向那人的眼眸。眸底夹杂着与那人一样的神色，又带着些许戏谑。它神情从容地蹲坐在镶着木地板的地面，可那微勾起的嘴角，暴露了藏在心中的玩味与逗弄。

　　它并不急于行动，只是跷着腿，抱着臂，悠悠等待。

　　直至江祈越的呼吸声变得平缓而绵长，它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假意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旋即飘向那人上空。它轻扬着眉尾，目光带着一丝玩味注视俊朗的面庞，旋即两指拉着眼皮，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便轻微地俯身，将一道混合着冷水、花香又夹杂着一丝煎熬的意念，微张开口缓缓吹进那人鼻腔，跟随着平缓的呼吸，进入那毫无防备的梦境。

　　做完这一切后，它化为一道细烟，目光带着一丝留恋盯了几秒那人，在青光的呼唤与花儿的催促中，凝聚成一道无形的水雾，悄然消散于破晓前的微茫里。

　　而那一缕残留在花瓣上的清香，在花瓣坠落地面时，悄然无息地飘向另一头的言谨。

　　它轻俯在那人耳边，诉说着心悦之人如何在梦中为他拨乱心弦，那树枝绽开的玉兰，为何瓣身垂落在那人肩头，坠入地面时，只留得一丝香晕扑满怀。

　　半躺于床的言谨，似乎感受到薄烟的倾诉。他缓缓睁开假寐的眼，耳边那缕似真似幻的细语不断回荡在脑海。他脑中闪过一丝迷茫，半信半疑地点开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群聊的“虎狼之词”与这缕缕幽香重叠缠绕。他还残存睡意的眼眸，化成一丝笑意浮现在眼底。他敲向屏幕的指腹不再颤抖，而是镇定又从容地敲下那些“添油加醋”的字句发往群内。

　　做完这一切后，他晃眼瞧了下身旁消散的薄烟，轻笑一声，懒洋洋道：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功能？”
　　话落，他目光移回前方，垂眸注视着跳动的屏幕，指腹摩挲着下巴，语气悠悠接着道：
　　“玉兰无暇，暗窥心涯？”

　　晨光的初曦，云层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照耀着沉睡的大地，鸟儿也亮着嗓子，鸣叫着特有的“闹钟”。

　　江祈越双手环抱着枕头，半睁开一只眸子看向透过窗帘的微光，接着他将头埋在枕间轻蹭了下。布料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与角落处薄线留下的几滴水渍，层层撩引着他回想起昨晚的梦。

　　梦里，玉兰花香的环绕，与那人耳边的轻语，既柔情又缠绵。他的手跟随着花烟伸进那半遮掩的心房，在无人拨动的弦丝上，指节一点一点缓慢而又柔和地拨动着。那如薄浅的轻吻，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但此时胸前莫名紊乱的心跳，异样的悸动，仿佛那颗跳动的心尖还残留着对方拨动琴弦时留下的余温。他烦躁地抬起手，指腹伸进发间随意地揉搓了下，哑声嘟囔道：
　　“还真是……见鬼了。”

　　话音微落，一段鲜明的梦境碎片在眼底浮现——只见言谨坐在椅上，望着暗淡的天际，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而那看向他的眼眸，眼梢微微泛着薄红。

　　在他缓慢地举起酒杯递到唇边时，江祈越猛地收回思绪，脸上有一瞬的愣怔，旋即唇间哼出一声耐人寻味的轻笑。

　　他抬起脚，些许踉跄地往前迈步，又倦意地伸展了下身体，旋即手不自然地托住后腰。他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试图用一把冷水，泼醒沉静在梦境里的心弦。

　　天边袅袅泛着崇光，俯瞰大地。晨间的早高峰，人流车流道路拥挤，就连医院的电梯也正是如此。

　　江祈越和言谨并肩站在寥寥无几的A梯里，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两人沉默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昨晚的梦境只是梦境，话语只是话语，而那心弦只不过是朦胧的余温挑起的。

