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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葬礼
疼痛已经变得模糊了。
加茂茵子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从腹部的伤口不断涌出,带走她的体温和力气。视线有些涣散,耳边同伴们且战且退的呼喊声,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奇怪的是,她此刻内心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不是因为死亡本身,而是因为,她等到了——那个被预言的、最适合献祭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意识飘忽间,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爱丽丝大人的场景。那不是在什么庄严的场合,只是在家族回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个金发少女正平静地看着一方枯山水。旁人或许只觉得她美丽又疏离,但茵子在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看到了某种她一直在追寻的东西——一种超越家族、超越规则、甚至超越这个腐朽咒术界的、绝对的理性与力量。
不是五条悟那种碾压一切的狂傲,而是一种洞悉万物、将一切都视为棋子的冷静。正是这种冷静,深深吸引了她这个在加茂家谨小慎微、看不到出路的旁系。
后来,她自愿加入了“森氏会社”,接触到了那个惊世骇俗的计划——大脑植入微型炸弹,以生命为诱饵,重创那个名为“羂索”的千年诅咒师。
当时,爱丽丝大人看着她们这些核心成员,语气平静无波:“这不是命令,是选择。选择成为确保胜利最确定的一环,或者,选择离开。”
没有人离开。
因为爱丽丝大人从不空谈理想。她展示的是清晰的逻辑、周密的计划,以及……胜利的必然。她让她们相信,她们的牺牲,并非无谓的消耗,而是通往最终胜利最精准、最有效率的阶梯。
(能追随这样的大人,将生命奉献于如此宏大的布局,是何等的幸运。)
这份对爱丽丝的崇拜,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忠诚,近乎一种信仰。信仰她的智慧,信仰她指引的道路。
而现在,就是践行信仰的时刻。
她能感觉到,一股阴冷、庞大而充满恶意的意识,正贪婪地靠近她濒死的躯壳。是羂索!他果然上钩了!
(来吧……再近一点……)
茵子在心中默数,意识无比清晰。她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计划即将达成的兴奋。她仿佛能听到爱丽丝大人冷静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时机,就是一切。”
就在那股意识试图侵入她大脑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仅限于她颅腔内的爆鸣。
没有巨大的痛苦,只有一种灵魂被瞬间撕裂的灼热感——当然,是羂索的灵魂。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意识发出的、扭曲而痛苦的无声尖啸。
(成功了……第一步……)
狂喜如同微弱的电流,划过她逐渐冰冷的意识。但这还不够!
她的身体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不是去感受生命流逝,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所有的咒力,都凝聚成一道无形的箭——那道承载着她血液标记与实时定位的信息之箭。
信息脱手而出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彻底失去了重量。
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住她。在意识彻底沉入虚无的前一刻,加茂茵子“看”到的,不是走马灯般的回忆,而是想象中的一幅画面:
爱丽丝大人站在总部巨大的屏幕前,接收到她用生命发送的坐标。那双湛蓝的眼眸中,不会有泪水,只会有绝对的冷静,以及……一丝对她任务完美达成的认可。
然后,整个“森氏会社”那台精密的机器,会以此为信号,轰然启动,将复仇的火焰,精准地投向敌人。
(真是……完美的计划啊。)
带着这最后的、充满满足与喜悦的念头,加茂茵子的意识彻底消散。
没有哀乐,没有挽歌。但她牺牲所激起的涟漪,正化作最精准的指令,化作引导“最强”的锋芒,化作涤荡黑暗的雷霆。
战场上风声呜咽,仿佛万物正为她举行一场无声的葬礼。而她,是这场葬礼中,唯一带着微笑逝去的献祭者。
她的死亡,并非终结,而是点燃胜利烽火的……最初,也是最决绝的那一颗火种。对她而言,这便是最极致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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