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他们还是去环球旅行了，告别了所有人，但李叔还是强硬的给他们做了一些保护措施，去看了邱笙喜欢的卢浮宫，去土耳其追热气球，去北欧体验了一圈圣诞。
　　爱尔兰的教堂里，他们举行了一场很简单的仪式，澹荣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戒指。上面镶了一圈钻，中间是一块透蓝的宝石做成的皇冠形象。“你愿意吗？”
　　邱笙笑了笑，“此刻，我愿意。”
　　教堂的石像庄严神圣。两个人捧着花坐在椅子上。“这算不算海洋之心。”
　　邱笙看了看戒指。“算。”
　　“你说你要在教堂里，就我们两个人。”
　　邱笙睡着了，头靠在他肩上，澹荣笑了下“你一定毫不犹豫的说你愿意。”
　　澹荣从机窗往下看，一大片一大片的白云，邱笙又睡着了，今天输的液少了一些，血管已然没有什么地方可输。
　　针头在臂弯之间的某处扎进去，露出那节藕臂，披了条小毯。澹荣手捂着输液管，数着存液管里滴下的液滴。
　　N国的科研部在机场等候着。李叔拍了拍澹荣的肩，“这次你们自己去吧。我有点事情，照顾好她。”
　　两个人换好了专业的服装上了船。南极的白天像游戏里的建模一样。“This area.....（这块区域）.”
　　专业人士在一边介绍，邱笙想伸手去碰一下那水，清的可以看到周围冰块的形状。手伸到一半又退回，“May be some chemical in it......（这里面或许有什么化学物质。）”
　　邱笙点了点头。“世界是不是四维世界的一个玩物呢，类似我们看到二维世界的动漫。”
　　澹荣看着不远处水面跃出的半截鲸鱼的身子。或许不在意这里的船只，或许知道人类不会伤害他们，自在的跃出水面呼吸。
　　“我们不停的进化，等待维度之间的跨越。”
　　邱笙没什么力气，靠在防护栏上，澹荣拿着手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她有些闪躲开。
　　“人们落进四维的一个玩笑里，穿越下一个世界。”
　　邱笙出神的望着不远处的冰山：“我们看一本书需要几个小时，或许在那边更快。”
　　她的声音很空，没什么重心，“一会儿就够。”
　　“我等你的。”
　　澹荣给了她一个不加掩饰的眼神，带着爱和比南极海更深的忧郁。邱笙靠在他身侧，没有再说什么。科研人员听不懂中文，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继续介绍着。澹荣深吸了两口冷气。
　　转了一天回到基地，“Tomorrow,you can go to view the aurora.Have a good rest tonight.（明天就可以去看极光了，今晚好好休息。）”“Thanks.（谢谢。）”
　　澹荣和专业人员沟通了一会才进房间。浴室亮起光，他便把防寒服脱了挂在一边，给李叔报备平安，他总觉得只要邱笙呆过的地方都有她的气息。他就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困意一点点袭来。
　　直到女孩落进怀抱里，那份气息变得更浓烈，拖鞋轻轻的刮着澹荣小腿。
　　澹荣刚刚掉进了一个混沌的梦里，女孩化作一团雾气飘在空中，他怎么也抓不住她的实体。下意识的搂过去。才发现怀里女孩已然睡得安稳。
　　脸上还有才出浴的雾气残留的水润。
　　“睡了，阿木。”
　　“我们明天去看极光吗？”
　　“恩。”
　　澹荣帮邱笙整理着凌乱的头发，也同样看到女孩眼中深深地眷恋。
　　澹荣很困了，很久没有舍得闭上眼，他宁愿看着邱笙静静睡着，不论时间的感受他的呼吸，也不愿意真正睡着。洗了个澡头脑才清醒了些。
　　搂过邱笙，她的身子又凉了，他抱着她给她暖手。
　　珊瑚绒的睡衣软乎乎的。整个房间就留了卫生间的灯。
　　黑暗里的温馨。
　　邱笙还在一个人想着什么。“在想什么？”
　　听到男人舒服的哼了一声，他头靠在她颈窝里。
　　“这样一辈子也值。”
　　她没动了，澹荣轻轻的咬了咬她的后颈。“痒。”
　　说完她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邱笙听到男人说：“再多陪我两天吧。”
　　一滴热泪滑进她的头发里。
　　车子顺着冰面行驶，南极的土地并不平整，一抖一抖的，极光在头顶晃荡，他们开了车顶窗，看得到玻璃外的景色。
　　邱笙很累，甚至头也有些抬不起来。废力瞥见一点光，她可以感受到力量的流逝。“好美。”车子盖过她的声音，澹荣搂了下他，为她撑起一点力。“到了。这里就是最佳观赏地。”
　　澹荣下车把东西摆好，拦腰把邱笙抱起来，又盖上毯子。极光涌动。
　　“好看。”
　　邱笙说话慢慢的，风很大，他们戴着通话耳罩。澹荣感受到她在往前倒，扶了扶让她靠到了他肩上。
　　明明隔得很近，又像隔了很远一般。他搂了搂。将头放在了她头上。
　　南极很冷，放眼望去，除了冰山便是头顶的极光。光带旁浮着点晕。邱笙手怎么也捂不热。
　　“真的好漂亮啊。”邱笙听着澹荣感慨，笑了一下。听起来有些幻灭。
　　“阿木。”
　　“怎么了？”
　　“我爱你。”
　　邱笙脑子里慢慢的浮现出一大片一大片的回忆，有些痛，但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情绪把她包围。
　　“乖阿木。”
　　手不觉的用力，将她搂的更紧。
　　她感受得到，生命，血液，气息，一点一点在流逝。
　　澹荣叙叙叨叨地说了很多，邱笙有些耳鸣，听不太清。但情绪翻涌来去，她很想大哭一场。
　　脑子里闪出的很多回忆里，澹荣和李叔占了大半，她走了他们怎么办呢？
　　那个默默守护了她一辈子的人，那个和她纠缠了一辈子的少年。
　　她开始贪恋这个世界，哪怕现在周身没什么温度，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又好像离她越来越远。
　　“阿木，极光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衣服上的光。”
　　邱笙手指在他衣服上磨砂着，“我快死了。”
　　澹荣像没听见，抱她的力气却紧了很多。“我们来了你最爱的地方。宝宝。”
　　“你好好的，让李叔也好好的。”
　　“你和我一起。”
　　“好好睡觉，吃饭。”
　　“你走了我就忘了你。”
　　“你忘了我吧。”
　　“......呜。”痛苦的低咽卡在澹荣喉间，他的嘴唇都忍不住的颤抖。
　　“别走吗，求求你。”他的声线还是很平淡，就像在问她今晚的饭能不能多加一点辣。
　　澹荣的手使劲抓着她的，传递的热量像消失一般，她还是那么冰。
　　和这南极融在一起，怎么也留不住，怎么也带不走了。
　　她靠着他。
　　“我不会想你的。”澹荣闷闷的说。
　　低头看着她，她眼里还有水雾，表情还那么清晰，还在冲着对他笑。
　　可她的眼睛就是慢慢在变暗，特别明显，特别清晰。
　　“有没有什么办法我求求你。”
　　“不要挂念我太久，要好好生活，你会遇到很多很多其他的人，你会过的很好很好。”
　　她的人生在她眼前如电影般放映，每一帧都慢慢变得模糊。
　　她伸手摸了摸澹荣的脸，手落下来。
　　世界的空白迎接着这份恋人的爱，李叔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这是属于她们最美好的一夜。
　　泪砸在邱笙泛起冰霜的脸上，“南极太冷了，我们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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