　　但另一头略显嘈杂的B梯里，胡医生嗓门洪亮，语气又带着点兴奋道：
　　“听说昨天言医生易感期提前了，还没下班就走了，江医生也紧随其后，你们说说他俩能去干点啥～”
　　他一边谈着，一边用那带着坏笑的神情扫视着站在四周的人。

　　金医生闻言，号称八卦头头的他自然不会落后，只见他声音清亮地回道：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你们是不知道，刚在地下车库，江医生看言医生的眼里带着怨气，而且啊……”
　　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嗓音，手往前轻摆了下，接着道：
　　“还有意无意识地托着腰呢！”

　　刘医生闻言，嘴里吐出“啧”的音，摇晃着头小声感叹道：
　　“言医生那体格，一看就是一夜八次郎，江医生……可真‘辛苦’。”

　　杜医生闻言，脸上不自觉泛着抹红晕，手置于唇边轻咳了一声，旋即冷声道：
　　“你们收敛点吧，万一，我说万一本尊就在隔壁电梯……”
　　他话还没说完，蔓延在上空的尾音跟随着电梯缓缓打开的门和轻微的响声，紧接着两道熟悉的身影浮现在几人眼前。

　　金医生迅速抬手捂着杜医生的嘴，还不忘小声嘀咕道：
　　“就属你话多，乌鸦嘴！”
　　话落，几人提着悬吊的心，直至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才松下口气，微驼着背，迈着轻飘的步子相继走出电梯。

　　而在走廊拐角处，用余光确认脱离身后视线的言谨，他往前迈着的脚步，一点一顿踩在地面，跟随着身旁江祈越行走的拍子往前走着。

　　他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语气平稳又带着些调侃意味道：
　　“‘眼里带着怨气？’还……‘抚着腰’？”
　　他话语微顿，偏侧着头迎上那人浮在眸底的冷意，指腹意无所指地在那人结实的侧腰旁轻点了下，旋即嘴角勾勒出一抹极浅的弧度，语气漫不经心又拖着尾音道：
　　“需要我替你申报工伤鉴定吗？江医生？”

　　“申报就别了，我这个只是运动后的正常酸痛，我看啊……”
　　江祈越声线带着些许冷意，眉心微微动了下，眼眸透着一丝不耐瞥了眼对方，旋即语气欠欠地接着道：
　　“申报这种宝贵的机会，还是留给言医生自己用吧。”
　　他话刚落，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旋停在上空，可那正往前迈的脚加快了些速度，掠过那人，同那抹打在廊道上的金光一起，来到了就诊室。

　　淡漠的光斑划破夜空，绕过树林，径直打在车窗上。白雾遮盖了月色冒出的青光，渐淡渐远的光影透过玻璃往里瞧去。此时车内只剩蔓延在空气中的一缕沙烟，它轻笑一声，旋即那无形的身姿钻出玻璃，带着那缕光斑径直飘向别墅二楼的窗玻璃处。

　　沙烟与光斑透过那清澈无暇的晶莹，看向那昏暗的房间。言谨后背紧贴着房门，蹲坐在地面。他一手托着头，空闲的手抬起，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垂落在腿间。他轻叹一口气，似乎想通过气息带走那重返的热意与胀痛。

　　他指腹轻揉着眉心，眼前不停浮现跳动的字眼、冷白的肌肤，似藤蔓紧紧缠绕心弦的花香。一幕幕，一缕缕，撩拨着他，剪断他最后一丝细线。

　　理智的崩塌，勾起后颈处那块灼热的肌肤，埋没的香味此时马不停蹄地钻出，蔓延四周，也充斥着他的鼻尖。

　　房间内，时轻时重的呼吸声混杂着水滴坠向地面的“唰唰”声，两者相交，透过玻璃化作一缕薄丝，跟随着夹杂花香的微风，奔往别处。

　　彼时，言谨赤裸着上身站在淋浴喷头下。冰凉的冷意顺着发丝，滑过后颈处那炽热的肌肤，替他抚平着躁动的薄烟。滴落在面庞的水珠，沿着线条冷硬的鼻梁，顺着起伏的喉结，滴坠至地面。

　　他垂眸注视着黑色瓷砖上些许发白的脚趾，微喘着粗气的唇时而紧闭，时而紧咬着软肉。额间冒出的汗渍偷偷潜入冰冷的水珠，两者夹杂在一起，顺着“河道”埋没在裤腰。

　　不知是因极力的压制，还是被欲色的席卷，他眼梢微不可察地晕着抹薄红，唇色适中的嘴唇此时也泛着丝丝苍白。他目光些许黯淡，思绪不知是跟随着薄丝飘向别处，还是停留在原地回味过去。

　　这场冷水澡一直持续到灼热的肌肤冒出丝丝寒气，后颈处的胀意与口中的幽香褪去，言谨这才将水关掉。迈向外的脚靠着惯性，似关水时颤抖的指尖与撑着瓷砖轻颤的手臂。

　　他拖着虚浮僵硬的步子，僵硬又泛着些许苍白的指节紧握成拳，一步步走出淋浴间。

　　不知是热意的蔓延还是薄烟的停留，镜前悠悠浮起一层白雾。言谨注视前方红棕色房门的眸子不经意抬起，他眼底带着晦涩透过镜中注视着后颈些许红肿的肌肤，停留几秒，才悠悠收回目光。

　　手攥着把手将门推开，离开时，只留下一道带着自嘲与苦涩的轻笑，隔绝在紧闭的房内，与那还未消散的薄烟盘旋在上空。

　　那一丝逃离、夹杂着冰冷的水汽与花香的不甘幻化而成的薄线，透过青光的抚摸，沿着用红白玫瑰花瓣搭建的花桥，摆动着身姿，不疾不徐飘往江祈越房内。

　　它微白透明的身躯钻过白晶的玻璃，躲在昏暗的角落，望向那人的眼眸。眸底夹杂着与那人一样的神色，又带着些许戏谑。它神情从容地蹲坐在镶着木地板的地面，可那微勾起的嘴角，暴露了藏在心中的玩味与逗弄。

　　它并不急于行动，只是跷着腿，抱着臂，悠悠等待。

　　直至江祈越的呼吸声变得平缓而绵长，它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假意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旋即飘向那人上空。它轻扬着眉尾，目光带着一丝玩味注视俊朗的面庞，旋即两指拉着眼皮，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便轻微地俯身，将一道混合着冷水、花香又夹杂着一丝煎熬的意念，微张开口缓缓吹进那人鼻腔，跟随着平缓的呼吸，进入那毫无防备的梦境。

　　做完这一切后，它化为一道细烟，目光带着一丝留恋盯了几秒那人，在青光的呼唤与花儿的催促中，凝聚成一道无形的水雾，悄然消散于破晓前的微茫里。

　　而那一缕残留在花瓣上的清香，在花瓣坠落地面时，悄然无息地飘向另一头的言谨。

　　它轻俯在那人耳边，诉说着心悦之人如何在梦中为他拨乱心弦，那树枝绽开的玉兰，为何瓣身垂落在那人肩头，坠入地面时，只留得一丝香晕扑满怀。

　　半躺于床的言谨，似乎感受到薄烟的倾诉。他缓缓睁开假寐的眼，耳边那缕似真似幻的细语不断回荡在脑海。他脑中闪过一丝迷茫，半信半疑地点开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群聊的“虎狼之词”与这缕缕幽香重叠缠绕。他还残存睡意的眼眸，化成一丝笑意浮现在眼底。他敲向屏幕的指腹不再颤抖，而是镇定又从容地敲下那些“添油加醋”的字句发往群内。

　　做完这一切后，他晃眼瞧了下身旁消散的薄烟，轻笑一声，懒洋洋道：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功能？”
　　话落，他目光移回前方，垂眸注视着跳动的屏幕，指腹摩挲着下巴，语气悠悠接着道：
　　“玉兰无暇，暗窥心涯？”

　　晨光的初曦，云层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照耀着沉睡的大地，鸟儿也亮着嗓子，鸣叫着特有的“闹钟”。

　　江祈越双手环抱着枕头，半睁开一只眸子看向透过窗帘的微光，接着他将头埋在枕间轻蹭了下。布料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与角落处薄线留下的几滴水渍，层层撩引着他回想起昨晚的梦。

　　梦里，玉兰花香的环绕，与那人耳边的轻语，既柔情又缠绵。他的手跟随着花烟伸进那半遮掩的心房，在无人拨动的弦丝上，指节一点一点缓慢而又柔和地拨动着。那如薄浅的轻吻，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但此时胸前莫名絮乱的心跳，异样的悸动，仿佛那颗跳动的心尖还残留着对方拨动琴弦时留下的余温。他烦躁地抬起手，指腹伸进发间随意地揉搓了下，哑声嘟囔道：
　　“还真是……见鬼了。”

　　话音微落，一段鲜明的梦境碎片在眼底浮现——只见言谨坐在椅上，望着暗淡的天际，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而那看向他的眼眸，眼梢微微泛着薄红。

　　在他缓慢地举起酒杯递到唇边时，江祈越猛地收回思绪，脸上有一瞬的愣怔，旋即唇间哼出一声耐人寻味的轻笑。

　　他抬起脚，些许踉跄地往前迈步，又倦意地伸展了下身体，旋即手不自然地托住后腰。他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试图用一把冷水，泼醒沉静在梦境里的心弦。

　　天边袅袅泛着崇光，俯瞰大地。晨间的早高峰，人流车流道路拥挤，就连医院的电梯也正是如此。

　　江祈越和言谨并肩站在寥寥无几的A梯里，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两人沉默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昨晚的梦境只是梦境，话语只是话语，而那心弦只不过是朦胧的余温挑起的。

　　但另一头略显嘈杂的B梯里，胡医生嗓门洪亮，语气又带着点兴奋道：
　　“听说昨天言医生易感期提前了，还没下班就走了，江医生也紧随其后，你们说说他俩能去干点啥～”
　　他一边谈着，一边用那带着坏笑的神情扫视着站在四周的人。

　　金医生闻言，号称八卦头头的他自然不会落后，只见他声音清亮地回道：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你们是不知道，刚在地下车库，江医生看言医生的眼里带着怨气，而且啊……”
　　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嗓音，手往前轻摆了下，接着道：
　　“还有意无意识地托着腰呢！”

　　刘医生闻言，嘴里吐出“啧”的音，摇晃着头小声感叹道：
　　“言医生那体格，一看就是一夜八次郎，江医生……可真‘辛苦’。”

　　杜医生闻言，脸上不自觉泛着抹红晕，手置于唇边轻咳了一声，旋即冷声道：
　　“你们收敛点吧，万一，我说万一本尊就在隔壁电梯……”
　　他话还没说完，蔓延在上空的尾音跟随着电梯缓缓打开的门和轻微的响声，紧接着两道熟悉的身影浮现在几人眼前。

　　金医生迅速抬手捂着杜医生的嘴，还不忘小声嘀咕道：
　　“就属你话多，乌鸦嘴！”
　　话落，几人提着悬吊的心，直至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才松下口气，微驼着背，迈着轻飘的步子相继走出电梯。

　　而在走廊拐角处，用余光确认脱离身后视线的言谨，他往前迈着的脚步，一点一顿踩在地面，跟随着身旁江祈越行走的拍子往前走着。

　　他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语气平稳又带着些调侃意味道：
　　“‘眼里带着怨气？’还……‘抚着腰’？”
　　他话语微顿，偏侧着头迎上那人浮在眸底的冷意，指腹意无所指地在那人结实的侧腰旁轻点了下，旋即嘴角勾勒出一抹极浅的弧度，语气漫不经心又拖着尾音道：
　　“需要我替你申报工伤鉴定吗？江医生？”

　　“申报就别了，我这个只是运动后的正常酸痛，我看啊……”
　　江祈越声线带着些许冷意，眉心微微动了下，眼眸透着一丝不耐瞥了眼对方，旋即语气欠欠地接着道：
　　“申报这种宝贵的机会，还是留给言医生自己用吧。”
　　他话刚落，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旋停在上空，可那正往前迈的脚加快了些速度，掠过那人，同那抹打在廊道上的金光一起，来到了就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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